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坟旧鬼
刘雪峰忍住悲泪拔出插在父亲胸腔上的匕。这把匕曾经象征雪花山庄的巨大权利摆放在正龙殿中央的供桌上受人顶礼膜拜。现在却带着热乎乎、湿漉漉的雪花庄主的鲜血。表情木然的起身走向灌木丛旁的墓地。
空气阴冷,夜色晦暗,每走出一步都如巨杵撞击心腔般难受。父亲是雪花山庄的中流砥柱,轰然倒塌。这位横扫天下的英雄竟然以这么不光彩的方式结束辉煌灿烂的一生。目前为止,可怜的孝子还不相信眼前生的一切是真实的,更加不相信如此坚忍不拔的父亲,雪花山庄伟大的庄主就静静躺在地上。
练武之人武功尽失,真的比死还难受。尤其是声名赫赫的英雄。相信这样的打击没几个人能够承受。刘鹤翔的死正血淋淋的印证了这个道理。
“站住,去哪?”欧阳天水爆喝一声,以极快的度挡住大侄儿去路。双手伸展,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表哥临死前在大侄儿耳边嘀嘀咕咕絮叨半天,一定是在说楼兰宝刀的秘密。既然是楼兰宝刀的秘密,就有理由询问清楚。这么辛苦劳师动众北上为的什么?不就是楼兰宝刀的惊天财富和惊世武学么?
“你管不着,”刘雪峰立定身形擦掉含在眼眶里的泪水。
“有楼兰宝刀的事情老夫就管得着,识相点,别逼伯父动手,和和气气的对大家都有好处,”欧阳天水说。
“什么楼兰宝刀,胡说什么?”刘雪峰直勾勾盯着一脸怒容的欧阳伯父,脚步微微后退半步。
“少装蒜,敬酒不吃吃罚酒么?劝你还是老实交代,”欧阳天水低吼。
“完全不晓得你在说什么,怎么交代?”刘雪峰一脸茫然。
空气中弥漫着十足的火药味,一言不合就是拼命搏杀。嗯,地上湿漉漉的泥土都变得沸腾起来。有月,没风。这就是楼兰宝刀的魅力可以让悲痛欲绝的人立马投入新的战斗中去。满腔愤怒暂时缓解欧阳天水的丧子之恨,稍微减轻刘雪峰的丧父之痛。
欧阳天水丹田气涌狂吼一声。名扬天下的江南铁狮子不在犹豫,紫衫神功最霸道强硬的“狮子吼”以雷鸣般的巨响在荒寂的四野炸开。震荡得低矮的灌木丛欲燃,高大的白桦林欲倒。内力稍弱之人立马就会心腔爆裂而死。远处,阴森的树林惊起寒鸦无数,更增其威势。
刘雪峰后退半步,双臂下沉,憋住丹田一口真气抗衡凶暴如海潮的声浪。排山倒海的惊天巨雷,只引起袍袖飞舞,身形微晃。
毫无间隙可言,刘雪峰趁铁狮子换气的瞬间,快捷无伦的弹起,撤出从父亲胸前拔下的匕直取中宫。招式平淡无奇,力道却异常猛辣。出手就是二十招封住对手所有对路。欧阳天水来不及提升聚集丹田的气息施展“狮子吼”,退步斜身,抽出缠在腰间的青云软剑惊鸿般舞动起来,身周立马幻出一片光雨。暂时脱离险恶,但也惊出一身冷汗来。
短小的匕在刘雪峰手上通灵似的,娇娆如灵蛇乱舞,每一出招都恰恰压住欧阳天水的青云减法。处处受制,这位自视甚高的青云庄主才惊讶的现向来憨厚的大侄儿有着惊人的艺业。仅一招就逼迫他使上赖以成名的青云软剑。青云软剑一生只出鞘过三次,而这一次最为凶险。处处挨打,还击的少,遮挡的多。招这样下去非落败不可。
大意轻敌,失却先机。欧阳天水越战越心寒,背脊骨冷汗直冒。以前真是走眼,雪花山庄的第一高手隐藏得竟然如此深。刘雪峰的一招“灵蛇出动”就差点切掉他的一只耳朵,也就是凭借雄浑的内力硬生生拨开匕一寸侥幸避开。雪花刀法就是青云剑法的克星,招式未动,亮晃晃的短匕就事先恭候在那里。
战斗越来越激烈,双方都使出平生绝学。周围一丈之地寸草不生,灌木丛的碎屑漫天飞舞。刘雪峰匕如风,脚步如飞。欧阳天水完全找不到敌人的行踪,一把青云软剑舞的风生水起。凭借惊人的内力,在身体周围幻化一堵光墙。这样就形成对峙之势,刘雪峰攻不进去,欧阳天水也无法还击。
突然,欧阳天水计上心头纵身扑向地上表哥渐渐僵硬的尸体。刘雪峰至孝之人,惊呼一声跟着飞扑过去。谁能想得到,欧阳天水乃是声东击西扭转身体,手指微动,嗖的一声,三枚细小的珠子,一取面门,一取胸腔,一取腰肋。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刘雪峰想避开显然来不及。空中无法借力,撩起匕快如闪电劈开其中两枚暗器,还是有一枚打在腰肋上。突感气血不畅,重重摔在地上。
青云软剑清点地面,身子回转,比思维的度还快,欧阳天水疾风骤雨般在刘雪峰身上点了十出大穴。躺在地上两眼直,刘雪峰才知道上了欧阳老贼的大当。
“你功夫比老夫高,结局却是你躺下了,知道原因么?”欧阳天水收好青云软剑,蹲下身子好好的,仔细的欣赏捕获的猎物。
刘雪峰喘着粗气骂道,“卑鄙的老匹夫,不作兴偷奸耍滑的,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上一场。”
欧阳天水好像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肚子差点笑破,“胜者王后败者寇,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不是靠着卑鄙的手段取得天下,公平较量,那是莽夫所为。也难怪表哥不敢把雪花山庄的千斤重担交给你了,多可怜,都快死的人了,还提公平。”
“道不同,若不是父亲的死分了我的心神,就你那两把刷子,真不知道青云山庄怎么能混迹江南二十年的,”刘雪峰轻蔑的说。
啪,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刘雪峰脸上,瞬间肿胀起来。嗯,像极红扑扑的桃子。
“要你来教训老夫,说,楼兰宝刀藏着那里?说出来免你全尸,”欧阳天水暴怒。
“哈哈,会不会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我都要死啦,怎么会告诉你楼兰宝刀的秘密呢?再说,我——不——知——道,”刘雪峰说。
拳头雨点般的降落在刘雪峰身上,火辣辣的痛。不过,他一声都没吭。
欧阳天水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大侄儿旁边喘粗气。一双贼眼来回观望,灵机一动,突然想起大侄儿不顾表哥尸体倒去墓地,难道楼兰宝刀就藏着墓地的某个坟墓里?这不是没有可能,所有的坟墓都是雪花山庄历代庄主的墓葬,藏在里头合情合理。想通此关节,站起来走向坟墓。
“嗯,你说宝刀会不会在坟墓里?”欧阳天水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刘雪峰能听到。
“无耻狂徒,不要搅扰历代先辈清净,楼兰宝刀不在雪花山庄,我也不知道宝藏在那里,”刘雪峰大吼。
欧阳天水并不理会大侄儿疯狗似的狂叫,头也不回的走向墓地。两旁的灌木掩映,通往墓地的泥路显得鬼气森森。清幽的月光使那片堆满坟丘的大空地更加可怖。吞了口唾沫,心里不停打鼓,脚步也有些虚飘。
突然,背后生风。欧阳天水来不及回头,青云软剑在手,反手回切。当啷一声轻响,虎口生痛,手臂麻。他反应神,往前猛扑一大步,回过身,看见大侄儿匕斜垂静静的伫立在路中央。这一惊非同小可。大侄儿穴道受制,怎么可能瞬间解开?难道他已练成穴道自解的高妙功夫?不可能,除非功力臻至化境,不然谁能解开紫衫神功点的穴道。而且还是自解。吃吃望着大侄儿,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像三魂被抽掉七魄,彻底傻眼。
欧阳天水自然不知道刘雪峰并不会自解穴道是万念俱灰的悲痛冲破受阻的穴道。雪花山庄历代庄主墓地何等珍贵,岂是宵小之辈能够随意玷污的?为着雪花山庄百年荣辱,一时间忘记穴道受制。如同一座休眠的火山不爆则可,爆必定惊天动地。这座火山现在彻底爆,山风都带着浩然的猎猎声响,为赤诚的少主呐喊助威。
“老贼,还有何话说?”刘雪峰恨得牙痒,微微向前一步。身处险地,本来有心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可惜老东西不识抬举竟敢辱没历代先人陵寝,是可忍孰不可忍。
“怎……怎么解开的穴道,老夫可是下了重手,每处穴道都潜运紫衫神功,不可能解的开,”欧阳天水讷讷说。
“好叫你死心,这叫天怒人怨,”刘雪峰切齿道。
欧阳天水退后半步,从袖子中拿出细小的长针,绕到后劲扎下去。突然眼睛变成赤红。青云软剑颤巍巍出悲哀的鸣叫。
“天灵决!”刘雪峰脸色变得很难看。欧阳老儿这是要同归于尽呀。天灵诀是用外力瞬间将体内的潜能扩大数倍。即使武功一般的江湖人物也能瞬间提升数倍功力,几乎可以同一流高手对决。欧阳天水武艺群,本就是一流高手,此时功力暴增,几可与传说中的镜湖老人匹敌了。当然,利弊得失都是公平的。施展此法,功力会耗损掉一半。即使以后再努力也无法回复到施展前的水平。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欧阳天水打死也不会出此下策。
身形爆闪,欧阳天水一溜光影般扑击而出。刘雪峰脸色微变,急往路边灌木丛闪避。一团团剑云紧跟着屁股后面,匕回切,身体飘上灌木丛。
欧阳天水爆喝一声,腿弯微曲蓄满张力脱兔飞出,手上青云剑虚实交错,乱如烟雨。刘雪峰只觉得眼前一乱,剑锋已刺向右胸。沉腰躲避,脚步虚踩,溜出一丈开外。剑光如同跗骨之蛆,始终贴着身体滑动。这种感觉实在遭殃。不得已收紧站圈,凝神防御。这样一来,剑雨狂舞,一时间倒难以啃下匕铸造的钢铁围墙。
欧阳天水一套青云剑法在强大内力的支撑下使得滴水不露占尽上风。不过刘雪峰稳扎稳打处处采取守势。双方渐渐陷入对峙的焦灼状态。一眨眼,双方攻拒上百招。欧阳天水焦躁起来,瞬间暴增数倍内力也只是略微占上风,大侄儿的武学造诣一至于斯。不由得胆寒起来,若今日放虎归山,要想吞没雪花山庄看来是此生无望了。打起十二分精神,剑势猛如暴风骤雨,卷起周围败草跟着飞舞。刘雪峰宛如置身飓风的中心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周围的景物跳动起来,一切都在毁灭。一颗心不断往下沉,继续这样下去非败下阵来不可。事已至此只能兵行险招,故意卖个乖露出破绽。欧阳天水大喜长驱直入“青云决”刺向大侄儿腰肋空门。当真是求胜心切全身一击,飓风顿止,汇聚成一个点,而这个点的目标就是飓风笼罩下的大侄儿。刘雪峰斜身闪电般倒地避开“青云决”,沉入灌木丛。欧阳天水一击不中还待施展后招却不见敌踪。只见灌木丛摇动不止才知上当。碎屑漫天飞,视野受阻。
片刻,刘雪峰露出头来笑嘻嘻望着欧阳世伯。欧阳天水怒不可遏骂骂咧咧飞上灌木丛巅,居高临下横扫千军。果然一代宗匠脚如蝴蝶翩飞绕着灌木丛打转,却不见敌人半点影子。回身望去,刘雪峰立在路中央斜垂匕。好一招调虎离山。欧阳天水眼冒绿光飞下灌木丛低吼,“有本事别跑。”
“这次不跑啦。”
刘雪峰站定身形匕横放胸前。匕尖斜指。欧阳天水跳出灌木丛青云软剑挽起剑花,又是一阵狂风骤雨。青云山庄软剑功夫天下闻名,加上暴增的数倍内力,真是非同小可。这次刀兵相见必须分出生死。眼冒绿光的青云庄主犹如翱翔空际的秃鹫,展翅盘旋俯冲猎物。一场惊天动地的搏杀就此拉开序幕。
刘雪峰沉寂太久,能与名扬天下的青云庄主对战死又何憾,况且对方还施展了“天灵决”。欧阳天水暴喝连连剑挑灌木丛碎屑顿时漫天乱雨,旋转如风一飞冲天。枯枝败叶也跟着旋转起来。刘雪峰看得清楚一条聚合枯枝败叶的长龙盘旋飞舞猛然冲击过来。利剑未到,无数的枯枝先至宛如一根根爆射的暗器。匕狂舞成一面光墙,无数尖利的枯枝“当哐”坠下,顿时落英缤纷煞是好看。枯枝越积越高。眼看银光闪闪的利剑泰山压顶而来,迅猛如龙的剑光天下没人能够抵挡。危急时刻,横扫千军撩起堆积的枯枝做最后的搏命一击。
欧阳天水连忙抽身绕开暴雨般的枯枝。真气不免稍微阻滞,鼓动起来的长龙瞬间消失化作漫天飘絮。长龙剑法没奏效,又一条毒计施展。凭借有利的空中优势,变繁复的剑法为单刀直入。好一招鹰击长空。强大的气流压,山河瞬间黯淡,这一下如同决堤的洪流直泻而下。事到如今,刘雪峰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举匕档格。硬拼内力半点取巧不得。匕剑相交“哐当”一声。刘雪峰匕折断,胸口郁闷,一口鲜血喷破而出。
青云宝剑薄如蝉翼。然而经过能工巧匠不断萃取打磨锋利异常非一般兵器可比,在庞大内力的施展下,挥到极致。
刘雪峰情知不妙倒地滚向一边。欧阳天水哪里肯放过大好势头。剑尖点地借势弹起直逼过去。好一招拦腰斩。刘雪峰情急之下掷出匕把子。欧阳天水冷不防闪身避开。刘雪峰趁势弹起来几个起落窜进黑森森的树林。
欧阳天水叫骂不迭狂追过去。闯入树林才叫苦不迭。举目望去,林木高度密集剑法根本施展不开。野生的桦树枝蔓纵横,遮挡视线。跃上树干左右观望。只见大侄儿腾挪闪避远在二三十棵树木之外。暴喝一声还剑入鞘也学着大侄儿的方法左手勾树右手攀枝扑杀过去。一路追下来,累得老年人气喘吁吁。暴增的内力也在渐渐流失。这样下去,结果只有一个,力竭而亡。
“大侄儿,收住脚吧,有事好商量,”欧阳天水大喊。
“没啥好商量的,这可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刘雪峰远远回答。
“说出楼兰宝刀的下落保准不难为你,嗯,怎么样,”欧阳天水还在痴人说梦。
“恕难从命,”刘雪峰淡淡回答。
“好吧,先停下来再说,化干戈为玉帛,我们本是一家亲,何必自相残杀,”欧阳天水喊道。
刘雪峰也觉得有道理,溜下树来缓步走回来。欧阳天水看见黑影绰绰知道是大侄儿下数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树林不便动手先用好言喂着,等到外面空阔地伺机而动。刘雪峰鬼精得很岂会轻易上当。欧阳天水改变策略明的不行来暗的,无论刘雪峰说什么都满口答应。
刘雪峰目光如刀直勾勾瞪着世伯一脸不屑的表情。此时的雪花少主满溢锐气显露出沉着刚毅的之态。隐然的宗师风范,以他的武学造诣足可问鼎武林。
“也不拿话诓你啦,若是找到宝藏分世伯一杯羹可好?”欧阳天水说。
“富贵如云,这是何苦哩,我真不知道楼兰宝刀的秘密,”刘雪峰兔起鹘落跳出桦树林。欧阳天水紧跟其后也不理会大侄儿说话,主意已定出树林再说。
刚出树林不远,欧阳天水抽剑直扑,封住刘雪峰所有退路,此时内力已大不如前。刘雪峰顿感后背寒气森森隐隐有龙吟之声。不回头运转真气护住要紧部位。欧阳天水吃惊不小瞅见大侄儿头顶寒气氤氲,月光之下看起来阴森恐怖。内外功臻至化境才能自然而然从体内冒出热气护住身体。联想到峭壁外擒拿脉门,大侄儿肌肉不自觉的反弹之力,一股凉意直抵心腔。实在可畏,若不是靠着暴增的内力想制敌一万年也休想。
欧阳天水不得不收起软剑暂时忍耐,刚才耗费真力巨大,现在动手基本上自取灭亡。可惜一般的内力,以后的江湖不会再有铁狮子的名号了。刘雪峰步履稳健所到之处败草出嘶嘶的轻鸣。青云庄主眼光毒辣能从脚步腾挪判别出功力深浅。这是出道数十载未有败绩的主要原因。他不算绝顶高手但很懂得顺势而为。多年来练就的本领竟用到后生小辈手里。可笑。若是换做平日里他会和大侄儿握手言欢一笑泯恩仇。然而,这次不同。楼兰宝刀太具诱惑力。
欧阳天水不断寻找机会。可是刘雪峰防备的滴水不漏。
很快,他们来到历代庄主的墓地。淡月清幽,墓碑散冷峻光晕。欧阳天水细看之下才现是质地优良的蓝天宝玉。这些价值连城的玉石是经由丝绸之路运抵山庄的。历代雪花山庄极尽奢侈,对于墓碑的选材更是考究。玉面光滑如水装满了月光,仿佛镜湖的湖面那般清幽。青云庄主暗暗称奇墓碑尚且如此何况墓穴之内的宝藏哩。豪门江湖挥金如土的德行实在令人咋舌。嫉妒与欣羡并举神情使周围一切都走了形。他却没想过,自己也是豪门,也极尽奢华。
楼兰宝刀藏着墓穴里的概率很大。欧阳天水张开双掌鹞子翻身越过大侄儿头顶轻巧的落在其中一块墓碑之上。飞跃之际真想痛下杀手。刘雪峰戒备森严,万一搞不好弄巧成拙。
本来以为铲除掉表哥就万事大吉,没想到雪花山庄是烂船三分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斩草除根需要费些手脚。近来少年英杰辈出,颇叫人绝望。城府深沉的刘雪峰使欧阳天水想起多年前的事情来。父辈之间的恩怨纠葛。当时也是胜券在握,谁料到刘鹤翔的大哥“冷梦一刀”刘文英突然杀将出来破坏父亲的好事,导致功败垂成。时隔多年,历史重演,又无端冒出天赋异禀的刘雪峰。难道是宿命?后来雪花山庄生墙隙之祸,大儿子刘文英下落不明。由排行老二的刘鹤翔接掌雪花山庄门户。一切宛如昨天。谁想到,风光一时的表哥会陈尸荒野?人生无常呀。
欧阳天水脚踩墓碑彻底激怒大侄儿。刘雪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看似不温不火内心却异常刚毅。万事他都可以退让唯独不能容忍有人冒犯和亵渎雪花山庄的一草一木,何况是历代先人的墓碑呢。刚才穴道自解也是因为一时激愤冲破玄关。了疯似的扑过去好像要撕烂欧阳天水的皮肉。
欧阳天水暗暗叫苦抽剑狂劈,又是一团雨花般的剑光。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刘雪峰向左闪避。突然,哐啷一声,碎屑四溅。原来欧阳天水劲道猛烈不及回剑硬生生斜削掉墓碑一角。刘雪峰眼尖一眼看见碑石内藏着金光闪闪的宝刀。连忙抢上震开碎石拔出宝刀来。宝刀在手胜负之数难料矣。欧阳天水暗叫不妙抖擞精神劈砍削挑花样百出。刘雪峰立定脚跟左挡右格。雪花刀法使将出来别具一格,不比刚才小巧的匕,大开大合威猛霸道。欧阳天水暗暗吃惊,雪花刀法以轻盈冷峻见长,大侄儿却反其道而行之稳扎稳打以雄浑的真力取胜。扫得皮肤生疼。越打越惊心。这头温顺的狮子彻底苏醒了。没有退路,只能放手一搏,凝聚体内最后的一股霸猛真气。斜刺一剑,剑未完全递出又改刺为挑,带起光晕无数,就像夜空中万点飞扑的萤火虫。刘雪峰横刀立马狂扫猛击,只是迅猛的刀锋就足以抵挡轻灵的软剑万点。欧阳天水换招奇快施展“平沙漫漫”平削敌人手腕。青云剑法自成一派,以简洁灵便为主招招快准狠,不像雪花刀法注重动作的协调美观法度有序。
刘雪峰稳扎稳打处处防守未能伤敌先自保。“天灵决”最耗费体力,延宕时日,敌人会不攻自破。这样,后起之秀刘雪峰和暴增内力的铁狮子青云庄主斗成平手。久战不下,欧阳天水焦躁起来僵持下去必败无疑。横下一条心施展杀手锏。旋转身子腾挪纵跃飘飘忽忽,突然犹如鲤鱼跃龙门之腾空而飞,扭动翻转甚是华美。刘雪峰抬头望去寒气直透心底。瞬间风声虎虎枯草飞转,强大的压力从天而降。顿感双目难睁。欧阳天快如陨石飞坠。这招是他的最后的秘密武器“青云一击”。
如巨石滚落直坠而下,更如陨石飞击,风声雷动,咆哮天地。刘雪峰也知道“青云一击”的厉害,心里不免胆怯。剑花如石,强大的气流如流星坠落,足以地裂山崩。武林之中能接得住这石破天惊的剑招的不出五人。除轻功暗器冠绝天下的镜湖老人,还有咬舌自刎的雪花庄主刘鹤翔,其余几人分别是剑法辛辣险绝的昆仑掌门一平子,德高望重的峨眉掌门宁静师太以及“刀剑双绝”的漠北孤烟客。这五位便是天下五绝。加上暴增的力量,欧阳天水有足够的自信能一举击杀刘雪峰。
刘雪峰闭上眼睛依靠感觉挽起刀花,同时卷起强大气流逆转而上。欧阳天水直击而下迅捷无俦。刘雪峰双腿弯曲往上腾起硬生生接住石破天惊的一招。胸口气闷向左飞出。口吐一口鲜血晃悠悠站定。欧阳天水落下地来微微晃动一下。他也没有能力再起攻击,最后的内力耗尽,即使以后吃上十粒大补丸,再苦修十年也未必能回复一般内力。刘雪峰受伤很重拄着宝刀摇摇晃晃。
欧阳天水不得不服岁月不饶人,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大侄儿机智武功堪称绝世怎肯甘居人下放弃雪花庄主的宝座?若不是淡薄名利便是隐藏奸谋。这刻起,刘雪峰跻身当代一流高手的行列,足可与天下五绝匹敌。惨淡一笑,两人都扑通倒在地上。
突然,香气浓郁使人飘飘欲仙。生死拼杀的两大绝代高手并没注意这个细节。
欧阳天水缓缓坐起来盘膝坐运气调理内息。刘雪峰也席地而坐调理紊乱的气息。几番比斗,欧阳天水彻底泄气。
“大侄儿藏得够深的,竟然抵得住‘天灵决’,”欧阳天水说。
“世伯过誉了,还不是被打成死狗,”刘雪峰说。
“这样吧,也别斗来斗去了,见面分一半怎么样,”欧阳天水说。
“有完没完?”刘雪峰说。
“别抵赖啦,表哥不会无缘无故凑在你耳边嚼舌根的,”欧阳天水恨道。
刘雪峰回头望向惨死的父亲黯然泣下。
“对不起,”刘雪峰回答。
“不用道歉,说出来大家都好,世伯不会亏待你的,”欧阳天水说。
“我说爹爹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刘雪峰解释。
“当老夫三岁孩童么?”欧阳天水说。
“言尽于此,”刘雪峰说。
“休得乱说,去坟墓作甚?”欧阳天水说。
“让爹爹入土为安,”刘雪峰抽噎。
孝顺的雪花少主又回头望着渐渐冷却的父亲。悲怆难抑。多年隐忍却换来父亲的惨死。多么残酷的事实。情愿放弃雪花庄主宝座只是不想父亲左右为难,更不想兄弟阋于墙而使山庄内讧导致最终没落。良苦用心却成空。
“假惺惺的模样儿挺感人,”欧阳天水冷笑。
欧阳天水阴狠刻薄以己度人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薄情薄义。怎会相信江湖豪门的纨绔子弟会有如此的孝心。自古来,豪门争斗父子兄弟自相残杀的血腥场面时时上演,难道眼前貌似忠良的小子是历史车轮链条上遗落的一环?城府如此深的人阴谋的必定是天下,天下霸业。
宝贝深藏墓穴合情合理,刘雪峰的反应更加坚信欧阳天水的判断。
“有什么好笑,世伯想怎地?”刘雪峰问。
“大侄儿又装傻充愣,找不到宝藏墓碑倒值几个钱,”欧阳天水说。
刘雪峰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无力气。
“老夫说到做到,快说,”欧阳天水终于找到突破口。几块蓝田宝玉岂会放在眼里。以此胁迫大侄儿就范才是目的。故意挪动身子。实际上,他也没有足够力气站起身来。
“好,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带你去,”刘雪峰灵机一动莫不如说个谎言暂且骗过去再说。
“莫说一个,就是一万个也答应,细细说来,”欧阳天水大喜。
“先埋了我父亲,”刘雪峰说。
欧阳天水疲惫的眼眸突然精光闪光,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先答应着,等宝藏到手再做计较。不过得想个计策制服大侄儿再说,这小子功夫实在太高。想到举世无双的宝贝近在眼前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微微颤抖起来。惊世的财宝,惊天的武功,来日招募义军直捣黄龙做天子都可以,何况威慑武林的盟主。野心随着物质的变化不断膨胀。野心是逐渐变大的。正如饥寒交迫的穷老百姓一定不会想太多,只要有口饭解决温饱就很开心了。可丰衣足食后就会滋生出更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闲愁几许,满川风雨。雄霸一方的枭雄也是如此。伟大的青云庄主饿狼般墨绿色的眼睛死死咬住雪花少主,只等着他说话。
刘雪峰强忍伤痛爬起来挖坑。
欧阳天水不禁黯然神伤道,“多挖个坑吧。”
“什么?”刘雪峰以为他又动杀机。
“难道你想让我儿子也曝尸荒野?”欧阳天水不耐烦,老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不行,此乃雪花山庄历代庄主安寝之地,闲杂人等怎能安葬于此,”刘雪峰说。
“是不想冰释前嫌么?”欧阳天水怒道。
“来,不想要宝藏随便动手,”刘雪峰淡淡说。
欧阳天水气得牙齿打颤。转念一想,这小子就是榆木疙瘩死脑筋。说不得真要鱼死网破倒讨不到好。反正大儿子也曝晒多日不差一时。难过的望向追风的尸身。月光照耀下更觉孤单寂寞,到底谁那么狠心?先忍耐下得了宝藏新仇旧恨一块儿算,把所有仇人全部消灭干净。
刘雪峰在靠近灌木丛的坟墓旁边找了块空地。用宝刀拨开刚才世伯剑气造成的满地枯枝败草。地面碎石很多。宝刀锹下去火光交迸,刺耳的咯吱声令人憷。幸喜碎石只有表面一层,拨拉开来便是松软的泥土。秋夜微寒,他却干得汗流浃背。宝刀是杀人的利器用来掘土倒不是很方便。欧阳天水端坐一旁闲观。只见新土不断被翻出越累越高。很快,空地上就出现个长一丈宽五尺的土坑。刘雪峰累的喘不过气,刚才一场搏杀耗费太多精元,爬出土坑坐在土堆上就觉得眼冒金星。回头看欧阳世伯在不远处闭目养神。心中猛然一惊,不好。挖坑又耗费大量体力。此时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由得冷汗直冒。无奈何事已至此硬着头皮先将家父埋葬再说吧。
休息片刻,刘雪峰恢复了些许体力摇摇摆摆走向父亲尸体。走了几步感到非常吃力。不得不又坐下来休息。抬头望天,皓月当空,缥缈遥远。怎生是好,疲累不说,饥饿最是难耐。延宕时刻也是无用,捂着空腹艰难走向父亲尸体。父亲面色安详好像睡着了一般。牵动柔肠又放声痛哭起来。哭够,才拼尽全力抱起父亲返回。这时,欧阳天水有了相当体力,走过来观摩。表哥称雄一时,死得如此落寞。
刘雪峰绕过新土跳下土坑,双膝跪地小心谨慎的平放父亲的尸体深怕有半点磕碰。坟坑潮湿,又去找来干草垫上。父亲一生最喜干净临到头连一口薄棺都没用。爬出坟坑找宝刀埋土却找不着。这一惊非同小可。宝刀明明平放下新土上。狐疑的望着欧阳世伯。欧阳天水不知何事也怒目相对。
“答应带你找宝藏何苦藏我的刀哩,”刘雪峰有气无力说。
“谁要你破刀,”欧阳天水懒洋洋说。
“刀不见了,四野之间就你我二人,不是你难道是我吗?”刘雪峰说。
欧阳天水觉得怪异连忙快步跑到新土边查看。宝刀果然不见了。跳下坟坑翻转表哥尸体也一无所获。会不会是大侄儿故弄玄虚将宝刀藏起来了。跳出坟坑又找了一遍,也没有任何收获。
刘雪峰并不相信欧阳天水的话,“罢了,没有就没有吧,您老拿着玩吧,”说完,径直走向树林。欧阳天水也不理会倒想看看大侄儿能玩出何种花样,贼喊捉贼的把戏见得过了。不多时,刘雪峰回来手里攥着拳头粗细的桦树棒子。两头都有折断痕迹。欧阳天水高高盘踞双腿乐呵呵瞅着大侄儿忙活。刘雪峰并不瞧他,跳下坟坑打算最后看一眼父亲,白玉般的脸膛在月光之下隐隐有脱之感。这哪里是死尸呀,分明是然物外的仙人。
刘雪峰又痛苦一阵。突然,脖颈剧痛缓缓倒在父亲的胸膛上,感情穴道又受制了。身体不能动就听到欧阳世伯阴险的狂笑。老不死的又想耍什么花样?
欧阳天水跳下坟坑坐在大侄儿腰间上翘起二郎腿来。这感觉甭提多开心。刘雪峰深深叹息,又着了老贼的恶当。
“大侄儿休怪世伯,你功夫太高啦,真要是找到宝藏会不会分我一半还是未知数哩。说不得只好废了你的一身好武艺,嘿嘿,谁让我疑心病重呢,”欧阳天水说。
“你敢,想要宝藏不要?”刘雪峰哭丧着脸。
“嘿嘿,宝藏和命比起来,还是命比较珍贵。想啊,谁晓得你会不会过河拆桥哩,还是留一手得好,”欧阳天水说。
“世伯说啥好,恶人怎么先告状了哩,我几时有过害人之心?”刘雪峰说。
欧阳天水摆明要废掉刘雪峰二十载寒暑之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留着终究是祸患。封住的穴道就可以的,可惜这小子能自己冲破穴道,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提起大侄儿往外扔,跟着也跳上土坑。
身体着地,刘雪峰一阵剧痛。此时的痛苦不算什么,问题是这么多年苦练的功夫就要化为泡影,这才叫恐惧。
没有任何表情,欧阳天水举手便要打下去。好像不是废别人功夫,而是给人按摩那么简单。
刘雪峰大吼,“住手,我有话说。”
欧阳天水停下来喝问,“事到临头还有何好说,即使你舌如莲花也休想让我放过你。”
“不要世伯放过,小侄有一事相求。帮忙埋我父亲,”刘雪峰说。
“休想,”欧阳天水说。
“好,那动手吧。看是你动作快还是小侄舌头快。只要你动手小侄就咬舌自尽,到时一拍两散,看你到哪里找宝藏,”刘雪峰说。
事已至此,刘雪峰并不期盼奇迹生。倒霉惯了何曾遇到过奇迹。世伯是铁了心要废他武功,再央求也是无用。既然如此,何不央求他埋葬父亲哩。就最后做一次孝子吧。
欧阳天水摇摆不定,大侄儿性格刚强搞不好真要自杀。他死不要紧宝藏的下落也就中断了。乜斜大侄儿踌躇半晌说道,“说话算话,废你武功也带我去找宝藏。”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刘雪峰长长吐出一口气。
刘雪峰闭上眼睛,想来这应该是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低估世伯这条老狐狸。江湖倾轧,只有自身强大才不会让亲人受到伤害。如此受制于人连埋葬父亲这样的事情都要看他人脸色。舔为人子,不孝甚矣。
欧阳天水真的转身走向坟坑。半道上捡起大侄儿落下的桦树棒子。脚步移动甚缓,想了很多。从未想过是他来掩埋彼此争斗半世的表哥。造化弄人呀。走到土堆旁用木棒攘土。一看坟吭大惊失色。回头一望,大侄儿仍然好端端的躺在那里未动。天哪,闹鬼啦。寒毛直竖双腿酸软。木棒差点脱手。又看了一眼坟坑,的确空荡荡的。表哥的尸身竟然不翼而飞。
他连忙跃回大侄儿身旁惊叫,声音战栗嘶哑,“有鬼,不见了,闹鬼啦。”
“什么不见了?”刘雪峰问。
“尸身,表哥的尸身,”欧阳天水声嘶力竭大吼。
“啊!”刘雪峰双眼露出惊恐之色。想到宝刀无辜失踪不由得冷汗直冒。没道理呀,难道是父亲死而复生。
“爹爹,是您老人家吗?”刘雪峰声泪俱下大喊。
他的呼喊好像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欧阳天水一听是表哥还魂吓得腿软。弹起身子四下观望哪里有人?蹿至树林盘上树干东张西望也无动静。又跑到灌木丛搜索一番仍然一无所获。难道表哥会飞天遁地不成?好像世界都坍塌了,万物都充满诡异气息。
刘雪峰眼珠子转动又嚷嚷起来,“爹爹,别管我,先擒住世伯要紧。”
欧阳天水一闻此言迅窜回大侄儿身边,在腰间踢了一脚。刘雪峰哑穴被点,怨毒的瞪着世伯,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表哥,出来吧。有话好好说。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大侄儿想想,”欧阳天水将手搭在大侄儿脉门上。一双贼眼滴溜溜转动。
没有回音,周围死寂。
悠悠空谷飘来一阵浓郁的花香。闻起来颇为诡异。欧阳天水江湖阅历丰富连忙屏住呼吸。低头看大侄儿摇摇晃晃。果然香味有问题。猛然惊醒,刚才也曾闻到过这种香味。
突然,耳际传来捉摸不定的鬼魅之声,“我不是人,是鬼。”顿时,四周同时响起,“我不是人,是鬼。”好像是从灌木丛出的,又好像白桦林出的,甚至是墓穴里出的,总之周围任何一个位置都有可能出这么瘆人的声音。实在令人气沮,飘忽的声音和想象中森罗殿阴魂不散的鬼叫别无二致。奇怪的是鬼气中又掺杂着一丝丝人味儿。是那种让人作呕的铁器相互摩擦的刺耳声。
欧阳天水胸口憋闷昏昏沉沉。点开大侄儿哑穴问道,“有何办法。”刘雪峰眼皮翻白并不答话。欧阳天水只能老实坐下来静观其变,但愿不是传说中的山野恶鬼。
他刚坐下鬼里鬼气的声音又四面八方响起来。比刚才更响亮也更枯燥。胸口烦恶耳膜麻痒。实在忍不住双手捂住耳朵。结果那声音更凄厉犹如近在耳边。难道世间真的有鬼不成?不觉腿脚软紧靠大侄儿身旁希望沾点人气。刘雪峰冷嘲热讽几句,最后也笑不出来了。那声音听来实在叫人毛骨悚然。说来实在可笑至极,欧阳天水此时肚子不争气咕咕叫唤不停,一天没吃饭,饿得厉害。
“我是人,不是鬼?我是鬼,不是人,”虚虚实实,远远近近,仿佛在身旁,又仿佛在云端,真的好想是地狱放出来的恶鬼。
刘雪峰突然丧魂落魄的尖叫,眼睛里写满惊恐之色。欧阳天水顺着大侄儿的眼睛盯着的方向望去。啊呀,追风的尸体也消失不见。这下俩人六神无主都相信是鬼怪作祟。
两位绝代高手吓得不轻,浑身抖。
他俩坐在路中央没有半点依靠总觉得背后有鬼怪伸出狞恶的手掌要掐过来。无奈,欧阳天水抱起大侄儿去坟坑暂避风头。低洼的坟坑也算有凭借。
正当欧阳天水健步如飞绕过新土准备往下跳时,晃眼瞧见,坑内横放着两具尸体。天哪,这下双腿直接跪在地上。刘雪峰摔了个大马趴。
壮起胆子,欧阳天水跳下去翻过尸身,嗯,是两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分明是表哥刘鹤翔和大儿子追风的脸。真是活见鬼。尸体怎么移动的?
欧阳天水紧靠大侄儿直愣愣望着两具尸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代宗匠竟有点浑浑噩噩慌手慌脚。刘雪峰不能动弹干着急说,“先给我解穴呀。”欧阳天水好像没听见似的。想了半晌,心有不甘,试探着扣住表哥脉门。触手冰凉,显然死去多时。再摸大儿子颈脖,寒彻透骨,死去更久。都死去无疑。刘雪峰又嚷起来,“世伯,解开穴道再说。”欧阳天水继续不理。脑袋里不晓得在想什么。
“世伯,什么时候了。大局为重,解开我穴道,”刘雪峰焦急起来大喊。
欧阳天水吃力爬出坟坑点开大侄儿穴道。刘雪峰猛然跳起来指着坟坑低吼,“那是什么,看。”欧阳天水惊回头,哪里还有魂在。坟坑内有多了具尸体来。无名尸横亘在刘鹤翔和追风之间。宽大的黑氅半敞开非常醒目。瘦小不堪双目深凹下去,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看不出半点血色,惨白的肉皮紧裹骨头,应该死了两月有余。奇怪的是没有**迹象。头也尚未脱落如同杂草般挂在脑壳上。真像干尸。
欧阳天水顺势抱住大侄儿大叫大嚷,“鬼,鬼。”差点没把刘雪峰憋死。
刘雪峰拍拍惊魂未定的欧阳世伯轻声道,“别怕,肯定有人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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