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距校园贴吧风闻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校联篮球决赛接踵而至。时间会遗忘很多东西，很多人都忘了曾经言论过什么。然则，有些是很难淡忘的，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远去，例如，被伤害的一方。伤痕累累，结痂了，疤却在。
程向阳为篮球赛做准备，在试衣镜前摆弄发型，捣鼓了半个多小时。虞清绝恹恹地站在旁边等他，生无可恋的表情，故意拉长了声调，“程大公子，弄好了没有?黄花菜都要凉了。”
置若罔闻，整着发型，交代道，帮我看下手机，看有没有消息?虞清绝白眼，慵懒地伸手去够桌面的手机，解开屏幕看了一眼，手机反应太灵敏，一下点进了聊天记录页。虞清绝惊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上面满满的都是程向阳发的消息，而且都是一长段一长段的，对方不是只回了几个字不然就是不理不睬。
“桐桐，明天中午四点半在室内体育场我有一场校联篮球赛，你一定要过来。你来了，我才有决胜对方的力量。”好肉麻，虞清绝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短信下面，没有任何回复。虞清绝接着往下翻，距上一条短信发送的时间才过了二十多分钟，程向阳却按捺不住又给对方发了很长的信息，“桐桐，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你看到我发的消息没有?我给你买了一件衣服，跟我的球服是同款的，号数也一样。我让李兮拿回去给你了，到时候你穿过来看我打球，别人一看，就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没人会和你抢我了。我是不是考虑得很周到啊？桐桐，因为时刻想着你，所以才时刻顾念着你。”
虞清绝恶寒，打了个寒颤。不由得一嗤，要不是亲眼所见，还不敢相信，一向流连风月、浪荡不羁的花花公子程向阳，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洁身自好、放低身段到如此地步。爱情呐，果真能使人疯狂。
程向阳见虞清绝看得那么津津有味，以为是消息过来了，停下手头动作抽走了手机。拿到手机，对话框上的对话还停留在之前，程向阳的脸由欢欢喜喜变得忧郁，不开心地低声嘀咕，“怎么不回我消息呢?是不是没带手机？”
虞清绝在一旁冷笑，心里替宋井桐回复，摆明了不想理呗，还能为什么？可程向阳一向不自知，黏人起来没个原则，自言自语地说道，“算了，我打个电话问问。”
会接才有鬼。虞清绝又在心里暗暗吐槽，补充着。不出虞清绝所料，程向阳拨出去，响了十几声，传出拨电话时对方不能接听的标准女音。程向阳也是够了，非一直听到电话重复了三遍之后无人接听后，才不死心地挂了。虞清绝看在眼里，骂人的心都有了，“阳子，你消停一会吧，这样了你还看不出来么？摆明了不想来，你强迫人家有用吗?”
程向阳不悦地剜了他一眼，像是解释:桐桐不常玩手机，没看到也不一定。虞清绝懒得争辩，护着吧，拼命护着。不去管虞清绝的鄙睨，程向阳点进拨号键，找到联系人，重新拨了一个出去，响了几秒钟，接起来了。
虞清绝看过去，不会吧，这就接了?那刚才的话岂不是打脸了？好在，下面的通话挽救了虞清绝的脸面。这通电话而非打给宋井桐，是给线人陈玉书打的。瞧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不用动脑子想，陈玉书都知道是来找桐桐的，抢在问之前开口了，“男神，你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找桐桐啊？”
“嗯。”程向阳沉沉地应了声，问，“她在不在你旁边?”
电视剧依旧是外放的，正到全剧最悲伤之处，配合陈玉书回答的这话，正和程向阳此时的心情，“桐桐参加新城规划建设剪彩仪式去了，男神你不知道吗?桐桐应该有说吧。”
像被抛弃了一样，程向阳的心情难以言语。他以为陈玉书没把比赛的事说给宋井桐听，便问，“你没把衣服给桐桐，跟她说我明天比赛的事?”说到底，程向阳还是怀有期待的，他一面希望是陈玉书没讲，所以宋井桐才去了别处；一面又怕陈玉书讲了，可宋井桐知道了还是选择了别的，而不是他。
陈玉书很认真地暂停了电脑，唯恐程向阳听不到，疑心自己，“男神，我真说了，没骗你。”陈玉书心思单纯，又言道，“桐桐她叫我给你加油就行。男神，一会儿我带上雯雯和兮兮去给你加油，桐桐不在还有我们呢，你专心比赛，打出好成绩就行了。”
程向阳失望的表情明晃晃挂在脸上，虞清绝看过去，颇不厚道笑出了声。陈玉书的话虞清绝也听到了，不禁觉得，这妞真的不是一般傻，好赖没听出来。安慰人的话也要看领不领情，关不关心才得啊。
“桐桐有没有告诉你她什么时候回来?”程向阳没死心，又问道。
陈玉书哪有那么缜密，压根没问什么时候回来，要怎么回答?反正桐桐也不会去，别给希望好了。陈玉书答，“大概晚上八九点钟吧。底气稍显不足，有点儿心虚地说道，“男神，你别失望，下回桐桐一定会去的。这次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来不了而已。”嘴上说着，下一次去不去，打不了保票。
见程向阳久久没说话，陈玉书迟疑地叫了一声男神，确定还在，没挂电话之后道，“男神，我们一会过去给你加油哈。”
“嗯，谢了。”挂掉电话，把手机甩在一边。虞清绝一笑，幸灾乐祸，催促道，“行了，结果也知道了，快点走。”
程向阳摘掉头带，置气地往地上一扔。本来只想系给宋井桐看的，她不来，系了也没意思。虞清绝扭头，扫了眼被扔在地上的头带，问，“你不系了？”刚才可是很认真在试衣镜前捣鼓了大半天，不系上多可惜。偏偏，虞清绝说话跟得罪了程向阳一样，平白无故被瞪了一眼，而程向阳就像被长辈骂了的小朋友，不分青红皂白把脾气发到别人身上。
受了气，虞清绝懒得理会，径直往车库走。到车库一看，空空荡荡的，车子只剩下一辆车了。纳闷，回头看着闷闷地倚在柱子旁的人，虞清绝问，“车呢，怎么都不见了?”
“卖了。”程向阳风轻云淡地答。
才不来一天车库，是经历了大扫荡么？居然只剩下一辆车，还是最差的一辆。虞清绝只当对方在逗趣的，“你逗我呢？别开玩笑了。”但是，程向阳手抄袋，露出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虞清绝自是不信，确认道，“真的假的？你的爱车也给买了?你舍得?”
程向阳不以为意，“桐桐她不喜欢，觉得浪费，我就给卖掉了。以后都开这一辆。”
虞清绝暴怒，狠狠踹了下车轮胎，差点爆粗口，“你脑子进水了吧？她不喜欢，你就卖掉?她要你把心掏出来给她，你怎么不给。”只一句，虞清绝气得吐血，只因程向阳回，还特么配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道，“她没问我要，我有什么办法。”
仅一句，差点没把虞清绝噎死。敢情宋井桐要，一定会给是吧?虞清绝看都懒得看程向阳，往驾驶座上一坐，故意开出了院子才停下来，让他多走一段路。程向阳慢吞吞地走过去，手搭上车门的瞬间停住了，转身回了一趟公寓，出来时，头上系着刚才扔掉的头带。虞清绝哼了一声，给程向阳抛去一个无可救药的眼神，启动车子出发。
刚到室内篮球场，叫声很大，赫然响起。虞清绝还颇有兴致冲人群一笑，而程向阳板着长脸，往四周打量，没看到想看的人，脸更阴更沉。虞清绝沿程向阳看的方向望过去，瞧着陈玉书笑嘻嘻地朝这边招手打招呼，继而一看陈玉书旁边的李兮，眉头一皱。互不对盘，两两相厌，李兮也不喜，恨不得现在冲过去糊一大嘴巴子。
比赛开始之前，球员们开始热身。纵然知道不回来，程向阳还是怀有希翼地往观众席看过去，又心不在焉回过头，反手一个投球，“哐当”一声，众人屏息瞩目之下稳稳地进去了。一下子，欢呼声响起。
热身完毕后，进行比赛，双方队员互相表示友好。哨子声响起，裁判把球高高抛起来，程向阳一跃身，接到了球。场上，呼声大起，“S大加油，男神加油。”
在欢呼声中，运球、躲避、投球动作一气呵成，一个两分球，进了。台上一片轰动，激动的声音响彻云霄，“耶。”
渐渐地，上半场比赛结束，迎来中途休息的时间，S大以二十五比十八的成绩，领先C大。中场休息的时间，程向阳坐在休息区休息，几个不认识的女生上前给他送饮料，娇羞羞地等着他接，他扬了扬手边的水，“谢谢，我自己有水。”说完，程向阳怄起气来。想着，如果宋井桐来了，他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拒绝。他可以搂着她，自豪地告诉这些人，他有女朋友，不需要她们，而不是说有水。
女生遭了拒绝，脸上凝着不自在，眼里还隐隐闪着晶莹，“学长，我在里面加了葡萄糖，比纯净水，能补充能量。”意思是，不能拒绝。
程向阳正站起来，忽然眼前一亮，远远看到了走在门口处的熟悉的人。“我女朋友来了，不好意思。”说罢，程向阳越过人群，快步走到了宋井桐身边。女生尴尬地站在那里，一脸通红。女生也是因为没看到程向阳身边有人陪着，所以才壮着胆走过去的，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世界都豁然敞亮了，程向阳的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欢雀和兴奋，也有一点撒娇、讨宠的成分，“桐桐，我一直等你，你终于来了。”即使宋井桐身上没穿他买的那一件衣服，喜悦的心情充斥着他，程向阳也不计较了。
宋井桐淡淡点头，算是回答。他不满意她的态度，气鼓着脸。周围的人目不转睛地探过来，只觉太不可思议了，众人眼里的男神竟有这样的一面。宋井桐受不住他，缴械了，态度柔了很多，“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买。”
程向阳这才换上笑容，撒娇的口吻，“我不喝水，打球太用力了，肩膀好酸，你帮我捏一捏就行。”说完，他闭上眼睛，享受的表情。
宋井桐的手迟迟不动，几秒钟过后，才搭了上去，“低一点，你太高了。”即使宋井桐有一米七三，在程向阳面前，她一点身高上的优势也没有。听言，程向阳很配合地猫低了身子，跟宋井桐道只要她来了，他便开心了，什么都不怕。宋井桐手上的动作一滞，很快又衔接上，漫不经意地跳过话题，问，“这样的力道还行？”
“嗯。”自喉间哼出一声，听起来，撩人到极致。
宋井桐安静地捏着，休息结束的哨声响起，她才停下来。程向阳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住，对宋井桐笑了，说，“桐桐，我比赛去了。”宋井桐回以嫣然一笑，抬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好，去吧，加油。”
程向阳却没走，而是嘟了嘟，哀怨地皱眉，“桐桐，一点诚意也没有。”宋井桐不解这话中何意，愣神之际，程向阳往她脸上一亲，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开了。看着他奔跑的身影，宋井桐浅淡的脸上晕开一抹笑意，眼里添了些柔光。
走过去，到陈玉书占的位置坐下。陈玉书故作羡慕嫉妒恨，笑道，“咦，桐桐，你浑身上下都是爱情的酸臭味，离我远点。”
“羡慕嫉妒恨了吧?你也赶紧去找一个，虐死他们。”李兮捅了下陈玉书的手肘子，怂恿道。
死鸭子嘴硬，面子大过一切，“嘁，我是凭我自己的实力单身的，有什么好羡慕的。”
李兮忍俊不禁，“书书，乖啊，咱不骗自己，认清事实。”闻之，陈玉书嗬了下，扭头看比赛，不理李兮。
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目前为止，S大以四十四分的分数，与C大拉开了很大一段比分。下半场中途，两队要求换人。趁换人的间隙，程向阳得空，到边场处，向宋井桐招了招手。宋井桐平淡地微微一笑，别开目光。比赛不好好打，老看着她干嘛？
见宋井桐不理自己，程向阳嘟囔着嘴，又跑了回去。李兮贼溜溜的打量宋井桐几秒，“唉，桐桐，男神好像一刻都离不开你哟，黏你黏得紧。”话里，除了羡慕，还有调侃的成分。
宋井桐专注比赛，只应了一声。旁边的一名女生挨得近，嗓门也蛮大，周围的许多人都听见了，女生着急了才怨道，“男神怎么回事啊？老拦自家人的球。”另一个女生气着回，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宋井桐耳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呗。”
听了，宋井桐撇过头往声音的方向去，发现回话的女生敌对地瞪着自己。又不认识，也没招惹，宋井桐不懂，用得着以这样仇恨的眼睛剜自己么？没寻思出答案，女生就已经冲宋井桐吼，“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还不是因为你，祸害遗千年。”
挺莫名其妙的，宋井桐想和对方讲清楚，陈玉书已抢先一步，气势汹汹，“我们有招你惹你了，对我们发什么疯？想干嘛，挑事是不是?谁怕谁。”显然，女生被陈玉书给镇住了，怯生生的也不敢造作了，低声语了一句，“有病。”
陈玉书听到了，转身想要理论，宋井桐和俞雯拉住了她。“书书，算了。”宋井桐摇头，示意不要一般见识。陈玉书哪儿服气，大骂了声疯婆子才解气，继续看球赛。
赛场上，汗水飞扬。球飞过来，季骅截上去，程向阳一个纵身，把球拦了下来。宋井桐秀眉一皱，她不明白，为什么换了季骅上场后，程向阳老是不正经去打，非得截季骅的球?一队的人，闹分歧，队内起哄也不该这时候。
比分，渐渐拉近，C大的人已将比分追近。观众台上，传来许多人气馁的声音。照这局势下去，S大是必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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