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寺
清晨时分，跟随着便宜师傅的小和尚法海，走出了王员外家的豪华府邸，打算就此的返回金山寺。
临行之前，老和尚从王府管家的手上，接过了一锭十两重的白银。
这么一锭不大的银子，就是师徒两人出门了一趟，并且折腾了一个大晚上之后，所有的收获了。
讲真！见惯了影视剧中，动不动就是纹银千两赠送的场景；对于本次这么一锭银子的收获，法海感到了相当的失望。
而且还是一锭灰不溜秋，满是牙印了银子。
据说除了官府的官银，市面上流通的银子，都是这种满是牙印的模样。
想想也是，这年头验证银子真假张的主流方式，最为方便快捷的手段就是拿在手里咬上那么一口。
流通的时间一长，银锭上面的牙印就多了。
“小气鬼，这还叫重谢？”在走出了王员外府邸的时候，法海的心中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当然，法海其实也知道，这也不怪王员外小气。
首先，十两银子的报酬似乎也不算太少；市面上一头数月大小的小猪崽子，也就是一两二钱的银子左右。
王员外给出的报酬，能买上八头的猪仔还有多。
当然，如果是金山寺打算自己养猪的话。（注一）
其次，昨天半夜的时间点上，他被师傅急匆匆带回了王府，不等被灌下一碗黑乎乎的符水，这货就自发的清醒了过来。
然后，得知了还有最大、最厉害一头妖物，就此逃走的王员外全家都被吓坏了。
担心着那头逃走的妖物，说不定哪天就会回来报复的王员外，立刻就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尽快开始搬家，一家人搬到京城去居住，逃离镇江城这个危险的所在。
以免他们王家唯一的公子哥，被妖物害死后断了香火。
这样一来，无疑是让本次的除妖行动，算是一点都不完美的收场了。
今天早上的早饭时，除了用符水救醒王公子的方永镇师兄弟，拿到了五十两白银的丰厚报酬之外。
剩下的三起人马，每一拨人都只有十两的报酬。
能给出这样的一笔钱，还算是王员外大方的结果。
问题是对王员外的做法理解归理解，一想到因为收入大大的减少后，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连豆腐走指望不上的法海，就觉得本次的出门亏的厉害。
对比起小和尚法海的失落，灵佑老和尚倒是比较的满意。
他小心的将银子收了起来，说是要存起来以后用来修缮寺庙；看着架势，估计是不会拿出来买豆腐了。
这样的情况，直到闷sao的老男人灵魂，忽然想起了昨晚舌尖那一股美好的触感；似乎这一拨，也不是那么亏……
师徒两人走出了王员外的府邸，沿着已经热闹起来的街市走向了码头。
期间，他们又一次的经过了那位豆腐西施的摊位。
如同昨天一样，面目姣好的小妇人正热络的招呼着路人，去光顾她的豆腐摊生意；清脆的招呼声中，生意居然是相当的不错。
在与豆腐摊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和尚心里默默的嘀咕的一句：
“别了！我的豆腐。”
也是在这个时候，大步行走的老和尚忽然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老旧的钱袋，并且从中倒出了两个铜板。
在将铜板递过来的时候，对着法海说到：
“法海，去女施主那里顺便卖点豆腐吧，今晚寺里一起吃顿好的。”
成年人巴掌大小的豆腐，售价是一个铜板一块；区区的两块豆腐，平摊到寺中师兄弟们的头上，每人也就是两、三片的分量。
不过就算这样，当豆腐西施手脚麻利的用油纸，把豆腐包好递过来的时候。
法海的脸上，居然升起了明媚的笑容，以及巨大的幸福感。。
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的纯粹和简单。
看着这样的一张久违的存真笑脸，灵佑老和尚的心神忽然就有些恍惚了起来：不知道有多久，没从法海脸上看到这种笑容了。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太多被淡忘了的事情。
比如说：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当时不过只有几个月大小的法海，脆弱和无助的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兽一样。
说来也是神奇，原本还是哭闹不止的孩子，一摸上了他脖子上的佛珠就安静了下来。
凭着这一点，灵佑笃定了这是一个与佛有着莫大缘分的孩子；也因为决定了，将这个孩子带回破烂的金山寺抚养。
一群和尚养孩子，其中的细节回想起来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但是就算这样，襁褓中的孩子在米汤的喂养，还有晨钟暮鼓的环境中逐渐长大，依然给破旧的寺庙，带来了难得的温情和欢笑。
那个穿着不合身的大大僧袍，在佛像下躲藏、奔跑、大声欢笑的小身影，又再次的在灵佑的记忆中清晰了起来。
可惜的是，随着法海更大一点之后，那些灿烂的笑脸就再也看不到了。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孩子从自己嘴里，得到了金山寺将在他的手上，重新兴盛起来的评价之后。
原本对于这一点，终生以复兴金山寺为己任的灵佑，并不认为有什么错。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法海脸上那久违的笑容之后，他心中开始有些动摇了起来：
我佛说出家人四大皆空，执着于将金山寺修建的富丽堂皇，将这样的一副重担压在了一个孩子在身上，是不是我从最开始就错了？
随后，在行走间师徒两人开始了对话。
准确的说是老和尚的讲述，还有小和尚不是那么热切的回应：
“法海你知道吗？算上这次的十两，师傅我已经是存了三十七两银子了，等到存到五十两的时候，我就请人把大雄宝殿修缮一下。”
“是吗？师傅你真厉害。”
“所以说，法海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虽然我说了你是全寺未来的希望，但是师傅将金山寺交给你的时候，一定不会像是这么的衰败。”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和尚稍微的顿了一下，才是补上了一句：
“就是等你接手之后，其实也不用那么的辛苦；师傅我的修为还算不错，等到圆寂之后应该能烧出舍利子来的；实在不行的话你把舍利子卖掉，就能有钱修缮整个金山寺了。”
“哦！师傅你不会那么快圆寂的。”法海依然是淡淡的回应着。
但是他心中忍不住涌起了一个念头，自己还俗的时间，似乎可以稍微的推后一点。
比如说，想办法赚点钱将金山寺修缮的体面一点，自己再还俗也不算晚。
反正自己的年纪还小，离着娶媳妇还有着好几年的时间。
对了，老和尚似乎实力很强，那么在这个妖物横行的奇怪世界，自己学会一身防身的本事再还俗也不错。
渐渐的，小和尚为自己的冲动，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注一：此物价出自于《夷坚志.支景志》卷4《宝积行者》记载，说的是南宋绍兴年间中期，一头小猪仔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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