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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程向阳在第二天给宋井桐写了一封信,很长的一封,长篇大论不为过。这年头,网络信息发展,极少人动用笔墨,他却选了最笨的方法。在看完之后,俞雯问她,收到这样的一封信,感动么?宋井桐说,要做并不困难。但到底有没有动容了,无从得知。

                  信的开头就是这样一句,没有多少的笔墨渲染,平铺直叙,我们冷战了三十七个小时,我们用了三十七个小时对抗彼此。

                  宋井桐没收过笔墨写的信,她不清楚,是不是每个人写信都这样的。继续往下看,写着,我问自己,你脾气那么差,对我那么冷漠,我究竟喜欢你什么?甚至,他们也这样问过我,一遍又一遍。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出答案。大概是因为你就是你吧,不管你脾气多恶劣,对我多差劲,可你终究是你,我喜欢的,是这个明明就很柔弱,偏偏喜欢装作强大的你。有时,我想撕破你的面具,探究这背后的真实面目。我喜欢的你,喜欢伪装,喜欢逞强,喜欢套上铠甲,可我,还是喜欢你。

                  不全对吧?至少,不是绝对的恶劣的,还是有所不同的。宋井桐却也没有计较,她想,终有那么一天,对方多多少少能感受到吧?再接着,信上写,你大概不知道,跟你道歉对我来说是何其煎熬,反复,否决,再反复,一次次跟自己较劲,跟你较劲。我气你,气你连一条短信,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我也在跟你赌,赌你会不会先向我道歉。可最后,我都没有等到,我自己也等不及了,生怕迟了一分钟,哪怕是一秒钟,你会彻底地不理我,我真的怕极了。

                  他们说在感情里先动了真格的,最后都是输的一方。我不怕输,输给你不丢脸,真的。哪怕再来十次,二十次,我都愿意输给你。可我不想再来,因为,我不想看见你难过,不想看见你伤心。

                  我害怕你的眼泪,当看到你哭泣的时候,我的心都是顿痛的。那一刻,我无比的讨厌自己,憎恨自己,为什么要惹你难受?看到你因为我承受着谩骂时,我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却不是这样的。我很难受,比骂自己还要难受。我知道,自己注定要输给你了,我不后悔,甚至开心,因为我是输给你,不是别人。喜欢上你,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从来都是值得骄傲的事。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你慢热,缺乏安全感,我懂。我想再逼迫你回应我,我给你时间,给你时间慢慢了解我,接纳我。但是桐桐,请你别让我等太久好吗?我怕,我会等怕。怕在遥遥无期的等待里,失去了你。

                  最后,无比真诚的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的无理取闹,我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你,伤害了你,请你原谅我。桐桐,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还有很多的机会,对吗?

                  合信,信纸上的字被晕开。宋井桐原以为自己是百毒不侵的,是刀枪不入的,可她高估了自己。只是这样的一封信,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也许是因为对方写得太煽情,人对于煽情的东西,再怎样硬气总会有所共通。

                  俞雯轻轻抱了下她,什么都不说。俞雯不会那般不识趣地问她是不是哭了,她只是特别的安静,特别的温暖地轻轻地搂了搂宋井桐。

                  宋井桐在当晚给程向阳打了个电话,并不是说多么渴望见到他,或者多么强烈听到他的声音,就只是遵循本心拨过去了。电话很快接起来,熟悉的声音缓缓滑入耳内,宋井桐不知道自己为何热情不起来,性格使然,她还是那般的淡,“我看到了。费神写这些给我干嘛,想让我哭么?”语气中掺着连本人也分不清的情愫在里边。

                  “你哭了?”有点儿手足无措,恐慌得提心吊胆,小心地问,不知所措地哄,“你别哭,别哭。我,我不是故意写来惹你哭的,我只是、只是…”

                  真是听不懂人话啊,“我没有,不必安慰。”

                  那端,轻松了一口气,“真的?没哭就好,没哭就好。我以为我弄得你哭了,我都想骂自己了。”

                  “好,你骂。”

                  程向阳被这话整懵了,过了好久,他还是没能理解过来。然而,他很听她的话,“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整整骂了十个混蛋。为什么是骂混蛋,因为前两日,他对她干了混蛋事儿呐。宋井桐听着,在第十个之后,她说够了可以了。得到话,程向阳才停,无比纯粹的话语,有天赐的恒久,“我在那里边所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他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啊,期限,一辈子。

                  宋井桐只是微微地点头,“嗯,很晚了,休息吧。”

                  “等等,我还有一句话没说。”

                  “你说。”

                  “晚安,桐桐。”程向阳笑着,语气里都是温柔。

                  “嗯。”宋井桐有一片刻的呆滞,思考着道,“好梦。”晚安,拆开来说意为我爱你,可她,没到那种程度。况且,她不大习惯道晚安,她怕有朝一日,会习惯于此,并且在某一天突然中断时会回想起来。所以,只能是,程向阳,好梦。

                  挂掉电话,程向阳兴奋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绕着客厅转了几圈。虞清绝到厨房倒水喝,出来时,满目的鄙睨,觉得他就是个傻子。程向阳却不以为意,兴奋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三子,她给我打电话了,她给我打电话了。”

                  虞清绝摇头,再一次表现出鄙夷,“你慢慢高兴吧,我先睡了。”说完,虞清绝回了房间。他不明白,不就是一个电话吗,至于兴奋成这样?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哥当年,同样也是因为一个电话,高兴得驾车到荥河边一个人喝了一打的啤酒,等虞清绝赶过去时,大哥已经喝得大醉。

                  虞清埘搂着他,迷糊不清。他记得他大哥说的每一句话,那时,大哥已经喝得分不清人了,把自己当成了叶柳,“柳柳,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了。柳柳,我这辈子我都是你的人了,你不可以抛弃我,不然我不活了,柳柳,柳柳…”

                  虞清绝震惊得不行,不可思议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要不是这张冷峻的脸,虞清绝还以为这个人不是他大哥了呢。简直不可置信,一向令人闻风丧胆、手段冷酷的一个男人,居然能说出这样温柔的誓言。讲出来,不会有人信。

                  曾经的虞清绝相信过,情爱这玩意儿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的大哥,让他见证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深情,又因为他的大哥,他开始怀疑爱情,并且不相信爱情。所以,当虞清绝得知程向阳说喜欢宋井桐时,他只是持冷漠的态度。可是,当他在程向阳身上看到一如他大哥当年的深情、执拗时,他的信念,好像开始动摇了。

                  早晨,公寓传出一阵阵哐哐当当的声音,吵得人睡不着。虞清绝烦闷地爬起来,气结走到厨房,双手环胸倚在门口,“你拆房子呢?”一大清早的,干什么不好,非要起来扰人清梦。

                  厨房的人头也没抬,心思全在锅里煎着的蛋上面,问,“给你弄一份?”

                  虞清绝上前,看了一眼,立马露出嫌弃的眼神。煎个蛋都能糊成乌漆墨黑的一团了,还能吃?别毒死人了。虞清绝无福消受,“不用。”准备走出去时,虞清绝才注意到程向阳身上那身,忍不住噗笑,“阳子,麻烦下次不要穿钟点阿姨的围裙,真要穿自己去外边买一件男士的,真的是…”一言难尽。

                  闻言,程向阳低头,用手扯了扯略显小的围裙。除了小,好像没什么不好的。虞清绝对这样傻气的行为所无奈,揉额,“不信就去照照镜子。还有,小声一点,吵死人了。真做不出来呢别勉强自己,出门右拐三百米,那里有卖早餐的。”

                  程向阳不相信地撩了撩身上的绣花围裙,全身印满了大大小小的花朵,很鲜艳很艳丽。确实,仔细一瞧,好像蛮骚气的,哪有男的穿这样的衣服。

                  走神之际,厨房传来一股严重的烧焦味,以及乒乓的响声,真是要了命了。虞清绝特别绝望又气闷地捞起被子蒙头,希望外面别在折腾。好好的日子不过,瞎闹腾什么劲,真是受够了。

                  经过好几次失败,终于,完整地做出了卖相极好且口感极佳的简单。煎蛋的诀窍就是,不需要开太大的火,火大了会糊锅,把蛋煎成黑炭一般焦,只需中火便可。

                  装盒打包好之后,程向阳才到洗浴间洗澡。一身的油烟味,洗过后归于干爽。洗浴间的吹风筒昨晚被虞清绝拿进房间用了,程向阳拧开虞清绝房门,在房间里吹起来,呼呼的声响持续了好久,彻底把虞清绝弄恼火了,掀起被子赤脚下床,快步走到身旁,拔下吹风筒的电源,把风筒塞在程向阳怀里的同时把人赶了出去。

                  这蠢货,平日里还知道在虞清绝睡觉时安静些的,却是一乐起来,找不着北了,尽给人添麻烦。世界终于清净了,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程向阳一旦伤心病狂起来,倒霉就是虞清绝了,虞清绝只好祈求,别持续太久了,否则非得疯掉不可。

                  六点半刚过,程向阳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正值学生去吃早餐上早课的时候,那么高个子的人杵在楼下,颜值又是人神共愤的那种,路过的女孩子,不免暗自偷瞄几眼。手上拎着的厚重的小熊保温桶破坏一分美感,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高冷禁欲之间又有些烟火的气息,没有关联的气质却结合得十分的完美。

                  程向阳微敛着眸色,目光凝在陆续有人走出的门,直到一抹淡绿色的身影出现,然后一张清冷淡雅的脸变得清晰。人群中,一眼能认出,过目不忘。其实,到底是对方太出众了,还是因为自己把对方放在极重要的位置,因而才会觉得对方是闪闪发光的,很多人都解释不清。

                  宋井桐始料不及,没想到他会过来。没等过去,程向阳已经迎了上前了,很阳光的微笑,特别的干净舒适,连话音也是清澈的,“早安。”

                  “男神早上好,今天很帅啊。”是另一道声音打的招呼。反观宋井桐,慢慢悠悠的,不急不躁,余光淡扫,问,“怎么没说一声就过来了?”

                  丝毫没有受宋井桐冷淡的态度而影响心情,托举起小熊保温桶,献宝似的说道,“没吃早餐吧?我给你捎过来了,一起吃吧。”保温盒举得太高,差点砸到宋井桐鼻梁,她不着痕迹侧身躲开,心里暗暗吐槽,真是傻得无以伦比,傻就傻了,还想把自己砸得一样傻不是?没动,也没接过,没有一丝的迂回,她说,你自己吃,我和书书一起去食堂。

                  一腔热情被无情浇灭,何止是一点小失望,简直是自闭了好不好?又是陈玉书,总是关键时刻插一脚,有时程向阳不免得多想,陈玉书才是最大的隐形的情敌。能怎么办,谁让自己喜欢的人要义不要色,程向阳也没辙了,眼神变幻得可怜巴巴的,“我自己亲手做的,你真的不吃?”感觉再拒绝一次,非当场流出泪来不可。

                  宋井桐思忖,陈玉书却已经把人往前推,决定都擅自做好了,“哎呀,桐桐,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一个人能行。你看男神这一大清早,多不容易是不是?咱可不能拒绝了?再说了,我这老当你们的电灯泡,我也不好意思啊。”讲完,陈玉书一溜烟闪人,比兔子溜得都还要快。

                  怎么平时没这觉悟,让人请吃饭的时候,可不是这姿态的。宋井桐哭笑不得,于陈玉书这损货也只能认了。不过,这一举动正中程向阳下怀,满心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你看,陈玉书都跑了,你不能再推了。不是有课么,快走。”程向阳在前面走,跨了几步回头催促没动的人,跟上来,傻站干嘛。

                  宋井桐特无奈地叹气,这人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回头,得买些零食给陈玉书了,谁让自己说好一起吃饭,到头来让人家一个人。她跟在后头,程向阳退了几步,与她并肩站着走。宋井桐微抬眸,望向他,“下回你别弄了,我到食堂吃。”

                  “嗯?心疼了?”程向阳微许低下头,笑味擒在嘴角。见她无言,程向阳才正经起来,“只要你每回都认真地吃,就不辜负我一番苦心。”

                  直言快语,宋井桐回了五字,“怕你毒死我。”

                  “我舍不得毒死你,甜死你可不可以?”

                  默,坚决不搭话。他们到教室时,还没有人过来,空空荡荡的。窗户关得严实,教室不通风透气,宋井桐去开窗,回来时程向阳把吃的摆好了,“还温着,这时候吃刚好,吃吧,看看怎么样。”把熬得粘稠温润的粥和煎蛋取出,摸了摸碗壁,又给吹了几下。

                  宋井桐接过,说了声谢,默不作声地吃着。食不言,寝不语,习惯如此,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但程向阳此时撑着下巴直勾勾地一瞬不瞬望着她,害得宋井桐无法不在意,她停下动作,“吃过没?”

                  想来,程向阳一直在等她问呢。摇头,样子憨得可爱,“没有。我不是说了嘛,想和你一起吃。”一大早忙活完,又洗澡又搭配衣服的,哪儿有时间。本以为十全十美了,百密终有一疏,方才才发现,只放了一柄勺子,没带自己的。

                  宋井桐彻底停下来,把粥推给程向阳,自己只留了个煎蛋,“我吃好了,这给你。”别饿着了。但后边这一句,这样腻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任宋井桐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推搡来推搡去,程向阳当然不愿意吃了。纠结不下,晃过一个主意,眼睛突然间贼亮,闪着光,“我有一个好的提议,我们两个都能吃上,试一试?”听言,宋井桐无声地警戒,千万别提议什么口对口喂食,否则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一巴掌扇过去。好在,程向阳没有,他勺起一汤勺粥,在对方微愣之际缓缓送到她嘴边。宋井桐不解,也怪别扭的,却不愿僵持才喝下。

                  程向阳笑,眼睛弯成一轮弯月,像孩子一样的纯真而易于满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灿若星辰,明若清风,清澈到犯规了吧?即便之后他自己又勺了一大口,放到自己嘴里,却丝毫没有让人觉得猥亵之类的,反倒是自然顺应。

                  宋井桐呆滞了,明明自己用过了吃过了,还能吃得这么开心,没有一点嫌弃的。可他不嫌,宋井桐嫌了,他又勺了一口送到她嘴边,宋井桐吃不下,她推辞,“真饱了,不用管我,你自己吃吧。”此生第一次这样,真是不能接受,接受无能。

                  程向阳觉得这是嫌弃自己了,墨色的眼不眨地看着她,将要泛出泪花。勺子还在举着,可怜巴巴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狭长的凤眼里都是恳求。宋井桐不服不行,机械地咽下去,都不知是什么味道了。得逞,程向阳笑颜逐开,就这样,一人一口。宋井桐一直忐忑着,害怕有人会看见,又盼望早点吃完,快被折磨死了。

                  天不如人愿,有同学进来了,恰好撞见程向阳喂她的这一幕。女同学先是吓了一跳,惊奇地看着他们,之后不自在地别开了脸。宋井桐尴尬得想挖个洞钻进去,含着那口食物,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真是的,丢死人了,丢人丢到家了。终于,食不知味熬到了把一碗粥喝到底。宋井桐松气,轻松了些。

                  见状,程向阳以为她也是开心和自己一起的。他动容了,心下一柔软,程向阳往她脸凑,宋井桐机灵地避开了,他扑了个空,闷而幽怨环绕在周身。宋井桐头疼,自是晓得他的意思,没如愿但也软了点,她说,“早餐很好,谢谢你。”闷闷不乐的人才欢喜了,宋井桐见此一笑,都不忍说自己刚才的话有违心的成分在。

                  程向阳迟迟不走,她问,“不用上课?”言外之意是,快点儿走吧。程向阳回的是与她期望相反的回答,他说,上午没课,有半天的时间陪宋井桐。

                  宋井桐知道说什么也赶不走他了,干脆不讲话,掏出书来预习。但是,身侧总有那么一道哀怨的目光睨着,哀怨得宋井桐温习不进去。她合书,向程向阳道,“别老望着我行不行,你这样我根本看不进去。”程向阳说,你看你的,别在意这些。分明是口不对心,他说着让她别管,眼神却使劲让她搭理自己。宋井桐平息自己,“要不你回去,我也不需要你陪什么的。”

                  当然,程向阳没走成。宋井桐才讲完,教授迈进教室了,接着是响亮的声音回彻,“这节课开始之前先问个问题,如果在坐的各位有人的家人心脏出现间断性停歇,请问身为医师的你们会怎么做?”

                  毫无防备就抛来这样的问题,全场寂静。教授往座位扫荡,环视了一圈,随手一指,“没人回答我点名了。穿淡绿色衣服的女孩,你答。”

                  视线刷刷过来。宋井桐知是指自己,她从容地站起来,照常而言应是规范而标准的答案,“先确定呼吸是否平稳,然后再做心脏复苏抢救。”

                  教授点头,但很明显,答案不是最满意的。教授指到程向阳,“身边的这位,你答。”

                  程向阳站了起来,表情特无辜。宋井桐的回答都不是正确的,自己更不可能回得准确了。他实话相告,“抱歉,教授,我不知道。”

                  霎时,周遭响起低低的笑声。教授神色一凛,扫视四周,意思是有什么值得笑的?同时,教授也没让坐下,换了一种问法,“这样吧,我就问你,要是你身边这个女生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了,你会怎么做?回答这个问题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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