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鸡丝凉面
寄山见月香现在并没有打算吃东西的意思，把旁边石桌上的食盒拎起来放到了厨房，径自转身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月香也不再搭理他，蹲下身去翻看摊开的青梅，已经个个去了水分，干爽的表面抚摸起来滑溜溜的。旁边的坛子也完全晒干了水渍，被正午的阳光烤得还有些发烫。
外面实在太晒，月香将梅子和坛子搬进小厨房。做青梅酒不能只放梅子，否则会特别酸，影响口感，还需冰糖来调味。
昨夜在夜市，刚好看到有卖老式□□糖的，就顺手买了些。那冰糖颗颗分明，虽不通透，但也能周身散发着黄水晶般的磨砂质感，好看得很。
月香丢了一颗冰糖放入口中，清甜的滋味瞬间在唇齿间化开，竟比自己平时经常吃的甜品还可口几分。
酿制青梅酒的步骤倒也简单，月香咂着冰糖，在坛子底部先铺上了一层青梅，再抓一把□□糖，均匀铺在青梅上方。她平时为了抗糖保养皮肤，很注重控制糖的摄入量，也就只薄薄撒了一层。
冰糖上再铺上一层梅子，小坛子就基本快要满了。本想就这样足够，月香斟酌了一会儿，又在顶部的边边角角把剩余的冰糖全部塞了进去。
反正人生已经这么苦，还养生保养啥啊，多吃点甜的又何妨？
酒庄掌柜送来的酒坛子沉甸甸的，坛身上还点缀了酒庄的名号，两个工工整整的隽秀小字“醉江”，令原本普普通通的酒坛子倒像是艺术品。
月香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古色古香的盛酒容器，打算用完里面的酒，洗洗坛子摆起来留着再利用。
拆开酒坛封口，一阵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月香不懂酒，也不会喝酒，但这醇烈的酒香即使在外行人闻起来，也知道是一等一的好酒。
一坛子酒，把两小坛青梅罐得满满的，还剩下一个底子。月香把两坛梅子酒密封好，放在了小厨房橱柜底下，现在是三月，等到六月初夏，就能开封品尝了。
可惜这酒不能立即分给大家品尝，忙活半天得不着一丁点积分。
“小饼干？小饼干？你在吗？”月香在脑海中呼唤系统。
“我在。”熟悉的女声响起。
“我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您好，您现在的积分是：-2分，再接再厉哦！”
“那兑换一张返乡券要多少积分？”
“亲亲，这边兑换一张返乡券需要10000积分呢。”
我趣，月香一听，瞬间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按照现在做一顿饭才得三五分的进度算，攒够一万，这是要她在这里老死。
看来不撸起袖子使劲干是真不行了。
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月香就气不打一出来。她半倚靠在橱柜旁，一手撑着台面，一手叉着腰，方才在池塘边上被寄山打断的抑郁情绪又尽数冒了出来。
眼神瞟到酒坛子上，反正已经这样了，正好有这好酒，不妨尝它一尝，醉了倒头大睡更好。
想着，叉着腰的手已经一把捧起了坛子，仰头就是往嗓子里灌。
也不管这纯粮食酒有多少度数，咕嘟咕嘟几大口，那一点坛子底就都进了月香的肚子。
舌头好似失去了味觉，喝得太快，还没尝出酒的味道，除了辛辣的刺激，就是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的酒香气。
喝完了酒，月香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可能是酒精对空腹刺激有些大，她觉得胃里热热的似乎要烧起来。
灶台旁边是寄山带回来的鸡丝凉面，正好拿来垫垫肚子。
月香刚刚将食盒掀开一个口，黄瓜丝的清香就争先恐后向四下溢了出来。
食盒里是一个白瓷盘，正中间团着一拳大小的细白面条，周围色泽艳丽，上下左右分别围着嫩白的鸡丝、嫩黄的鸡蛋丝、翠绿的黄瓜丝和橘黄的胡萝卜丝，上面淋了淡色酱油，浅褐色的酱汁为这盘凉面注入了灵魂。
五小份面和配菜整整齐齐得码在盘子里，看着让人心情大好，月香吞了吞口水，拿起盘子旁边的竹筷，慢慢将这五小团丝丝搅拌在一起，五种不同的色彩逐渐相互交织起来，混合酱油后色泽更加浓郁，叠加起来的香气也不断勾着月香腹中的馋虫。
挑起一大团，尽数送入口中，鸡丝的肉香和鸡蛋的醇厚与黄瓜和胡萝卜的清甜相得益彰，再夹杂面食扎实的口感，吃上一口，味蕾仿佛与整个春天相遇。
酒精开始作用在月香的小脑袋里，她狼吞虎咽着，本想吃它个精光，但不知怎么的，这面吃到后面反而没什么滋味，酱油有点少了，鸡丝的腥味实在掩盖不住，最后几筷子怎么也塞不进。
月香砸吧砸吧嘴，用筷子翻拌了几下菜丝和面条。盘底的蔬菜汁水在酱油的逼杀下越渗越多，把原本干燥的面条也泡得稀软起来，刚刚还硬实筋道的口感开始打折，她舔舔嘴角，眉头皱起。
徒有虚表。
寄山到底会不会吃，这样的面竟然也能入得了他的眼吗？
要是随便切点丝煮点面，再洒点酱油就能卖给人家，就能开摊子开食肆，那对食客也太不负责了。
月香酒劲有些上头，脸颊泛起红云。她端着剩下的几筷子面，想去找寄山问问到底是哪家半吊子食肆卖的，没想到一只脚刚踏出厨房，就看到寄山正站在大门口，迎接着什么人进来。
这人属蛇的，干什么事从来没什么动静，月香光顾着吃，寄山下楼路过厨房的声音完全没听到，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突然让她有些烦躁。
那边寄山已经寒暄结束，引着五个粗布打扮，拎着扛着大包小包的青年进了大门，正朝着厨房走来。
中午的阳光刺得月香眼睛有些迷离，酒精更是让她头脑昏沉。她一手端着盘子，一手举着筷子，就那么气势汹汹立在厨房门口。
看到寄山走近，她几个快步凑上去，使劲瞪了瞪眼睛嚷嚷道：“寄山，你这老蛇天天鬼鬼祟祟的，不是偷偷站在人家背后，就是去哪都不知会别人一声，怎么？有点动静犯法啊？”
寄山一愣，但月香紧随其后一个长长的酒嗝告诉了他一切。
还带转调的，酒菜味十足。
他眉头微蹙，倒也没用手去挡那股浓烈的气味。
“月香姑娘，你喝了酒？”
“对啊，我喝了，还喝了不少呢。醉江酒庄掌柜的送的，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吧？我也不告诉你！”
月香脖子一扬，哼了一声，似乎要与他赌气。
“好好好，下次我再不偷偷站在你背后，去哪里都告诉你，如此可好？”
“哼，随便你。”
“咳咳，二位，这就是厨房是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把一旁的五个人忘了，一个矮个子胖乎乎的小伙子插了句嘴，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对，就是这间屋子，麻烦你们开始吧。”
寄山对着五个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们五人点了下头，钻进了小厨房。
“干嘛的？”月香向寄山抛去一个眼神。
“这是我请的店家帮工，想让他们帮忙修整一下这间小厨房。”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看你似乎很爱下厨，怕这间旧厨房不够你施展厨艺，就请了长街上一家酒楼的帮工来，让按照他们的制式，重建一下这院里的小厨房。”
月香这次听得大差不差，意思是寄山还是为自己着想来着，但又觉得气势已经摆了出去，没有台阶下好难收场。
“那你这人这么看重我下厨，怎么还给我带这样难吃的鸡丝凉面回来，是不是看不起我？”月香眼睛一转找到了突破口，筷子点了点盘子，两弯细眉向上一挑。
“这是长街上最受欢迎的凉面，我以为你会喜欢。”
寄山听到她说难吃，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厨房里的小伙计，面露难堪之色。
“我看你们这些妖啊鬼啊的简直味蕾是坏掉了，这没滋味的破面还能受欢迎？你说说这家店叫什么，看我不去掀了他家桌子！”
完了完了，月香的大脑几乎完全被酒精泡起来了，开始胡言乱语，自己还气呼呼的，小脸通红，真有去砸场子的架势。
“这可使不得。月香姑娘，你吃完了就去歇息便是，我在这里就好。”寄山连忙去拉月香的袖子，想送她去休息休息醒醒酒。
“你松开！”月香将竹筷往盘子边上一搭，腾出手来去推寄山。
“你不说我就不走，这么难吃还护着他！”
“十字街口的德仙楼。”寄山扯不动她，只得回答。
“好，明天我就去！”
月香嘴里嚷嚷着，一边不情不愿地被寄山推着向前挪动。
刚走几步，刚刚那个矮胖小伙计从厨房出来，叫住了寄山。
“寄山大哥，我们刚刚看了看，还缺些工具，我们先回德仙楼拿一趟，片刻就来。”
“德仙”二字说得分外清晰响亮。
听到伙计嘴里说出那两个字，月香一下子清醒了。
回德仙楼？这么说这几个伙计是德仙楼的伙计？
这下尴尬了，月香停住脚步回头，心虚地去看那几个人。
那个矮胖的青年果然正怒目圆睁瞪着自己，似对自己有万般的不满。瞪了有片刻，才小臂向前一挥，带着几个弟兄离开了。
寄山掏出扇子，在月香头上敲了一记。
“酒后胡言。”
月香自知理亏，也不言语，仰头去看他，抿着嘴的样子活像干坏事被抓包的小猫，委屈巴巴。
寄山眉目中却并无愠色，只是短叹一口气。
“只怕这下要得罪德仙楼的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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