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掩人耳目
夏露在重症监护病房里住了有半个多月,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炼狱里煎熬,脑部手术的术后症状让她的伤口阵阵疼痛,有时候胀的像是要爆裂,有时候又像一把钢针在脑袋里乱戳,有医生或护士在跟前的时候,她一边咬紧牙关皱着眉头忍受,一边从心里恨透了那个叫林甄爱的女人,都是因为她,自己才落到这么个悲惨的地步。
思远来查房的时候,夏露如果正赶上头痛,连闷哼声都不敢发出,她必须让思远觉的她的伤势很重,她也更害怕思远问她怎么发生的车祸。她用满含乞怜的,期待的目光看着思远,因为忍受疼痛而面色青白,眉头紧皱,思远安慰她:“病情正在好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夏露的目光里多了很多的疑问和不满,她忽然觉得很烦躁、很恼火,旁边监控仪上的血压和心率立刻发生了波动。
思远赶忙弯下腰,轻轻地拍着夏露的肩膀,柔声细语地说:“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你很快就会没事儿的,不生气,啊。”
当他直起身回过头准备吩咐跟随的医生和护士换阵痛泵止痛时,发现大家面面相觑地互相交换着眼色,好像在说:“什么情况?吴副院长这也太温柔了吧?”
吴思远正了正脸色,环视了大家一周,顿时周围的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做着佛系表情,他也觉得相当尴尬,便清了清喉咙:“伤者术后容易情绪波动,注意监护,术后疼痛不耐受,会影响到康复,把锥管镇痛换成止痛泵。”说完,就匆匆忙忙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以后的好几天,夏露在一会儿迷糊一会儿清醒中度过,但她好像再也没有看到过思远的身影。
夏露已经搬到普通病房四天了,她的头也没有前段时间疼的厉害了,只是有时候有些隐隐的闷痛,但是车祸时伤到了颈椎,现在整个左边肩胛骨疼得她无法动弹,整夜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医生给她用过止疼药,才勉强睡了一觉。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春天的阳光正暖暖地洒在病床上,她环视了一下房间,单人病房里很安静,只是到处都是一片白色,空阔而了无生气,她把目光转向床对面的沙发,妈妈专门为她请来的护理阿姨正坐在那儿织毛衣,已经织好的一段红色在这个病房里格外抢眼,夏露呆呆地把她穿插缠绕的动作看了半天,忽然口齿清晰地说:“我要喝水。”
“夏小姐,你能说话啦?”护工一脸惊喜,她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倒了一杯水,扶着夏露慢慢坐起,又把靠垫在她的后背垫好。
“夏小姐,你拿好。”她把插着一根吸管的水杯递给夏露,并没有马上抽回手,而是害怕水杯掉了似的用手在下面护着。
看到夏露已经在喝水,她才抽回手。
夏露一边慢慢的吸着水,一边恨恨地想:“反正吴思远也不来,我装聋作哑给谁看?!”
夏露不想喝了,她把水杯递给护工,护工接过水杯放到桌上,随手拿起手机:“夏小姐,我给夫人打个电话,跟她报告好消息。”
护工转身就要往外走。“等等。”夏露叫住了她。“把那个给我拿过来。”她的眼睛看向了沙发旁边茶几上的一面圆镜子。
“哦,给你,夏小姐。”护工把镜子递给夏露,就出去打电话了。
她刚出去拨通电话还没说两句,就听到病房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再接下来更多的破碎声稀里哗啦响成一片。
护工急忙挂了电话,跑进病房一看:镜子碎了、杯子碎了。床头的东西扔了一地,夏露正趴在枕头上,歇斯底里地大哭。
护工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慌忙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不一会儿,管床医生和护士就赶来了。
护士想要把夏露从枕头上扶起来,可是她用枕头埋着脸,剧烈地扭动着身体,一个劲地大喊:“滚!滚!都给我滚开!”
这时,护士长也赶来了,她和管床医生对看了一下,医生吩咐:“准备镇静剂!”
......
夏露终于安静地睡着了,闻讯赶来的夏先生和李夫人此时都坐在她的床边,李夫人给女儿掖了掖被角,夏先生看护工都收拾好了,朝她使了一个眼色,护工会意跟着他走到门外,李夫人也跟出来,带好了门。
“这是怎么回事?”夏先生的语气里含着一丝怒意。
护工就把刚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她一脸的无辜:“李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夏小姐到底咋了。”
李夫人明白了,她责怪护工:“你就不应该把镜子给她。她一定是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受了刺激啦。”
护工恍然大悟,连忙道歉:“先生、夫人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周到。”
“这也不全怪你。”李先生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后半夜,夏露再一次醒过来,下午那么一折腾,她的头有些闷疼,她没有发出声音,不想惊动护工,她不想见任何人,她又回想起下午镜子里的自己:一头秀发没了踪影,刚长发茬的头皮就像一片贫瘠的土地,青白的脸上,因为碰撞消肿后散了淤血的的地方一块儿青,一块儿黄,眼窝因为睡眠不好深陷了下去,泛青的眼圈里是绝望的、惊恐的目光,苍白的嘴唇爆起了干皮。妈呀!活脱脱一个巫婆。
黑暗中夏露烦躁地皱紧了眉头,狠狠地咬着嘴唇,这样的罪凭什么让自己一个人受,思远他会心疼我吗?想到思远,夏露的心情很复杂,这几天不难受的时候,她都在思念他,盼着他马上出现在自己眼前,可是,现在她真的很怕他出现,怕他看见自己这副鬼样子,如果自己这次真的就这么毁了容,那思远会不会......夏露不敢再想下去。
她决定一定要尽快康复,一定要再次光鲜亮丽的出现在思远面前。
思远这几天只能靠侧面打听,不能亲自体察夏露病情的变化,他也是迫不得已。
上次从大家那种异样的目光之中“突围”出来之后,他的心里一直很矛盾,不管怎样,他都不愿意眼看着夏露受苦,但以他目前在医院的处境,是不容他情不自禁的。在他被破例提拔副院长的人事任命宣布的那天晚上,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一起喝酒庆祝,酒至半酣,一个同事就开玩笑的说:“我们的吴大副院长走马上任,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可是呀,这人不得全,你看,官场得意,情场失意,这人哪,就是不能心满意足。”
思远当时心里疑惑,可是又不便多问,席终人散,在和新晋神经外科主任、他的大学室友同车返回的路上,思远试探性地问:“嗨。哥们儿,刚才马主任那番话,是从何说起?”
神经外科主任喝的有点高:“怎么。医院里都传了这么长时间的闲话,老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知道什么?”思远一头雾水。
“那我说了,你可要控制好你的肾上腺素。”神经外科主任很专业的先发了一个安民告示,当他一五一十地把人们的传言告诉思远后,发现他还真没有预想的那么火冒三丈。
思远心里苦笑,能说什么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这种两头都不想亏欠,又顾此失彼的生活,只能是甘苦自知了。
思远心里告诫自己:绝不能再去看夏露,至少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出现在夏露面前,就算自己能控制的很好,能保证夏露也若无其事吗?
后来他发现,忙碌真的让他忽略了对夏露恢复情况的关注,要开会,要手术,还要查房;要完成教学任务,要做科研,还要抽空回“家”去看孩子。有时候小家伙“咿咿呀呀”拉着他的裤腿喊“妈妈妈妈”
的时候,思远回到医院,脚步就不由自主地迈向了夏露病房的方向,往往走着走着又忽然停住,他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了现在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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