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平安本是张巡子
太极图竟然还有送入魔的亡灵去投胎的能耐?李默讶然的扭头看向一旁的白果。
白果默契的和李默对视了一眼,无声的点了点头。
没错,太极图是件能定地水火风,包罗万象的异宝。净化入魔的亡灵,送它们去往生,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好不。
接收到白果眼中的信息,李默正想跟白福多套两句话,凤三娘已经扯嗓子嚷嚷开了,“太极图我是没见过,图眼嘛……”
“三娘!”李默赶紧出声,阻止凤三娘将他拥有太极图图眼的事情说出去。
还是那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平日里那些寻常的宝贝,尚且人人想据为己有。更不用说太极图这种世间仅有的无价之宝了。
见李默紧张的打断了自己,凤三娘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那图眼么,我自然也是没见过的。”
白福原本听凤三娘那么说,还以为她知晓太极图的下落,没想到她话锋一转,竟然说了这么一句,心里顿时失落的不行,“唉,也是,如此稀世奇珍,哪里是我等小妖可以有缘目睹的呢!”
“呵呵,”凤三娘皮笑肉不笑地吐槽了句,“只怕等你见到了,就该后悔了。”
“什么?”白福刚才只顾着失落,并没有听清楚凤三娘说的,“你刚才说什么?”
李默生怕凤三娘再说下去漏了口风,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说张巡的儿子愤恨而亡,积怨难平。那么,他是怎么死的?”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这半具骷髅。
说实话,除了吓人之外,还有点丑。
“唉,”白福轻叹了声,很是心疼的看着那半具骷髅,“他叫平安,是我取的。原意是希望他能在乱世里平平安安的安稳渡一生。
可是,很多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操蛋,竟然连这个最简单的心愿都不舍得成全。
当年,我背着平安,手里牵着两个脚步蹒跚的奶娃,一路颠沛流离,在句容县郊外定居了下来。
这时候我才现,除了舞刀弄枪,做起其它的,我还真是笨手拙脚。
好在穷人家的娃儿命贱,好养活。虽说缺衣少食的,总算也将他们给拉扯了起来。
一晃就是十年,当年那场敲骨吸髓的血战早已平定,满目疮痍的大唐正在缓缓恢复生机。
为生计故,我将三个稚子托付给友邻,踏上了出外经商的长路。
谋商不易,凭着杀伐果断和不要命的狠劲,消耗了五年光阴,我总算坐拥了不少资财。
寻思挣够了供他们三人花销的积蓄,我便悄然还乡,置田建下了白家庄。
五年未见,三个稚子已然长成了大人,与我生疏了许多,拘谨的话都不敢多说。
为了弥补这些年的亏欠,我加倍的用钱财弥补他们,予取予舍,却从来没想过要教他们为人处世之道。
白家庄第一个新年里,我收养的大姑娘风风光光出了门,平安也顺利定下了亲。
只有那顽劣不堪的二儿子,因为终日里游手好闲,嗜酒烂赌,好人家的女儿都避瘟疫似的躲着他,半个盆友都没有。
他赌输了就来问我要钱,仍我如何怒骂,却半点不恼,只要我给钱去赌就好。
我痛骂他像只摇尾乞怜的狗,可是,却不知道我是侮辱了狗,他连狗都不如!
次年,平安喜气盈盈结了亲,新媳妇低眉顺眼,看着倒也像个持家过日子的。
我因为有生意要处理,就暂时辞别了家中,叮嘱他们一定要兄友弟恭,一团和睦。
他们挥手送我离开,看着白家庄外绿树环绕,我竟然不知道,这样怡人的景象,很快就要付诸一炬了。
出外半年,生意不顺,加上路途泥泞湿滑,我从马上跌断了腿,被同乡雇了马车送了回来。
等我回来,才现,此时的白家庄竟然变得死气沉沉,气氛诡异凝重的很。
因为腿疾,我不得不卧床休养,只有平安终日侍奉床前,端水递药,嘘寒问暖。
人常言虎父无犬子,果然不假。
平安就是张中丞的儿子,秉承了他的温良恭谦,事事亲为,很是孝道。
另外两名同样是养大的孩子,却对伤病卧床的我冷眼相待,无动于衷。
世间凉薄,不过如此。
静养日久,渐渐的,我经常能听到平安的新媳在院内指桑骂槐的高声谩骂,说老不中用的废物何故要拿来当爷爷供奉。
每到这时,平安就窘迫地看着我,双手放在膝盖处,不住的握紧松开。
我只当听不见,何必难为平安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我养好了伤,就另建个院子跟他们分开便是。
可是,当你一再忍耐时,收获的往往都是他人的变本加厉。
一次午夜梦回间,我迷糊看到平安跪坐在我床前,脸上满是清泪。
询问的话在肚里转了两转,我终究没敢睁开眼,我怕问出来,他更难堪。
他不说,我不问。可是,粗使的丫头总难免嚼舌根。
我也终于知道,那个不成器的混账二儿子,竟然强占了平安的新媳。
其实男女之间,也就这么点破事。
侵略与被侵略,征服与被征服,这是动物的本性。
征服男人就得征服男人的胃口,而要征服女人,则要先征服她的玉门。
很显然,平安的新媳是个不安分的,很快,就跟那个畜生出双入对双宿双飞起来。
我大怒,将那畜生叫到床前,大声咒骂不已,悔恨当初为何要捡了他这个罔顾人伦的畜生回来。
那畜生只是笑,问我,我父亲的肉,好不好吃?
我愕然,总以为当年领回的稚童年幼,不会记得那场灭绝人性的灾难。
可是,他都记得。
而且,还清楚地记得我吃了他的父亲。
是的,我确实是吃了的。
他的父亲,是跟我并肩退敌的同袍,是数次救我于危难的恩人。
在睢阳那个修罗地狱里,我化身恶鬼,与城内千百名饿鬼,一同吞食了那些牺牲的同袍和跃上城头被斩杀的敌军。
那一刻,他们不分敌我,再无身份。
他们只是大铁锅内的被斩好的一块块熟肉,是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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