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来访
“……丰宝斋的玉石生意最好,就是淡季也占五分收成,玉石采至商阳,成玉八成以上,切下的边角料也没浪费,宝掌柜果然很有头脑。”
念字的生意不急不缓,苏脆入耳,很是好听。
一众人听的有些沉醉,有些恼怒。
各家账本说一声不传之密都不为过,若不是他们入了花鸟虫鱼商盟,早就翻脸走人了。
每家店铺的优劣说的很到位,亏损说的很详细,听上去很唬人,但还不足以打动这些在商场摸爬滚打半生的人。
他们此时还坐在这,全看燕棣与褚画宣的脸色,对燕染有敬佩,短短时间做这么详尽,不卑不亢,详略得当,但谈不上臣服。
当然,也有胆大忍不住的人。
“燕公子,你召集大家同聚,若只是说些大家都知道的,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他的话一经出口,便如涟漪一般,小范围的引起一阵附和。
董如薇眯着眼睛,丰润的红唇浅浅抵在釉青杯盏:“胡掌柜这么急做什么?我倒是觉得燕姑娘说的通透,还想再听一听。”
这样的话,也有人附和。
燕染看了看他们,又看看气定神闲的燕棣,朝橘九使了个眼色。
橘九用小木块在桌案上一敲,方还在争论不休的热闹,顿时安静下来。
燕染轻声道:“原来你们不在乎自家营收,那我们谈谈一年以至三年内,如何做到利润最大。”
说着便和橘九,一同展开她这几日所做的图纸。
她说过的字字句句,皆是落在纸上的一笔一画,非凭空捏造,非信口雌黄,生动、特别的跃然纸上。
一众掌门凛了神色,偷偷用袖子掩住属于自己的那份图纸,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眼睛忍不住一瞄再瞄。
这,比掀起新婚夫人盖头还刺激。
这时,燕染和橘九也摆好了另外几张大图,每张都是一整块的牛皮,平平整整的摊附在支架上,与他们手中所拿到的图纸,有相似,又有区别。
燕染心无旁骛的讲着自己的话,从营收到布局,除了她的声音,便是大一点的呼吸声都听不见,若能单独掩去她的话,整个过程说一句静可闻针都不为过。
就是褚画宣也坐直了身板,不错眼珠的盯了整个过程。
结束时,他转头看向离的最近的燕棣,身边人目光如炬闪闪发亮,似赞赏、似欣喜,盛满的情谊早超过任何感情的温柔缱绻。
燕染挥袖,下面的人逐一把几大张牛皮纸收走,她揉了揉手腕,缓缓道:“准备的匆忙,个别细则来不及详说,但我想,各位掌门应该比我更懂其中的门路,便是我不说,你们接下来也能做的更好。”
不会的,不会更好了。
此起彼伏牙痛一样的抽气声传来,他们不得不认清一个道理。他们能做到今日的成就,是祖上庇佑,是商盟帮扶,其次是自己累积的经验,和某些敏锐的触觉,这么多年他们干不过飞鱼令、飞鸟令,如今便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小姑娘,都能从各个方面碾压他们。
从另一种算法、另一种角度上,狠狠的碾压、□□他们的引以为傲的骄傲和尊严。
“燕姑娘,你今日所说的一切,顾某心服口服,锦绣庄每年愿以二百两,恳求姑娘出谋划策!”
“我鹤堂馆也愿意!”
“良缘客栈愿以每年三百两,恳求燕姑娘出谋划策!”
……
燕染的一番言辞,他们早认清燕染是他们请不起的大佛,何况她还是燕棣的表妹。她留在花鸟虫鱼为燕棣谋划,比跟着他们更合适。
好在商盟上下同气连枝,他们退而求其次的重金求指点,于公于私都再合适不过,兼顾后事发展,也不至于燕棣为难。
没想到燕染却皱起眉头,对二三百两的恳求毫不动摇。
这么多商户,一户一户的算,也抵得过一家商铺一年的收入。
竟也不为所动?
燕棣从上至下走来,裁剪得体的衣物与修长腰身彼此摩擦,一双锐利的目从未离开燕染。
稍后,他才道:“你们的请求商盟会考虑,但我的妹妹脸皮薄,志不在经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过是寻常议事,出去后就算见了她,当作寻常便好。”
“我不想她在云州的日子被打乱,也不想因为这事,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易,可否明白?”
这样一说,哪还有不懂的?
这燕公子可真是为这个表妹着想,给她立威严,又许她安稳。
先前只觉得燕染漂亮,如一朵遗世独立兀自芬芳的花,此时在看,这美丽中添了人情,愈加勾人。若这朵花开在自家的苗圃中,他们自会用心浇灌,温柔相互,不教外人觊觎。
可惜养在别人的田地,那人凶狠跋扈,他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夜中的灯火明亮,这间小房间也有几日不曾熄。
以为熬过这一茬,燕染可以休息会儿,没想到她今晚比前几日都拼命。
论经商,燕棣有过筚路蓝缕,有过不眠不休,但他不会亏待自己,熬灯火也熬不到见底,这燕染专注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发起狠燕棣都害怕。
是欣赏,也是心疼。
掌柜们早早散去,燕棣送走最后离开的褚画宣,这间屋子只有橘九守在外面。
他几个大步走来,抬手就要叩门,想想还是放下:“染儿一直在里面?”
橘九手上托着冷掉的饭菜,一贯没什么表情:“是,燕姑娘一直在里面。”
“去换一杯热茶来。”
门外的影子被拉的细长,随烛火在地上画了个不圆满的月亮。
燕染知道是燕棣进来,因为其他人不敢打扰她。此时她正想到紧要关头,便没理会。
燕棣也在等到她算完这一块,故而两个人默契的没有说话,沉默的刚刚好。
直到烛芯烧着发出“噼啪”一声,燕染揉揉绷紧酸软的手腕,她的面前陡然出现一个茶盏,茶盏上是燕棣夜里越加深邃好看的眉眼。
“不是不愿意帮忙,怎么这么用功?”燕棣懒洋洋的问道。
燕染双手捧着茶盏,灯光下的细长睫毛,像被袅袅升起的热气打湿一样,漆黑如墨,她喝了一口,缓缓道:“如果你多给我几天,我还能讲的更好!”
原来是因为不能尽善尽美,在“勤能补拙”啊。
燕棣心里升起细密的暖,又像躺在漫山遍野开遍的山上,由春风拂过那样的软:“那也该注意休息,劳逸结合才知细水长流。”
“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燕棣有一半的懒骨头,站久了就想坐下来。可离燕染最近的地方,堆满了别人求之不得的图纸,他大手一挥,全给挪了个位,半侧着身子道:“你确定不早点休息?”
燕染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计较他的粗鲁:“把这部分算完,就睡。”
“还要多久?”
“大半个时辰。”
“可我觉得你很困了”燕棣声音低沉,眉尖上挑道,“现在就想睡。”
“怎……”话音未落,一阵困顿无力从上而下袭卷了她,身子一晃就坐不住的摊倒下来。
燕棣有预见性的拿手臂帮她撑一下,方不至于嗑到冷硬的桌板。
燕染也意识到不对劲,气急败坏又无力道:“三哥!”
“哎,在呢!”燕棣平常一样的应道,“我拿的是安神茶,你不问清楚就喝,刚好,是时候好好睡一觉。”
说着长臂一展,把燕染整个横抱起来。
她很轻,至少对燕棣常年练武的人来说是这样。燕染难挡倦乏,呼吸很快变得绵长,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安静的只是看着,就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
燕棣一一给她除了鞋袜,掖了被角,坐在床边看了片刻,然后,转身投入燕染未完成的事情中。
燕染的算法他不懂,但是有时候,必须要承认人生来就不平等,有些人天生就得老天爷的青眼和眷宠。燕棣不曾过问,也能把燕染独一无二的记账方式,掌握的七七八八,剩下一些不确定的,他只管留好位置,等燕染醒来,一一填满便好。
这本不是她的事,他也不希望她这么劳累。
第二日燕染醒来时,天光大好,房间静悄悄的。这里的床板没有明雪阁的松软,她睡了一夜竟也没腰背酸痛,反而精神充沛。
难到是安神茶的功劳?
想到安神茶,燕染对燕棣并没有埋怨,可惜她的思路被打断,又要花些时间才能捡起。
她一眼扫过房间,桌案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账册图纸不知被放在哪里去了。
推开门,外面只有一个橘九在等,燕染只好问道:“三哥去哪了?”
“我在这。”不等橘九回答,燕棣的声音已从后面传来,他穿一件黑衣,头冠束的规整,有几分在侯府的样子,“我们回明雪阁。”
燕染被燕棣抓着走,脚下的步子踩的飞快:“那账本呢?”
燕棣:“账本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
回到明雪阁,燕染才知有客来过。客人生的清隽不凡,衣服上印的暗纹寻常人更是见所未见。那客人不找燕棣反问燕染去了哪里,得知燕染不在后,思索良久,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离去。
纸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柳州牧下帖,邀姑娘和燕公子一同前去。”
燕染心头一动,缓缓展开手中的名帖,自己的这幅只写了自己的名字,燕棣那边应该还有一副。
可是,她也没见过柳州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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