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05
“醒醒你们要在教堂里做什么啊啊啊啊啊——”
未来尖叫着猛然坐起身，然后摸着从身上滑落的被子，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陷入了沉默。
……哦，是梦啊。
空旷的酒店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未来一扭头，看到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凌晨四点，又木然地转回头来，继续坐在那发呆。
说是噩梦……也只是她日有所见夜有所梦的情景再现而已。
她当时因为惊恐下的条件反射连退两步，错失了那两人后面的对话，再靠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他们不知达成了什么奇怪的共识，开始面对面地摆活似大鹏展翅的奇葩姿势。喜多川那个家伙还在不停叫着“手再举高一点”、“这就是他的受难”、“哦哦哦哦我感受到了受难的那种苦痛”——
神经病啊！！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未来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回头就看见戴着眼镜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的神父神色严肃地盯着她，要不是她赶紧连连鞠躬跟人家道歉外加解释缘由，恐怕已经被当成可疑分子扭送派出所了。
长一张娃娃脸还是有用的啊。
神父看她的眼神马上变了，但他沉吟片刻，也没说什么，就进去把那俩可能会影响到别的信徒的活宝训诫了一顿，然后回来蹑手蹑脚地跟她一块蹲守在大门口。
没想到神父大人还有点可爱。
未来才刚这么想着，就听到那俩人决定今天就到此为止了，然后，喜多川祐介率先再度大鹏展翅作为告别，雨宫莲紧随其后，一个比一个“翅膀”展得高。
有栖川未来：“……”
神父：“……”
……所以说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事情最后以未来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跟神父道别、抢在两人出门前率先开溜作为结局，她实在没想到自己那个热衷于耍帅的男朋友还有这样一面。当然，这还没完。
未来做了个深呼吸，也睡不着了，她爬下床，坐在书桌前摊开了自己的记仇小本本。
她这几天忙活的成果全记在上面，连跟了雨宫莲这么久，总算把他的行程摸了个彻彻底底。未来坚信，只要把这东西往某人跟前一甩，准能把敌人杀个铩羽而归。
但是……
这样她真的就能出气了吗？
未来以手托下巴，摆出一副思考者的架势，沉默地凝视着笔记本上那一行行字。
首先是一切的开端，诊所。
某人在里面偷偷和有双大长腿的漂亮医生姐姐见面，这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是和走严肃路线的学姐——那气场怎么看都是学姐——校内约会，这边刚跟人家在校门口挥手告别，扭头就去陪热衷于御宅文化的小妹妹逛秋叶原。等到了晚上，还会叫外派的女仆来帮自己洗衣服——这还只是她撞见的。
至于喜多川祐介……呃，她也不知道要不要把他算在内，但姑且还是划进去了。
除此之外，未来一直跟到了井之头公园，看某人在那里陪一个超漂亮的、似乎在时尚杂志上见过几次的金发混血妹子跑步。
然后，还是熟悉的神田，还是熟悉的教会，未来眼看他再次走进那家小教堂，只是这次没有喜多川祐介一起了——但似乎也没好到哪去，她在正数第一排的座位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东乡一二三。
这个她认识，知名的美少女将棋选手，明明沉默寡言，却明显和走过去打了招呼的雨宫莲熟识已久，两人相谈甚欢，还切磋了一番棋艺。
有栖川未来：“……”
更生气了！！
其实还不止。
什么和看上去就很不良的金发少年（应该是坂本龙司）练习田径，在散发着阴沉气场的老板的生存游戏专卖店里帮忙，还居然在秋叶原的游戏厅里跟小学生打街机游戏，不一而足。未来亲眼看到，雨宫莲在涩谷站前广场上举着个小牌子，在他旁边，一个西装笔挺、身上挂着条幅的大叔浑身正气地大声发表演讲，似乎是在为参选议员做准备。
还、还挺正能量的。
未来在震惊于自己男朋友暑假如此多姿多彩的同时，也发现自己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她跟着跑遍了大半个东京，软件记录运动步数达到了历史新高。
……她才不想要好吗！！！
她一边如此灵魂呐喊着，一边赶紧设置为了对好友雨宫莲不可见。
她衷心希望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但一切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他甚至在夜晚进了某家酒吧。
有栖川未来看着那个名字陷入了沉默。
——新男大姐酒吧。
啊这。
她默默回头看向了远处正在……搔首弄姿的两名疑似男性，虽然她对性别是没什么偏见啦，但她的准前男友刚刚……是不是……进了一家人妖酒吧？
夜幕降临的新宿街区灯红酒绿，往来的人们身上不是酒气就是香水味，这显然不是未成年的高中生该来的地方。未来刚刚才看到路旁有个牛郎在招揽客人，吓得赶紧躲了老远绕过去，结果又差点撞上一个喝了烂醉的上班族，真可谓一句险象恒生。
在他出来之前，该做什么打发时间呢？
五分钟后。
空了半天的小摊位上突然有人落座，正在发呆的占卜师顿时吓了一跳，“晚、晚上好！”
“晚上好。”未来微笑道。
坐下来的同时，她也在认真打量对方，虽然早就远观过了，但近瞧的感觉还是不大一样的。
没错，这就是某人的又一个劈腿对象。
占卜师长相美艳却说话细声细气，一头金黄色的长发松松软软，还戴着海军蓝的头带，连裙子都是命运之轮的图案，此刻正礼貌地询问起今晚的又一个客人，“哎呀，欢迎光临，请问需要占卜吗？”
……昨天晚上，她亲眼看着雨宫莲就坐在对面这位的旁边，陪着进行了好久的占卜。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占卜的客人，一个又一个都突然爆发了小宇宙似的“噢噢噢噢”地站起来了就是了。
“嗯，”未来用一种看穿尘世的语气说，“我现在很迷茫，随便占卜一下什么吧。”
她实在不敢占卜自己的恋爱运啊！
都凄惨成什么样了啊！
“诶，诶？”
占卜师也有点措手不及，思索了一下，稍微整理过面前桌上的塔罗牌，“这么说的话……”
“我是为你占卜的御船千早，”她开朗地笑道，“首先请告诉我你的姓名。”
未来发誓，自己真的不是刻意刁难对方，她真的就是好奇而已！
“这个占卜得出来吗？”她问。
“唔，能不能呢……”御船千早稍稍皱了皱眉，“爱……爱丽丝……？可能要稍微花点时间……”
她沉思了半天，“啊，是有栖川吧。有栖川未来，很不错的名字呢。”
有栖川未来：“……！！！”
这个姐姐，是真的有点东西！
“好厉害！”她忍不住感叹。
“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她毫不掩饰的恭维显然也让对方很开心，“不知道占卜什么的话，就选新顾客方案吧。”
“要开始了哦。”
“来吧来吧，神圣之力，”御船千早一张张地翻动起塔罗牌，“今天的运气快出来吧！”
未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占卜师翻开了最后一张，“好，这下就全部看到了……”
“咦，这个，”御船千早苦恼道，“是‘危险’吧？”
“你可能要遇上什么麻烦，说不定还会演变成非常危险的事，所以不要闲晃比较好，但是命运是无法违背的……没关系，有谁会伸出援手……嗯？诡骗师？”
有栖川未来：“……”
有栖川未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
话说回来，深夜的新宿街头，似乎是有一点……
她环顾一周，转头就对上占卜师担心的目光，“不过早点回家会好点吧。”
“……您说的是，”未来马上识时务地附和，“我马上就回。”
她等到雨宫莲出来就回去！
保险起见，剩下的时间她都是缩在书店里度过的，甚至站在书架前硬生生看完了小半本新出的推理小说。正准备翻过下一页，未来一抬头就看到目标人物于酒吧门口现了身，连忙放下那本系了绳的试阅本，拿起一本新的结了账。
别说，挺好看的。
啊——
她看到了。
这次也有人和他一起出来，又双叒叕是年上型，留着短发的大姐姐举手投足直率飒爽，口红颜色很鲜艳，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应该是个媒体人？
太好了，看来某人大概喜欢的还是正常女性。
有栖川未来：“……”
不对啊！她现在要求这么低了吗！！
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啊！！！
震惊于自己如今的底线之低，未来连书都没拿稳，还包着塑封的小说就滑落在了地上，她正准备弯腰，另一只手就抢先捡起，递向了她的面前。
“啊，谢谢——”
她在注意另一边，头也没抬，下意识地道谢接过来时才发现不对——对方根本没有松手的打算。
“这位小姐，长得很可爱嘛，”未来看过去，梳着奇特发型的男公关笑嘻嘻地捏着书的另一侧，“要不要来我们店里坐坐啊？”
硬了，拳头硬了。
这种俗套戏码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真是——让人超不爽的。
“那个，”她还是希望和平解决问题的，只好露出了个困扰的笑容，“我还有点急事，能不能先……”
“不行不行。”
男公关二话不说拒绝了她，那只手顺势往上似乎就要来拉她，“既然都到这里了，稍微放松一下也完全ok的吧，这么美好的夜晚怎么能让小姐一个人度过呢？”
未来脑海里维持着理智的那根弦终于绷断了。
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探进包里，摸上了以防下雨带来的伞柄，却在抽出的前一瞬听到从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说她有事。”
有栖川未来：“……”
理智回笼根本就只需要一秒钟。
她就跟被雷劈了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哪个小动作出卖了自己，脑海里的念头从“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疯狂翻滚到“救命啊声音不会被认出来了吧”再到“原来他现在还是会见义勇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出走半年归来仍是少年”。
紧张。
不敢说话。
“不关你的事吧？”男公关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一边玩去。”
她数月未曾真正谋面的男朋友也懒得再多费口舌，径直插着兜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后面。
“放开。”他说。
男生完全站直以后的身高是很能震慑人的，足足比对面的家伙高了小半个头，气场竟然比她印象中还强上几分。未来悄悄低了头，鸭舌帽遮去大半视野，但依然能看到眼前人的身形，居然不知不觉和记忆里一年前的某天重合了。
那男公关显然不想真惹出什么乱子，骂了句“倒霉”就灰溜溜松了手，转身三两步离开去勾搭下一个了。
有栖川未来……她还是不敢说话。
她把那本书塞进包里，默不作声地拉好了拉链。
站在身前的黑发男生转过头来，“你——”
说时迟那时快，未来瞄准了早就看好的迎面走来的人群，趁其不备，头也不回地冲进了他们身后的小巷。
说什么说，溜了溜了！
“等等，”还能听到后方的喊声，“未来！”
……真的认出来了啊！！！！
以她现在的速度回去体测肯定能打破校内记录，可惜这里没有人给她计时，未来跑得全程头都没怎么抬，看清的就只有站牌和反方向擦着腿边过去的一道毛茸茸的影子——天知道是狗还是猫。反正等她终于在车站扶着双膝大口喘气的时候，的确趁着黑夜和新宿的人潮把对方甩脱了。
说心里好受是假的。
眼看着事情就到临门一脚了，她偏偏在这时候被对方救了一把，还认了出来，怎么都会有些煎熬和感动……才怪啊！
是，她是感动，可越想就越不是滋味，越想就越酸，越想就越生气。
她不在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像对她那样对其他女孩子的？
她可是一个都不落地看到了。
未来冷笑着数了数。
九个人，加上她，那就是十条船了。
脚踏十条船，这么一看，某人应该很擅长劈叉。
至于究竟该怎么做，她刚刚想起了另一个办法。
未来摸出手机，打开了一个眼熟的网址。
秀尽学园的体育老师鸭志田卓，著名画家斑目一流斋，涩谷的地下老大金城润矢……怪盗团的名声层层累积，终于在这次的梅吉多事件中到达了巅峰。
网页以红黑作为主色调，正中央是面具与高帽组成的鲜红图标，还有白色火焰在其上熊熊燃烧。
好酷，有栖川未来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她不断下滑，看着怪频上密密麻麻的留言，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但当自己也是同样的目的时，还是忍不住咋舌，这得多大的工作量。
不过想来也会挑着接吧，未来扫过一条“让我那个抢了我零食的弟弟悔改”的留言，有点哭笑不得。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她的呢……
这么想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敲出了自己的委托。
【歪，怪盗频道，我这有个人脚踏十条船，我想让他悔改，你们办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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