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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原来,程向阳不是讲七彩颜色的泡泡美,而是在褒奖宋井桐。只是,其词过于夸大,程向阳讲,“桐桐,你好看,世界在你面前黯然失色。”而后,那张俊朗的脸放大,气息缓缓靠近,清澈的眼熠熠生辉,深邃明亮。

                  宋井桐手指抵在他即将靠近的唇上,淡淡笑问,“说假话不怕被打?”程向阳那话说得要多夸张有多夸张,不怕得罪全世界人,被人追在身后打?

                  程向阳拉下她手攥进大掌里,眼睛直直地望进她清冷淡然的眉眼,帅气的脸庞每个肌理都在笑着,自信满满,“那我不仅不会被打,还值得奖励,你说是不是,我最美的女孩?”

                  宋井桐抗拒回答,佯装没听着。他一笑,也无所谓,似撒娇更多的是倾诉自己几天以来的情感,“桐桐,我好想你,每天每天都想着你。早上起来想听到你的声音,想让你吃我做的早饭,无时无刻不想看到你的脸。你不知道,这三天里,度日如年,恨不得赖在你身边不离开半步。你不过来看我,我在想,你是不是发生意外了,来不了,有时候总爱往坏处想,想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她想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男生,可以讲那么多好听的话?哪怕是多愁善感的女孩子,情感细腻的女孩子,也很难开得了口。程向阳不同,他很善于表达自己的感受,或许跟家庭有关,程董就是这样的人,大概耳濡目染中被潜移默化了。这些日子以来,程向阳从来就闷不住话,“我害怕哪一天醒来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抢在我前面捷足先登把你拐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会怕,没有你的日子我会怕。桐桐,不要抛下我,更不要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也只能要我一个,其他的都不许有。”

                  “你说过让我等你六年,六年以后会和我在一起,我告诉你,我预先排队了,排了六年的队,谁也不可以抢在我前面,少一分少一秒都不可以。”

                  霸道、深情以及诚惶诚恐且幽怨的语气听得宋井桐心头触动,短短三天没见,程向阳的思念超乎她的想象。也许,在这份追逐的感情里,他同样彷徨,同样努力向前。宋井桐脸上的表情依旧那么淡若,无声息之中,有些东西松动了,“听到了,可是…”

                  程向阳给打断了,大手捧住宋井桐的脸,牛奶般丝滑的皮肤填满了他的触感,他很强势地说道,“没有可是,你有且只有一个选择,我在你身边,或者你在我身边。”

                  宋井桐被这低沉回旋的声音蛊惑,一时之间忘神了,眼珠子愣愣的,一瞬不转。程向阳趁势低下头,一点一点靠近,情愫在流转。她屏息,缭乱的气息交杂在一起,心跳声一声高过一声,气氛变得微妙。

                  “咳咳咳。”连续几声低咳传来,程向阳慌张地远了一下,而宋井桐亦从他怀里出来,脸上有一丝被撞破的慌乱以及羞怯的神色。分明两人都是成年人了,即便恋爱,即便接吻,也在情理之中,可他们依旧会慌乱,就像那些早早就恋爱的孩子,被父母和教导主任抓包时那样惊恐不已。

                  闻凯宏挑着眉,明知故问,装得不要太像了,“来的时机不对,是不是破坏什么好事了?”

                  虞清绝和陈玉书走在比较后面,加之陈玉书比较矮被人群挡住了,故而没看到程向阳捧着宋井桐的脸,准备亲下去的一幕。陈玉书天真地问,“宏哥,你说什么,破坏什么好事了?”

                  “没什么。”闻凯宏笑言,目光再一次聚集在程向阳和宋井桐身上,调笑的神色略见一斑。陈玉书一向自来熟,和虞清绝在外边等闻凯宏时聊得很好了,以为闻凯宏还不认识宋井桐,便介绍起来,“宏哥,这是桐桐,宋井桐,我的好朋友兼舍友。”

                  闻凯宏到了游乐场门口,见站在虞清绝身边的陈玉书时略感诧异,什么时候虞清绝身边有这号人物了?没等闻凯宏开口,陈玉书主动打起招呼,甜甜的声音活力四射,一看是一个特别活泼开朗的女生。聊了几句,聊得特别的来,一样的话唠,一旦话匣子打开了,关都关不住。听到陈玉书的介绍,闻凯宏的眼稍稍眯起来,目光肆无忌惮在宋井桐身上来回打转,绝非不相识的语气,仿佛认识了几百千年那般道,“宋美人,好久不见。”

                  宋井桐沉了下脸,难道程向阳身边的人都一个德行,一开始见面喜欢盯着别人,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没有礼貌。终究,宋井桐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客气周到,“你好,请问我们见过?”印象中,没见过闻凯宏这号人物,可闻凯宏好像是认识自己,一张口熟稔的好久不见。

                  “见过,也不算是。”模棱两可,见程向阳瞪自己后,闻凯宏才又补充,真假难辨,“嗯,算是。见背影,看见背影已经觉得甚是美丽,看到面容之后更为惊艳,惊为天人。”闻凯宏笑着,一双眼睛透露出来的却不是这个意思,直觉告诉宋井桐,他不仅见过自己还认识自己,不然一个陌生人不可能如此熟练地说出一句好久不见。

                  既然不愿说,宋井桐也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对闻凯宏恭维的话也是不甚在意地道,“谢谢赞美。”

                  “对于美人,我一向不吝赞赏。”闻凯宏目光越过宋井桐,眉眼仍含着笑。忽然来的冷峻煞气冲闻凯宏而来,根本不用想便能猜出来源,恐怕除了程向阳,没人会如此的“护妻狂魔”,说话的语气稍微一重或者目光不善,犀利的警告即刻出现。可闻凯宏并不觉得以宋井桐的强大,需要程向阳这样护着。

                  陈玉书窜上前,指了指宋井桐手中的气泡圈,“桐桐,我想玩耶。”宋井桐大方地让给陈玉书玩,闻凯宏截住了,塞了回去,“走,宏哥带你买去,不能总抢别人东西玩。”

                  “桐桐不是别人。”陈玉书反驳,脚步却不由自主随着闻凯宏走。陈玉书就是这样,容易被物质收买了,倘若想要拐走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屁颠屁颠跟着闻凯宏,边向后边三人喊道,“我去去就回哈,别走了。对了,学长,你要什么颜色的,我给你买一个。”

                  虞清绝跟上去,陈玉书给他买还不如他自己买,省得一会儿像某一个人一样,握着个粉红色的可爱图案在手中。等三人走远了一点,程向阳怨说,“一群跟屁虫,黏人精。”总是坏事,想想都气。

                  宋井桐不是跟他唱反调,纯粹是发自心里的,她道,“人多热闹,挺好。”

                  地喷喷水的高度逐渐升起,细长的水柱变得粗壮将要撒开水花,空气随之变得云雾缭绕。程向阳用手肘轻轻去碰宋井桐,让她看过去,沿着他视线所在的方向,壮观的圆形水柱围成里外两层的水圈,从外看里密闭遮掩。高度持续升高,目测达到了十几米,即将到达最高喷射高度。程向阳猛一牵起她手,过于突然,宋井桐手里的气泡圈掉了下来,落地的一刹那一个好看的泡泡涌出,又大又好看,像梦般五彩斑斓。

                  程向阳拉着她往里边跑,彻底进入地喷中心时喷水的高度达到顶峰,水柱齐齐向上喷洒再下来,再上去,中间没有间断,密密紧凑着,美不胜收,雄浑大气。

                  “闭上眼睛。”程向阳道。大手禁锢在她后脑勺上,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又欲又纯。宋井桐只顾着看他英俊帅气的脸,半晌之后闭上眼睛,全身心感受他的吻,耳边的世界寂静安宁,除了他砰砰的心跳声,再无其他。

                  程向阳给过她许多的浪漫,在未来的很多年里,记忆最深刻的却只有这一次。年少的他脸上挂着眷恋以及迫切的思念,清风、云雾、灯光,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心顺意,美得恰到好处。如他,年少正好,情深正浓。

                  远处陈玉书激动地跑过来,眼睁睁看着程向阳拽着宋井桐进了地喷中心,高高耸起的水柱密不可见,水雾形成祢障,把里和外分隔成两个世界。也许是雾气,陈玉书眼眶湿润了,她也想遇到一个像男神一样的男生,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全心全意真心实意对她好,不需要以她为宇宙的中心,却能把她宠成最幸福的状态,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的全都和她一起分享。

                  可到底,世界上十几亿的人,真正想要遇到一个对上眼的人谈何容易。兜兜转转,几经风霜,或许最后缘分姗姗来迟。

                  虞清绝走过去,手撑在陈玉书脑袋上,把她当成了手扶。陈玉书抬起头,看了虞清绝一眼。他也挺好看的,浓眉大眼,明眸皓齿,干净之中依稀可见的痞里痞气,重要的是绝大多数时候温润而绅士,是很多女孩子心中幻想的对象。可惜了,他喜欢雯雯,而撬人家墙脚的事情,断是不能做的,陈玉书是没希望了。遗憾呐,身边一个两个帅气的人只能远观不可亵渎。

                  高高喷起的水柱落到地上,溅起水花,热气腾腾的雾气之中隐约可见两个人。因为看得不太真实,两人像不沾烟火的天人,静美得不可名状。落地的水轻溅,耳边是程向阳好听的声音,“我如今更确定,我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曾经我以为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遇到你之后我才发觉,原来我等的人是你,也只有你。桐桐,以清风为誓,涌泉为证,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只会变得更加喜欢你,一往深情不相负。”

                  宋井桐大口吸气,混乱的呼吸调整过来后,笑了起来,“清风会逝,涌泉可不涌,所有誓言我都不信,我只信你。”这话,宋井桐应和着接而已,没想到程向阳却激动不已,额头抵上去,她深切地感受到他三天以来与日俱增的眷恋,“有风徐来,风吹过的地方,山野花开。只要有风来,爱恋隽永,我一直在。”

                  在他面前,即便宋井桐如何的心如止水,如何的聪明睿智,终是抵不过他温柔一句。面上努力平淡,宋井桐言道,“话太多了。”

                  “男神,你们太讨厌了,一点不为我考虑,不开心了。”陈玉书扁嘴,朝那两人嘟囔着。虞清绝的手依旧搭在陈玉书脑袋上,当用拐杖来使,讲出来的话一点也不中听,“没事,你吃的粮不少,不在乎多吃一点。”

                  陈玉书气闷地扯下虞清绝的手,就因为有他这样的人,老喜欢把手撑在别人脑袋上,所以她才长不高。呃,把长不高这事赖在别人身上,好似不大厚道。但在气头上,谁管那么多?陈玉书大声,“滚,狗嘴吐不出象牙。早知道当时不拦着兮兮揍你了,看你嚣张得起来。”

                  虞清绝一脸懵,他哪里嚣张了?女人的脾气说来就来,莫名其妙。闻凯宏笑了起来,帮衬,帮的自是陈玉书了,“什么叫吃的粮不少,有你这样说话的?跟我们可爱的书书道歉,说声对不起原谅你了。”难怪闻凯宏讨无知的小姑娘欢心,全靠这张嘴了。虞清绝瞪了他一眼,闻凯宏这根本不叫帮忙,叫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泼上一桶油,冷眼旁观。

                  “走走走,请你吃雪糕去,消消气儿。”闻凯宏伸手去扯陈玉书,乍一看像拖着人走一样。陈玉书咧开了嘴,乐呵乐呵,转头就将气给忘光了。闻凯宏想,这傻孩子真好骗,谁要是想骗她,一根冰棍把人搞定了。闻凯宏擅自主张,跟不用他出钱,不心疼似的说,“阳子请客,尽管吃,敞开肚皮吃。”

                  程向阳不解,是闻凯宏提议吃雪糕的,为什么变成他请客了?闻凯宏厚脸皮,道,“你给我们幼小的心灵造成心里创伤,不该请客弥补我们?吃几根雪糕而已,花不了什么大钱。”

                  闻凯宏那点品行程向阳清楚得很,整天流离花丛之中的人早就百毒不侵了,哪那么容易受伤,说他是金刚不坏之身都不为过。话中有话,明显在挖苦闻凯宏,“行,我请客,吃几根随便拿,弥补你那玻璃心,省得它碎了一地粘不回来。”闻凯宏听了当没听,痞痞一笑,不以为意。

                  “想吃什么口味的,抹茶还是巧克力的?”只需微一抬眸,牌子上面写着很多品种的冰淇淋,程向阳选了两种比较常见的口味,询问宋井桐。宋井桐往上边看了几眼,品类繁多看得她头晕,于是在程向阳提供的两个品种里面选了一个,“抹茶的。”

                  陈玉书纠结着选什么好,拿不定主意,“桐桐,你说我该吃什么呀?东西太多了,我选不过来,好难选。芒果沙冰长得好好看,黄桃奶昔也不错,我喜欢吃黄桃,哇,炒酸奶耶,统统都喜欢。太多了,选不过来。”

                  制作甜品的女生见陈玉书纠结,推荐,“热饮是我们这个季度的人气饮品,你可以试一试。”

                  “可我想吃冰的。”陈玉书也是直,人家女生不讲话了,让她慢慢看,不着急。陈玉书就想吃点冰的,凉嗖嗖的风一吹过,咔嚓咬一口冰凉凉的东西下去,口腔和身体同时感受两重的寒意。

                  程向阳见陈玉书犹豫不决,纠结得眉头紧蹙,大手笔一下,“想吃就都点了。”陈玉书冒着星星眼望着程向阳,真是越发喜欢男神,不要太阔绰了好嘛?陈玉书笑着,嘴甜得要命,“谢谢男神,男神最帅。”

                  宋井桐不是故意扫兴,这是出于身体考虑,她坚决,“不能全点了,只能点一种,吃太多冰的容易拉肚子。”话音落,陈玉书不高兴地撅起嘴,眼里委屈巴巴的,似乎控诉宋井桐抠门,可实际上宋井桐真为了她好,一下子吃太多冷的东西肠胃会挺不住。受不住可怜兮兮的样子,无论是谁,宋井桐好像都会败下来,妥协,“那好,只点两种。”

                  陈玉书蹦起来,搂上宋井桐脖子,毫不避讳就亲了两口下去。在宋井桐没改变主意之前,陈玉书朝制作甜品的女生道,“我要一份黄桃奶昔,一份芒果沙冰,黄桃加多点,谢谢。”

                  闻凯宏笑了,洋溢的笑容配上这话,格外扎眼,“宋美人是替我们阳子心疼钱了,你放心,他钱多着呢,吃不穷。”程向阳塞了根冰淇淋到闻凯宏手上,“吃你的,话多。”闻凯宏不甚着意地接过,咬了一口,冰凉刺骨,全身都是冰的。唉,兄弟在女人的面前,地位是完全没有了,看这给东西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得可比。

                  因而,闻凯宏故作叹息,酸臭味儿十足十,配上心寒的腔调,“我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看着你在寒冬春暖花开,一个世界两重天。”

                  闻凯宏话一出,引来同时响起的三声斥喝声,“闭嘴。”第一声是程向阳的,第二声虞清绝的,第三声出乎意料,是一直甜甜管他叫“宏哥宏哥”的陈玉书的,他们三人纯粹觉得烦了,吃个东西话一堆,酸滋滋的语气倒胃口。

                  宋井桐和闻凯宏不约而同地看向三人,不禁怀疑他们约好了一起的,说的话一样,语速一样,这默契度不是练过。闻凯宏咬了一口,冰得冻人,脑子都冰得一个振奋,“行行行,遭嫌弃了,我懂的。”

                  五人在风中吃着冰手冻得发紫,没吃之前只一字,爽。吃了之后,两字,冷呐。

                  “吃完了没,赶紧走,冻死我了。”闻凯宏是吃得最快的一个,而陈玉书最慢,她点了两,慢悠悠吃着,不为所动。闻凯宏冻得紧,身上着了件薄风衣,反观程向阳穿上立领羊毛衣和大衣了,他们几个穿得也还行,就闻凯宏“风度翩翩”。闻凯宏最先来到车旁,问几人,“你们谁要坐我的车?”

                  陈玉书行动快于回答,她拉了车门,上了程向阳的车后,降下一点车窗,边挖着冰沙吃边答,“我不要,我回学校,你不顺路。拜拜咯,拜拜。”简直印证了一句话,吃货面前,吃为大。闻凯宏不死心,问虞清绝,“三子,到金盏喝一杯?”

                  虞清绝拒绝了,下意识往后瞄了眼,陈玉书专注吃着自个的东西没听他们说什么。虞清绝一贯的好脾气,道,“我明天见习,就不去了。”闻凯宏退了一条道儿,站着看车离去。他一个人来的,也一个人走,并不会觉得寂寞,也不会孤独。路很长,很多时候必须一个人走,没有谁可以陪谁走完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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