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水猴子
镇江城外的东北方向三十里处，有着一个叫做牛家村的地方。
牛家村依山傍水，附近能耕种的田地数量实在不多，好在村前刚好有着一个方圆数里的小湖，能在其中获得的渔获一向不错。
村子的人在耕种之余，靠着捕鱼来补贴家用，小日子倒也是过的下去。
这一天，撑着渔船的村民牛大宝如同往常一样，在湖心的位置撒下了一张渔网。
根据祖辈传下来的经验，这里各种的鱼活动最为频繁，所能收获到的渔获数量也是能更多一点。
因此，除了牛大宝的小渔船外，湖心这里还有着其他的三条渔船在下网。
船上同样正在下网的汉子，都是牛大宝熟悉的同村族人，每一个都能牵扯上一点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
祖辈传下来的宝贵经验，今天又一次的让牛大宝这些后辈们收获满满。
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牛大宝的船舱中就已经多了几十条大大小小的草鱼和鲤鱼；若是拿去镇江府卖了，可是能卖上近百文的钱。
就在牛大宝幻想着卖掉了渔获后，晚上能打上半角米酒，好好的喝上一顿时。（注一）
忽然间，前一刻还是平静无比的湖面上，就刮起了一阵毫无来由的大风。
平静的湖面就在大风中剧烈的翻滚着，牛大宝脚下的渔船也在大风中，陀螺一样的转动了起来。
不过是小会的功夫，牛大宝就放弃了定住渔船的尝试，跪在了船板上昏天暗地的吐了出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股大风来的突兀，去的也是没点道理。
也是半盏茶不到的功夫，这一股大风一下子就平息了下来，让湖水逐渐的恢复了平静。
然而，重新从一片狼藉的船板上站起了身体的牛大宝，却是在巨大的惊讶中将嘴巴张开了老大。
刚才短暂的怪风，居然将正在湖心捕鱼的四条小渔船打翻了三条。
也就是说，只有他的这一条幸存了下来。
看着倒扣在湖面上，露出了一面黑乎乎船底的渔船，牛大宝在为自己庆幸之余，也不怎么担心族人的安危。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常年的在水上生活，牛家村老少们有一个算一个，上到白胡子的老汉、下到三岁的光腚娃娃，都有着一身不错的水性。
就算是船翻了的话，船上捕鱼的族人们也不会有事。
他们随便搂着船上的一条木板，他们就能轻松的游回岸上。
现在估计是眼见不对劲的他们，早就潜入了更平静一点的水底，来躲避着这一场诡异的风浪罢了。
反应过来的牛大宝，手里拿着也是拿着竹篙，不断的对着沉船周围的湖面打望了过去。
他打算发现了同村的村民后，就把长长的竹篙伸出去，让他们在抓住了竹篙之后，能更容易的爬上船。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牛大宝心中有些紧张了起来。
因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湖面上一个冒头的族人都没有，而就是他这种在水里憋气的好手，待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牛二，你们几个别开玩笑了，小心憋死在水里。”
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后，牛大宝心中很有些害怕了起来，忍不住嘴里的大声吆喝了一句；他的吆喝声中，明显的出现了一丝的颤抖。
没办法！这几家人的情况他都熟知。
都算是当家人的他们，若是今天出了什么意外，那代表着三个家怕是天都要塌了。
就在牛大宝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一头扎进湖里看看，那三个族人到底出了什么意外，是不是没湖底的水草缠住了的时候。
眼前十来步远的湖面中，一个人影在牛大宝的眼前一闪而过。
然后，牛大宝做出了一个在今后的人生中，无比庆幸着的举动：将手中即将扔掉的竹篙，对着那个方向递送了过去。
嘴里还大声的招呼着：“是不是脚抽筋了？赶紧抓住竹篙，我马上拉你上来。”
递出去的竹篙一头才是入水，牛大宝就确定被不知道具体是谁的族人给抓住了。
因为当他将竹篙往回拉的时候，发现上面的向着相反方向拉扯的一股力道，大的有点吓人。
换成其他人，搞不好都会反被拉近水里。
可是牛大宝是谁，他又岂是一个普通的村汉？
远近的十里八乡中，能挑着一担一百五十斤的大粪，走上了几里地面不改色的牛大宝，那可是出了名的壮健后生。
也就是他的家里太穷，到了现在还没取上媳妇。
不然的话，以他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孩子两年前就会打酱油了。
‘上来~’
猛然的一声爆喝中，咬着后槽牙的牛大宝奋力的拉动了竹篙；由于力气天大，坚韧的竹篙都‘咯吱’作响了起来。
水里面的倒霉蛋，也是在健壮后生爆发的蛮力下，生生的从水面拉了出来。
可是看清了被拉起的玩意之后，牛大宝从未如此的痛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把子蛮力。
他拉出来的东西，哪里是什么溺水后的族人。
而是一个浑身湿漉漉、满是长毛的怪物，就像是一头在水中，生活了多年的猴子。
不对！若是猴子的话，双眼中怎么会有那么瘆人的凶光，仅仅是对视了那么一眼，就让牛大宝全身止不住的发冷。
而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怪物的那一张脸看起来是那样的狰狞。
更恐怖的地方，是怪物对着牛大宝张开了嘴巴；在那满口锋利的獠牙上，牛大宝看到了满嘴肉屑和血迹。
这些血肉碎屑的来源，似乎不太难就能猜测出来。
在巨大的惊恐中，牛大宝将手里的竹篙，连同着一头的怪物一起扔回了湖里；随后他发疯一样的摇动着船桨，用最快的速度逃回了湖边。
也是在下船之后，牛大宝疯掉了。
其实快疯掉的又何止他一个人，失事的三家人发现了变故之后，三个村妇跪倒在了湖边，哭天抢地的嚎哭了起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村中族长牛老汉的号召下，村里的其他汉子们集合了起来，一手拿着锋利的鱼叉，壮着胆子驾船开始在湖中寻找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三具被湖水浸泡的发白的尸体，总算被捞了出来。
看到这些尸体的时候，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在每一具尸体的脖子上，都有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大伤口；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度扭曲着，似乎在死前遭遇了无比恐怖的事情。
最终，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牛老汉，为族里的老少拿出了一个主意：
听在城里王员外府上做事的牛富贵，也就是他家的三小子说，金山寺的那些和尚应该很厉害。
所以赶紧去几个人请他们过来，那些和尚可比道士什么的便宜多了。
对了！去的人先只说请和尚们来做场超度法事，以免那些和尚嫌弃香油钱太少，妖物太厉害、不肯过来……
注一：一角酒，等于现在的820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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