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流言（二）

　　关觉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忍不住笑起来了。异族之间的流言，最是难以查证。帝国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许多的舆论灾难，但是每一次都从来都没有找到过真正的始作俑者，从来都没有。
那些看起来已经查证的历史，实际上从来都没有找到过正主，这是历史学家都承认的事实。很多舆论灾难，从开始的时候甚至只是一个小小的酒后狂言，或许只是一句饭后闲谈，结果便别人利用，成为了流言的萌芽。
但真正的源头终究很难查证，就算是听雷这样的旁观者，都很难记录这些流言的起源和发展。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就是因为流言在产生威胁的时候，就已经说清楚。很多时候，甚至和流言的起源说法都大相径庭，这怎么查？
对于这样的现象，帝国也曾经一度很无奈，所以才会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说法，可见流言的灾祸，已经堪比天灾的程度。也就是到了现代社会，所有的通讯都有迹可循了，让流言传播更快的媒介，也成为了记录流言发展的地方，才让帝国有了预防舆论灾难产生和追究流言源头的可能性。
而历史上的那几次舆论灾难，被挑出来处理的所谓始作俑者，不过是帝国拿出来的替罪羊而已。他们或许在灾难中扮演者重要的角色，但是始终不是流言最开始的源头，甚至可能源头自己早就死了，他也没想到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关觉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来散布消息。他不过是在治疗异族的时候，随便提到过，有关天道之血的一些危害言论，然后不同部落之间产生交流之后发现，它们互相都同时得到了同样的理论。
这样的事情在异族看来就像是上天注定一般，但是关觉知道，他挑选的部落，本来互相之间就有所关联，而在这些异族部落内部，本身并没有任何的娱乐，闲谈也就成为了它们之间的消遣。
往往在这样的消遣当中，同一个话题由一名异族提出来，过些天连提出这个话题的异族都快忘记了，但是其他的异族还有一些印象。于是当这个话题再次被提出来的时候，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了没有源头的谈论。
而当它们和那些有关联的种族产生交流的时候，难免也要互相交流有用信息。本身高等种族就打着让低等种族欲罢不能的想法，这个效果确实在不断增强，事关它们的生存和法则，刚开始的一些闲谈，就彻底变成了关键性消息。
互相沟通的种族发现，它们都同样有了这样的认识，紧接着便是警惕起来，将这个消息近乎确认。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异族记得当初到底是谁最先提出这个理论了，更不会记得关觉的事情。
偶尔关觉也会重新到这些种族当中去，有异族或许会询问，但是关觉只要矢口否认，反正当初他就这样说过一句，异族的脑子又没那么好用，他的嫌疑就全部都撇清了，没有谁能查到他的头上。
同时，随着流言的扩散，越来越多的低等种族开始统一，加上蕨族他们的造势，高等种族互相之间的利益拉扯，或许背后还有大族推波助澜。于是，流言的来源也就开始变得四面八方起来，再也没有办法查清楚。
黑瞳在长老会上说的话，说起来是和关觉默契的合作。在异族领地能够风生水起这么多年，黑瞳本身也是个聪明绝顶的阴谋家，自然能够猜到一些关觉的想法，在嗅到阴谋味道的时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方面，他的计划可以进一步掩盖关觉的存在，保护关觉的安全；另一方面，也可以将整个事情搅成浑水，让这些顶尖种族和高等种族进一步分成不同的派系，变得越来越分裂开了。
本身，在战争开始之前，整个万族就本能的分成了三派。一方是主战派，占据万族当中的绝大多数；另一方面主和派，虽然数量稀少，但是也确实有几个很厉害的顶尖种族，再加上有黄族撑腰；最后就是天山一族为首的中立派，它们的实力强悍，本身不占据太多的利益，所以没有种族愿意主动招惹，可以忽略。
而在战争开始之后，主战派当中，又分为了东部种族和西部种族，类似于落魄贵族和实权贵族。这样的派系构成，根本的原因就是战争的催逼和利益的分配，导致了东西方的差异，让两边的种族若即若离，似友似敌。
在这样的基础上，帝国使用手段进行了进一步的分化，首先用边境种族打底，谋求了和北方边境上和东部种族的合作，而进一步进攻南方战线。而西部种族对东部种族一直不怎么上心，而且打定了主意要放弃东部，甚至是东部种族。于是东部种族被迫求存，分类成了南北两部分。
在这之后，蕨族联合许多的“工具种族”形成联盟，和东部的高等种族、顶尖种族分庭抗礼，寻求和东部种族的和平共处，同时承诺可以共同承担战争压力和对抗西部种族，从而将东方彻底分化成了三部分。
天道之血的出现，又引起了西部种族之间的分歧。从刚开始以夜族为主的股份派和暗地里想要夺取配方的战争派两部分开始进行斗争，最后以契约签订的合作方式为结束，奠定了西部种族的两分状态。
而这一次的事件，将战争派当中比较激进的几个大族全都牵扯其中，其他种族为求自保什么都不敢说。黑瞳让它们调查流言，就是为了将它们彻底排除到利益圈子之外，再也不能够接近天道之血的利益。
这样的话，战争派当中就又被分成了保存利益者和丧失利益者两边。这两边注定产生足够的摩擦，当初说好了一起夺取配方，现在你们连句话都不说？现在我们利益都没有了，你们还想过得好？相对来说，有底气对夜族出手的这些丧失利益者，本身就是依仗着自己的实力，都是战争派当中的大佬，虽然数量比较少，也可以和保存利益者分庭抗礼。
但是实际上，保存利益者当中同样不会安定团结。这也是黑瞳让它们去调查流言来源的最终阴谋了，这个注定没有结果的调查，也注定和帝国过去曾经出现过的舆论灾难一样，拿出一个足够平愤的重量级存在来当替罪羊。而这个替罪羊，无非就是出现在保存利益者和丧失利益者当中，至于那些低等种族……别开玩笑了，谁会真的在乎这些低等种族？
于是，不管是保存利益者和丧失利益者之间，还是丧失利益者内部，都会因为利益关系产生太多的龃龉，错综复杂难以预估。不过这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黑瞳通过这样的手段，配合关觉将西部种族再次分成了三部分，甚至是四部分，进一步分裂了万族内部的力量团结。
黑瞳却不知道，关觉已经将另一部分的配方交给了西山鬼。黑瞳确实曾经想想过，当初艾肯族的事件背后有关觉的影子，可是也没有想到过关觉要利用西山鬼和艾肯族做什么。
而对于关觉来说，西山鬼和艾肯族，才是作为最后一根稻草的存在。艾肯族是一个独立于各个种族之外的商业种族，它们立身的根本就是跟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沾染，这样的存在在万族当中，也只能是独一份的存在，多了就没有意义了。
西山鬼族，则是一个相对独立在各个利益圈子之外的存在。它们刚开始是西部种族，后来别发配到东西的夹缝当中。不可能回归西部，也不可能和东部一起，自视甚高，但是本身确实没什么顶尖战斗力，本身又属于鬼族这个大分支，就算是被厌弃，也难以割舍和其他势力之间的联系。
这样的两个种族，如果有一天将它们夺取利益的消息散布出去，会对那些既得利益者、保存利益者和丧失利益者产生什么样的冲击？现有的平衡，恐怕就会顿时被引爆，到时候整个异族领地都将会变成一团乱麻。
而且，这个计划当中最关键的，还并非在如今，而是在天道之血的后续。
关觉这边的计划，全都是在自己执行当中。黑瞳虽然是间谍组的人，但是也很少能够直接和帝国产生联系，自然不能够将消息直接传递给帝国。所以到现在为止，没人知道关觉的下落和所作所为。
这就导致了，帝国现在对于异族的战斗力有一种很迷茫的感觉。这些天，很多部队在战斗过程中，都发现异族的战斗力似乎发生了一种飞跃。这种飞跃来的很没道理，根本就无迹可寻，帝国的战斗专家们百思不得其解。
冬小关也是有些震撼地看着他们面前的这名异族高手，昨天的时候，还只是接近宗师的战斗力，结果昨天重伤回去之后，今天再回来居然就已经堪比宗师，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由于下层种族的法则普遍简单，而且本身的晋升条件也没有那么高，随着天道之血的催化，它们其中已经出现了第一批通过天道之血的促进能力自行领悟法则之后晋升的异族。
冬小关他们遇到的这个异族就是其中之一，昨天的时候还是宗师之下，昨天再次吸食一些天道之血，机缘巧合之下终于接触到了那一层薄膜，破开瓶颈之后，成就宗师便是水到渠成。
“哈哈哈！人类的小崽子们！”这名异族冲出来大声笑道，只觉得自己已然天下无敌了的样子，简直嚣张不可一世。冬小关他们看着这名异族，虽然很费解它的晋升，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无奈。
“好了，解决掉它。我们的目的不是和这种家伙玩过家家。”张长弓说。
于是，就在异族的新晋宗师冲到一半的时候，一道激光光束猛地从侧面飞射而来，宗师根本就没有躲闪的时间。但是这名异族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已经今非昔比，真以为昨天的手段还能……呃……”
风醒打开散热器，激光枪的枪身顿时吐出一些热量。
异族高手看着自己胸口烧焦的洞口，以及里面破碎的半个核心，有些不敢置信。风醒嗤笑道：“还真以为今天跟昨天一样下着雨呢？这个异族怕不是一点常识都没有，裸空的激光和雨天的能一样吗？”
众人都是没有管这个憨批的死亡，它的尸体就这样倒在了泥泞的土地上。没过多久之后，冬小关他们结束了昨天因为冷雨阻碍没有完成的战斗，拔除了这里的异族小星防守基地，然后撤退。
空气中泥土的味道和寒冷的气息在扩散，随着阳光的落下渐渐冰冷起来。风醒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天气还真是……说春天不是春天，说冬天也不是冬天，昨天这场雨真是脏的不行了。”
“春寒料峭，很正常，而且还会有大风回寒，大家都注意身体健康，不要着凉了。”冬小关尽职尽责地做着技术员的工作，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当初许何为在指挥车上的那种风度。
队伍里的士兵当然对他这个组长敬佩有加，这些天的战斗当中，冬小关展现出了他非常高的军事素质。四年来在三千学院认真学习的知识，冷殇和安小语潜移默化培养出来的勇气、魄力和长远眼光，让士兵们都是心服口服。
带着队伍撤退，冬小关便在车上开始了工作。无数的数据通过队伍当中队员各自的自瞄系统搜集装置传送到了服务器当中，冬小关立刻就开始对算法进行调校和重新计算验证，判定自我学习装置是否运转正常。
队员们也都习惯了冬小关的敬业精神，没有打扰他的工作。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挡在了他们前行的路上。张长弓顿时警惕起来，端起枪来说道：“有情况！”
车辆顿时停下来，横在路中央，车载炮台开始警戒，能量护罩也开始打开了。在车里的冬小关被晃了一下，看向了对外的监视器，却看到躺在车前面的一团黑影，居然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种族。
这个种族，看起来一团漆黑，整个就像是一团散沙构成都一样。但是偏偏这团散沙还能够完全构成一体。虽然在躺倒在地上，也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种族，更不知道它的状态怎么样，像个假的一样。
冬小关立刻检查了车上的传感器，发现能量探测器、生命探测器全都毫无反应，这样的现象对于一个异族来说，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一点。而且扫描了数据库，也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异族。
通讯器当中传来了张长弓的声音：“排长，组长，现在怎么办？”
冬小关没有说话，陈锋当机立断说道：“开火！”
于是，所有的枪口对准了路上趴着的这个种族，猛地开火。但是紧接着，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子弹落在了这个异族的身上，就像是水滴掉进了沙子里一样，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只有黑色沙子构成一样的身体稍微产生了一些轻微的抖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冬小关不由得好奇起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异族似乎有一个抬头的动作，但是这个动作很轻微，似乎很虚弱，而且好像并没有什么敌意，反而是想要说些什么。
“停止射击！”冬小关说道：“它好像想告诉我们什么。”
冬小关的话自然是好用的，陈锋也没有反对，而是指挥着所有的人停下了开火。果然，这个异族抬起了头，它们这才看清楚，这个异族其实形状和人类差不太多，只不过身上的黑沙流转着，看起来是可以变形的。
它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士兵们，轻声说道：“圣花的继承人，圣花的继承人是不是在这里……”
圣花的继承人？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冬小关却发现，这个异族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看着自己的方向，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但问题是自己也不知道圣花是什么，不过突然，他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冬小关迅速打开了车门，从车厢当中离开走到了异族的身边。果然，异族看到他之后，显然兴奋了一下，说道：“你就是圣花的继承者？太弱了！太弱了……不要碰我！世上的生灵，都不能触碰我的身体，毁灭……”
听着它的话，冬小关明白了，它的意思是碰了它自己就会毁灭。于是他收回了手，对异族说道：“我不是你口中说的圣花继承者，我只是身体里有别人的一道法则，或许你想找的人就是她。”
异族愣了一下，似乎在仔细感受冬小关的体内，随后说道：“告诉她，荒族……覆灭！天道劫难……即将开始了！圣花的种族，就在劫难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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