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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征子


“哒,哒。”

        孙长恭捏着一枚白色棋子闲敲在棋盘上,思索半晌,末了将棋子丢进盛棋子的木盒里,道:“王爷棋力远甚于我,长恭服输。”

        苏幕遮将棋子一枚枚捡到木盒中,道:“吾时常夜不能寐,又无其它癖好以供消遣,只能以古今之残局聊以慰藉,耗费心血多了,棋力自然见长。”

        将棋子拾回后,下人撤去了棋盘,苏幕遮将手擦拭干净,亲自为孙长恭沏了一杯茶。

        “笃笃笃……”孙长恭捏指在桌子上轻叩三下,道:“怎敢劳烦王爷亲自动手。”

        “你呀,不愧为端木先生高徒,富而好礼,谦恭有加,就是有时太过见外。若是卫二公子,他定一饮而尽且等你添茶呢。”苏幕遮也为自己沏了一杯,双手端起,道:“救助难民一事得亏长恭兄相助,我才能拖到现在,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孙长恭举杯回敬,道:“老师时常教诲吾需‘仁以为己任’,吾不敢忘;为君分忧,乃臣之本分,此皆是吾应当做的。奈何臣本事低微,接下来这盘棋是打劫、治孤还是鬼手,都需要王爷拿主意了。”

        “征子。”

        苏幕遮在孙长恭话音刚落时即干脆答道,让孙长恭嘴尚不及合拢,一时怔住了。

        “棋局中最简单技巧。”苏幕遮一笑,解释道。

        孙长恭自然明白。

        但高手过招,围绕征子展开的引征是最勾心斗角之处,一旦棋差一着,便是满盘皆输。

        “谈及征子,某还有件事需长恭兄伸以援手。”苏幕遮说,他见孙长恭面露苦色,哈哈一笑,道:“放心,不借钱。”

        他将食指沾在茶水中,在桌子上划了一道框,道:“建康无外郭城,只凭石头城扼守长江险要;西州城、东府城内百姓、百官居住,早已成城内繁华中心,难以再拱卫王城。”

        “而都城内只设篱门,兵马一攻即破,难以起到真正拱卫作用。”

        “北方侨民南渡,现在难民的涌入让都城内拥挤不堪。我与王上主意是在都城东面、南面、西面篱门之外建新城,一则拱卫建康,二则安置这些北来的难民、侨民。”苏幕遮将手擦干,道:“若在旁时,如此大兴土木自然劳民伤财,但现在太多难民闲置着,徒耗粮食而不征用,太可惜了。”

        “建城之事,统筹太多,我手下无此等人才,又不想南朝世家豪门插手,只能托付于长恭兄了。”苏幕遮道。

        “王爷莫忘了,我也是世家子弟。”孙长恭提醒他。

        “是啊,但你也是端木先生高徒,我信得过他老人家。”苏幕遮道。

        孙长恭抬眼看他:“王爷对恩师似乎很了解?”

        “我与他可聊不到一块儿去。”苏幕遮坐下,道:“但师姐与他熟识,对端木先生品行赞不绝口。”

        孙长恭拱手:“既然王爷信得过,建城之事便包在吾身上了,只是钱粮之事……”

        “我来办。”苏幕遮伸展受伤的胳膊,“征用难民只是征子无关痛痒一招,真正要征的是旁人的子。”

        ……

        建康6路、水6被连续封锁五六日,只许进不许出,北府军明晃晃的刀枪,杀气腾腾的眼神着实吓坏了不少人。坊间流传,朔北王在生辰宴会上遇刺,现昏迷不醒。若有不测,北府军要将都城翻个个儿,宁错杀,也要将那刺客碎尸万段喽。

        “朔北王也太弱了些,想当前,前朔北王,哦,也就是现朔北王父亲,一人大战法家八大高手,迦难留遇见他都是绕道走,莫说行刺了……”说话的是茶肆说书的老汉,忍不住将娴熟的段子又娓娓道来。

        “王爷师从药王谷,那可是名门大派,武功岂能弱了?我听说是刺客在酒内下毒,太卑鄙了。”坐在茶肆正饮茶的一汉子打断了他。

        朔北王一直是建康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坊间传闻跑的快,各方臆测后版本难免多样。

        “酒内没下毒,宴会上恁多人呢,我家老爷也去赴宴了,还多饮了几杯,怎就王爷中毒了?”一仆从打扮的小厮插嘴道:“不过,酒内确实有东西。”

        小厮贼眉鼠眼的瞅了瞅四周,也不知在提防什么,低声道:“我家老爷那日宴会不欢而散回府后,在小夫人房里折腾了整一晚上,小夫人嗷嗷叫着,整个内宅都听到了,险些没把大夫人气昏过去。晌午醒来,我家老爷扶着腰,直说这酒够劲儿。”

        “嘿,你家老爷都年过半百了,也不怕折了腰。”汉子打趣一句,凑近又问道:“那是甚酒?怎恁厉害。”

        说书的老汉半张着嘴盯着俩人,不知话题怎的就转到不能提之类的事情上面去了了。许是人老心不老,老汉听了几句,也忍不住插嘴凑了进去。

        “呸。”

        一婆婆提着布袋进了茶肆,指着街对面的粮铺怒骂:“真是奸商,糙米也敢卖恁贵,良心让狗给吃了吧,全是直娘贼的货。”

        骂街尽兴的阿婆将米袋放在桌子上,随手捡了个杯子,倒了杯茶,道:“这点米钱过去在清风楼吃顿酒都绰绰有余。”

        “若不是朔北王要救难民,粮价怎会陡涨。”有人道。

        “听说粮商沽卖与王爷的也是这高价,真不怕王爷回头收拾他们?”中年汉子问道。

        “喏。”说书的老汉示意外面,“朔北王动手了。”

        茶肆前面正好经过一队身着银色轻甲,披着红色披风的北府军,他们提刀站在了粮铺面前。

        待军士将密麻候在粮铺外等买粮的百姓驱散后,苏皂白对走出来的山羊胡子掌柜出示一榜文,随后收起,道:“王爷谕,万利粮铺东家勾结影堂刺客刺杀朔北王,罪不可恕,现将其所有产业查封,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苏皂白说罢一挥手,北府军立刻一拥而上,将粮铺内所有人驱赶出去,守住了粮仓,铺子,再不许一人靠近。

        被推到一旁的粮铺掌柜险些把山羊胡子扯断,见北府军完全不理会他,转头撒丫子向东家跑去了。

        经过茶肆,一条腿正好绊住他的脚,山羊胡子顾不上追究,只瞪了她一眼,拍拍身上尘土跑了。

        得手的婆婆双手撑腰,得意道:“哼,遭报应了吧。”

        苏皂白封完这一处,又急着赶往他处,一时间,整个建康城内被封粮铺不下十家。但有心人现,被封粮铺背后皆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世家,真正背后依着乌衣巷内世家门阀的粮商未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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