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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一件喜帕(一更)


  其他两把自不用说。

  宋宁拿来的这把插进去就开了锁。

  木箱打开,所有人都惊在原地。

  里面放着一条叠成四方绣着龙凤的艳红绸布,宋宁拿出来,绸缎的料子抖开,掌柜惊呼一声:“这不是新娘子的龙凤喜帕吗?”

  喜帕上的龙凤是金银二线滚边的,绣工很细,栩栩如生。

  “还有一封信。”宋元时道。

  宋宁凝眉看着喜帕,古怪的感觉越发强烈,她将喜帕递给宋元时,将信取出来。

  信没有封口。

  拆开取出一张纸,纸上的字迹小巧娟秀。

  上面写着: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青郎。

  妾已梳妆描眉,只待君来。

  琳琅上。

  宋宁读完,围着箱子的几个人都是面色古怪。

  这封信分明就是祝琳琅在婚嫁前,给他未婚夫写的一封信。

  “钥匙是给青郎的,放在他们的床底,她约莫是想和青郎玩个游戏。大婚当天,让他寻着钥匙来这里取出匣子,拿到喜帕和这封信。”

  “好骑上高头大马,去迎娶她。”

  “啊,我想起来了。”掌柜道,“青郎,就是钟青啊,祝官人的女婿,我见过的,叫钟青。”

  老童点头。

  他去新泰查问了,确实有钟青这个人,但却说从去年六月中旬钟青就离开了。

  因为他没有家人父母,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所以,也更没有所谓的祝兆贵带着一大家子人搬迁去新泰,陪着女儿成亲这种事。

  “本来说好入赘的。后来又说嫁,我们还以为要顾忌钟青将来科举仕途的名声呢。”掌柜奇怪,看向自己东家,“东家,去年夏天祝兆贵走的时候,还和您来告别了,是吧。”

  万通的东家姓万,名叫万世杰,家里的钱庄,传了四代人。

  他四十几岁,胖敦敦看上去很和气。

  “确实。我想想……”他负手走了两圈,“应该是六月十五对,就他走的那天是大清早,他一大家子人前前后后四辆车,出城走的。”

  “和您说什么了?”宋宁问道。

  万世杰想了想:“对,我当时调侃,说人家陪嫁丫鬟婆子,您这陪嫁老父亲,太新奇了。祝兆贵笑呵呵地说,女儿天生就是要泼出去的水,他舍不得这盆水,又不能留着不泼,索性跟着去了。”

  “他神色怎么样,高兴吗?”

  “高兴啊,喜气洋洋。他还让他儿子和我招呼了,说过些日子回来看我们。”

  宋宁拿着这封信,感觉上很奇怪。

  “大人,有问题吗?”万世杰道,“难不成他的女婿骗婚,是个白眼狼,害了他们一家?”

  这个假设说出来,大家都没有反对。

  “祝琳琅如此有情趣的将红喜帕放在这里,可见她对这个婚姻有多么的重视。祝兆贵也特意置办了房子,甚至连家具都买好了,只等成亲了。”宋宁道,“吴英发和牙行的人明明听到祝兆贵提了一句,女婿退婚了。”

  “他们却还喜笑颜开去新泰,难道是贴上门嫁女儿?”

  万世杰觉得不会,摇头道:“什么神仙女婿,值得这么贴?”

  “您说的有道理。”宋宁道,“东西本官拿走,给你留一张字据。”

  东家应是。

  宋宁拿着东西和宋元时以及老童出来。

  老童挠着头道:“大人,要不要再去新泰当地打听看看?”

  “先去祝氏族里问问。”宋宁道,“问清楚了再去新泰。”

  祝氏族里的人都见过钟青,对这个孩子一水儿的夸赞,说书读的很好,人也守礼,模样也俊。

  他父母早逝,这些年他一个人东家饭西家衣长大,后来在学堂外听课,被先生看到了,就免了他的束脩让他旁听。

  后来还考了秀才。

  去年原本八月成亲后,就让他去考秋试。

  他们祝氏都是买卖人家,孩子虽也不笨,可愣是没有一个会读书的,对这位即将入赘的女婿,一个个都很看好。

  他们说退婚的事族里的人都反对。

  虽说好,可也不至于这般贴着,毕竟是嫁姑娘,也不怕将来看不起。

  倒是祝兆贵心思定了,说退婚后,他就立刻带着姑娘以及一家人去新泰。

  至于为什么连儿子和妾室甚至家奴都带着、连家里的铺子田庄、祖屋都卖了,他们就不知道了,只当祝兆贵疯魔了。

  宋宁让祝氏的人,将祝兆贵所有卖掉的产业位置,列表给了她。

  从祝氏族里出来,宋宁边走边道:“我和沈闻余亲自去新泰。”

  “你们分头,将这张纸上所有产业找牙行核实清楚。”

  宋元时问道:“主要核实哪些内容。”

  “卖掉的时间、经手具体的人、是急卖还是预售、与当时的行情的价格相差多少。”

  “好。”宋元时颔首,问道,“你什么时候去?”

  “现在。”宋宁进理刑馆,正好沈闻余回来,看见她就道,“种子的事妥当了,大家都分到了。”

  他说着喝了口水,问宋宁:“接下来做什么?”

  “和我去一趟新泰,我们边走边说。”

  沈闻余应是,跟着她出去,乔四追上来,喊道:“我也去。”

  “你陪着元先生办事,老童他们毕竟年纪大了。”宋宁道。

  乔四咕哝着应是。

  下午宋宁和沈闻余去了新泰。

  宋元时几个人分头查。

  祝兆贵一共有十六处大大小小的田亩、产业。

  宋宁和沈闻余走了一趟新泰的县衙,查证了户籍,直奔钟青户籍所在的钟家村。

  钟家村不靠官道,背临着一坐石山,村里住户不少,房屋破旧挤挨着。

  “老伯,问一下里长家怎么走?”宋宁在村口寻着一位在犁地的老伯,老伯五十左右的年纪,黑黑瘦瘦的穿着破旧打着补丁的衣服,奇怪地看着他们:“我就是里长,二位有什么事?”

  “我们是从济南来的,寻祝兆贵,可不知道祝兆贵在哪里,只能打听他女婿钟青了。”

  里长一脸的稀奇:“到我们这里来找祝兆贵?他把钟青的婚事退掉了,你们不知道?”

  “还女婿呢。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拿人不当人。”里长啐了一口接着翻地。

  宋宁凝眉,问道:“是祝兆贵退亲的?”

  “可不是嘛,八月的婚事,六月初八退亲的。钟青不服气还去找他们理论。”里长道,“那孩子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被退亲害羞,就再没有回来了。”

  “那孩子从小脾气就倔,认死理。不要做傻事才好。”里长叹了口气。

  宋宁相当的惊讶,老童说钟青失踪了,但没有查到钟青被退婚后,曾去济南府质问祝家人的事。

  “他具体什么日子去济南的?”

  “六月十四,那天热的很,他一个人背着包走了。”

  “我说,你们到这里来找祝兆贵就太奇怪了,这里没有这个人。”里长道,“前几天也是一个衙门的捕快来打听钟青。”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

  宋宁道:“里长,劳驾您带我们去一趟钟青家里。”

  里长盯着她,不耐烦道:“你们到底查什么?”

  “祝兆贵一家人、钟青,在去年六月中旬后,失踪了。”宋宁道,“我们要找到他们。”

  里长吓了一跳,惊道:“你是说,钟青不是躲起来了,是、是出事了?”

  “不清楚,这些都要查证。”

  “成,成!”里长扛着铁锹就跳上了田埂,“我带你们去,他家门上挂着锁头,都半年没人进去了。”

  宋宁和沈闻余跟着里长七拐八扭地在村里走。

  里长在一间矮旧的用一根粗壮树干斜撑着一面墙的房子前面,道:“就是这个了。”

  没有院子,只有东面搭着一间很矮的灶屋,正屋是三间房,左右是卧室。

  卧室是门是从堂屋里开的,所以对着院子的只有两间窗户,此刻和堂屋的门一样是关着的。

  里长在屋檐下一阵摸索,找到了一把钥匙,将门上的挂锁打开。

  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推门的瞬间,门头的灰扑簌簌落着,昏昏暗暗的堂屋里结了蜘蛛网,地上还有老鼠屎。

  正堂挂着一张画的不算好的山水画,没有裱,就这么糊在墙上的,她觉得应该是钟青自己画的,用来装饰家。

  画下面是供案,上面有四块牌位。

  正中是一张八仙桌,只配着一条长凳。

  宋宁走到牌位前打量,上面的名字都是钟姓开头。

  “这是他祖父母和父母的牌位。”里长道,“这孩子苦,打六岁就没了父母,一个人长这么大。”

  宋宁颔首。

  “您二位随便看。”里长道。

  宋宁道谢,推开了东面卧室的房门。

  临窗是一张炕,炕上有炕桌,还有一顶破旧的木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只有几件破旧的棉袄,没有夏衣。

  炕上只有被子。

  西边的卧室也是如此。

  “看来,他离开的那天,就没有打算回来。”宋宁看向里长,“您觉得钟青会因为觉得丢脸被退亲,而离开这里吗?”

  “他在村里没有地?”

  里长回道:“地给他大伯家种了,大伯一年给他一点稻。那孩子倔强,被退亲的事,还是后来两天我们有人去济南办事,回来说的。”

  “他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

  “他什么容貌?”宋宁道,“您能说得清楚吗?”

  里长点头。

  沈闻余将宋宁的包袱递给她。

  宋宁就坐在桌案前,看着里长:“您说,我来画。”

  “鼻子眉毛一颗痣都说清楚。”

  “哦哦,好。”里长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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