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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新年


  宣平二年,在漫天鹅毛大雪中到来。
  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个新年。宣和帝驾崩离去的阴影,已逐渐散去。宫中紧绷冷凝的肃杀气氛,也在新年的到来中缓和了许多。
  裴太后下口谕,赏了所有宫人双份的月前。宫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感恩戴德。
  这一个新年,程锦容和贺祈都未能回府,一同在宫中度过。夫妻两个都在御前当差,日日都能相见,偶尔还能到一起私语几句。
  上元节后的大朝会,宣平帝穿着龙袍在金銮殿里亮了相。
  这是宣平帝登基以来,第一次正式上朝。文武百官们心潮澎湃,一同跪拜天子:“微臣见过皇上,恭祝皇上龙体康健,大楚江山万年。”
  众臣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此时的金銮殿里,唯有宣平帝一人站着。
  年轻的宣平帝目光掠过跪拜的臣子们,心中涌起一丝奇异的激动和热流。
  原来,这就是手握皇权俯视众臣的感觉。
  “众卿平身!”宣平帝清亮悦耳的声音在金銮殿里响起。众臣跪谢皇恩后,才各自起身。
  新年的第一次大朝会,照例是歌功颂德。有资格张口的臣子们,一个个称颂新帝的仁政宽和。
  其实,今年的大雪前所未见,大楚各地受灾,冻死了不少的饥民百姓。有七八个郡县都上了奏折,奏请朝廷赈济。
  这些奏折,在新年初三那一日就送到了宣平帝的手中。宣平帝心中忧急,紧急召梁尚书等人进宫商榷赈灾一事。
  梁尚书这一个新年也没过好,从初三开始就住进了户部官署。领着户部上下清算国库,调拨米粮,筹措赈灾之事。
  只是,这些事在新年大朝会中就不必拿出来讨论了。
  大朝会散后,宣平帝赏赐百官宫宴。
  宫宴行至半途,面色泛白的宣平帝率先离去,令卫国公和吏部尚书一同主持宫宴。
  众臣以眉眼示意,胆子大一些的,凑到一起悄声低语起来。
  “这才半日,就支撑不住了。看来,皇上的龙体尚未调养好啊!”
  “当日皇上体内剧毒发作,差点就一命呜呼。万幸贺统领及时给皇上服下了解毒药丸,杜提点全力施救,这才将皇上从阎罗殿里拉了回来。不过,皇上也落了病根。哪里是一年半载就能调养好的。”
  “说的也是。好在皇上年轻,今后日子长的很,慢慢调养也无妨。”
  “杜提点殚精竭虑操劳过度,摔出了卒中。现在是程太医在宫中伺疾。程太医医术精妙,是当世第一人。有她在,定能保皇上安然无恙。”
  ……
  此时的程锦容,正凝神为宣平帝施针。
  宣平帝俊脸苍白,闭着双目,额上冒着汗。
  裴太后和梁皇后都在一旁,各自满面忧色。尤其是梁皇后,年轻没经过事,见宣平帝这般虚弱的样子,眼睛都红了。
  不过,程锦容施针时最忌讳有人惊扰。平日施针,梁皇后都得避让。今日是梁皇后坚持,程锦容才勉强应下。
  梁皇后再慌再怕也得忍着,贝齿将嘴唇咬出了深深的印记。唯恐发出一点声音,惊扰了专心施针的程锦容。
  小半个时辰后,程锦容施针结束,将金针一一取下。拿起帕子,为宣平帝擦拭汗珠。帕子刚落在宣平帝的额上,梁皇后便忍不住说道:“程太医,这点小事就交给本宫吧!”
  程锦容:“……”
  梁皇后什么都好,就是心思有些重,对宣平帝也格外在意。
  程锦容应了声是,起身让开位置。梁皇后很快坐下,拿起帕子,慢慢为宣平帝擦拭汗珠。美目中的心疼怜惜,几乎快溢了出来。
  宣平帝睁开眼,和眼睛通红的梁皇后对视。他虚弱无力地笑了一笑,低声说道:“如月,别担心,朕就是有些乏了。歇一会儿就好了。”
  梁皇后眼中的泪水滑了出来。
  宣平帝吃力地抬起手,梁皇后舍不得宣平帝太过用力,忙用手背自己擦了眼泪。以另一只手握住了宣平帝的手。
  程锦容和裴太后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退出了寝宫外说话。
  “皇后细心周全,有她照顾皇上,哀家也能放心了。”裴太后这话说得很含蓄。其实想表达的是“儿子眼里只有儿媳哪里还有我这个亲娘”。
  程锦容莞尔一笑,低声安抚失落的裴太后:“少年郎娶了媳妇之后,对媳妇越来越亲近,也是常事。”
  “当年我和贺祈成亲之后,也是这样。太夫人也很是失落了一段时日。等日后,皇上和皇后圆房,皇后娘娘生下活泼可爱的皇孙皇孙女,太后娘娘享着含饴弄孙之乐,到时候就没闲空想这些了。”
  裴太后被逗得笑了起来:“哀家也盼着这一日呢!”
  对裴太后来说,衡哥儿和她并无血缘关系。再喜欢衡哥儿,也隔着一层,远不及阿圆阿满。
  等日后梁皇后生了孩子,才是嫡亲的孙子孙女。
  裴太后一想到这些,对梁皇后就多了几分宽容,笑着说道:“皇后对皇上是真的好。他们小夫妻感情好,哀家看着也欢喜。”
  梁皇后看着宣平帝的眼神,是一个女子倾心爱着自己夫婿的炽烈专注。宣平帝对梁皇后也同样倾心。
  程锦容含笑附和:“太后娘娘说的是。”
  裴太后低声问起了宣平帝的身体情形:“……皇上的身体到底如何?往日杜提点有所保留,不肯如实告诉哀家。锦容,你别瞒着哀家,哀家要听实话。”
  程锦容心里暗叹一声,在裴太后的注视下说了实话:“提点大人和我都尽了全力。皇上身体恢复到现在这样,已是万幸。皇上不宜太过操劳费心,应该安心静养。否则,寿元和子嗣都会受影响。”
  裴太后面色微微泛白,用力握紧的右手青筋毕露。
  历经变故沧桑的裴太后,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动辄落泪的柔弱妇人。
  裴太后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这件事,哀家知道便可。皇上和皇后问起,你一个字都能说。”
  程锦容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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