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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楔子 从不滥杀无辜所以留你一命


豪雨将至,遍地潮湿。

        突如其来的闪电宛如一柄擎天利斧,“嘶啦”一下把夜空一劈为二,发出了一阵“隆隆”闷响。

        连日降雨使得土路上坑坑洼洼,满是泥泞。身着一袭淡紫长裙的卢泓琴独自走在无人的小路上,身旁两侧,一边是河堤,一边是树林。

        夜风袭来,水声拍岸,枝叉摇曳,隐隐散发出些许阴郁,暗暗透露着一丝压抑。

        卢泓琴踩着红色的高跟鞋,绕开地上那一个个水洼,侧目看了一眼左面的河堤,不禁想起了早在一个月前,曾有一具女尸横呈堤下。

        出事那天,蓝白相间的警界线外,她站在围观人群里朝河堤下方不住张望,视线所及是那具面部朝下、半身浸水的死尸。

        在负责勘察的一片藏蓝制服中,卢泓琴看到了丈夫杨严震,他正协同法医将尸身翻了一个面儿,伴随着围观人群的一阵惊呼,泡在水里的那张脸赫然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灰中渗青的脸庞已经毫无生息,红至发黑的血污染满了上衣的前襟位置,敞开的领口内隐约可见胸前被剜去了一大块皮肉,露出了底下的森森白骨……

        昏暗路灯,荒芜小径。

        蓦然间,卢泓琴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警察丈夫打来的赔罪电话。今天原是女儿的12岁生日,按照原定计划,杨严震本该准点下班,开车去学校接了孩子,再来厂区载上妻子,一家三口出外庆祝。

        卢泓琴含笑责备丈夫公务繁忙,出尔反尔,说好了今晚绝不加班,却还是被案情会议拖到了将近九点。

        电话里跟着传来了女儿的抗议响应,杨严震两头抱歉,不忘提醒妻子,说自己和女儿最多还有十来分钟就到,厂子附近出过事,让她待在单位里别走,等着他们开车去接。

        卢泓琴称,厂外的小路被卡车碾坏了路面,又碰上最近持续降雨,万一碰个不巧,车胎就会陷入坑中,自己正顺路走往一公里外的大路车站,打算在那里等待着父女两人到来。

        杨严震原要劝说妻子原路折返,但听闻她已经走了大半,又想起女儿早就饥肠辘辘,只好答应在车站碰面。

        挂了电话,卢泓琴继续赶路,距离车站所在的大路还有百余米的时候,她身后忽然溅起了一泼污水,冷冷地洒在了裙摆和鞋跟上,像是有人刻意蹭起地上的积水,搞着一出无聊的恶作剧。

        卢泓琴回头看去,就见三两只野猫踩着水洼,“嗖嗖”几声,跃入了右侧的树林,引出一片“沙沙”声响。虚惊过后,她才走出十来米,忽见一道长长的黑影不知何时起已从后方投射在地。

        破败、寂静的土路上,这突然而至的黑影令卢泓琴心下大惊,更为诡异的是那道黑影不像一个完整的人,在那本该属于头盖骨的位置上生生缺了一大块,使得那人脖颈上方好似顶着一颗残缺的头颅。

        这……真的是人吗?

        卢泓琴的心脏瞬间悬了起来,慢慢停下了脚步,那黑影也随之站定不动。她悄悄地探手进包,握住了一支随身携带的圆珠笔。

        僵持仅维系了短短几秒,忽然之间,前方的卢泓琴猛地奔跑了起来!

        与此同时,地上的那道黑影也如鬼魅一般跟着追赶而来!

        卢泓琴深觉来者不善,她奋力奔跑,只见约定的车站已出现在了视线之中。眼看就快跑至大路,她扭头望了一眼,却赫然发现背后竟已空无一人!

        这吊诡的场景令她顿觉毛骨悚然,就在这失神的刹那,身侧树林突然“哗哗”狂响,卢泓琴猛一侧头,就听那声音正冲着自己袭卷而来。

        下一秒,在她惊恐的瞳眸中倒映出了一个可怕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白褂、提着长伞的陌生男人,年纪约在五十岁上下,一双凹陷的双眼直勾勾地盯视而来,他挡在卢泓琴身前,动了动僵直的脖子,让她愈发看清了那颗异于常人的残缺头颅。

        男人头顶左面呈现出一个拳状大的凹坑,从左额至眉梢的位置缺损了一大块颅骨。一道闪电劈下,他猛地挥起手里的长伞,伞尖一下挑开了卢泓琴的襟前衣扣,直直地戳在她雪白的胸脯之上。

        受了惊吓的卢泓琴连连后退,赶忙摁住胸口凌乱的衣衫,尽管只有转眼一刹,还是让那名面目恐怖的半额怪人看到了她两乳之间的一片红痕。

        那像是一朵镶在人皮上的彼岸花,瓣如针、蕊似冠,花红色艳,绽放胸前。

        半额怪人的眼睛微微一亮,看向卢泓琴的眼神渐渐变了,带上了几分遗憾、几分歉意,另外还有几分冷血……

        “对不起了。”他陡然开口,莫名说道。

        当下的卢泓琴已顾不上细想,赶紧从半额怪人身旁飞快跑离,而对方也并没有追上来,依旧立足于原地。眼看明亮的车站越来越近,奔跑中的卢泓琴拿出手机,正要联系丈夫,两盏路灯间的阴影处霍然又闪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名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无论眉眼轮廓,还是身形气质全都寻常无奇。卢泓琴只身跑来,险些撞到那人,他向前张望一眼,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有人……有人在跟踪我!”卢泓琴气喘吁吁道,正当她要扭头指向后方的半额怪人时,眼角余光却无意瞥见了地上的倒影——

        中年男子长长的影子斜拉在地,右手正握着一把尖锐的利器,赫然是刀!

        云边惊雷,振聋发聩。

        天堂无门,地狱有崖。

        刹那之间,卢泓琴瞳孔急缩。中年男子的嘴角已经爬上了一道阴鸷的笑容,那把尖刀立时抵住了她微微颤抖的咽喉,一只大手旋即捂住了她正欲发声的唇舌。那人猛一施力,强拖着她钻入了被黑暗笼罩的无边树林。

        落入陷阱的卢泓琴拼死挣扎着,抄起手心的圆珠笔,用力扎进了对方的皮肉。然而,所有反抗却犹如螳臂挡车,外在的刺痛反而激发了袭击者更大的兽性,他一把捏住了卢泓琴握笔的右手,“咔啦”一声掰断了一排手指,轻松地从中抽出笔杆,随手揣进了兜里。

        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无声地暴发在男子牢牢捂住的手掌之内,卢泓琴痛得近乎晕厥过去,一切发生得太快太险,令她无从联想那半额怪人和这名男子之间的关系,只觉得战栗的身体正在被人往暗处猛拖,那座原本近在咫尺的车站已离得越来越远,直至完全不见……

        在墨一般浓稠的黑暗之中,男子把卢泓琴重重地摔砸在地,朝着头、腹、胸、背一阵猛踹,直至她口吐鲜血,无力动弹时才停下了动作。

        跟着,男子从腰间解下一捆尼龙绳,利落地捆绑住卢泓琴的双手,只听她气若游丝道:“能不能……不要杀我,我还有个12岁的女儿……”

        语落,男子状似迟疑了一下,一双眼扫视着卢泓琴胸口的花状红痕,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随之而来的是手起刀落,一柄尖刀狠狠地戳进了她的一侧肩膀。

        女人惨叫过后,男子放开刀柄,顺势揉捏起下方被鲜血染红的酥软胸脯,低语细声道:“嘘,安静一点儿,没你想得那么痛苦……”

        正说话之时,三束手电光源忽然从外照来,袭击者见光大惊,连忙撕裂卢泓琴的长裙,把布料胡乱地塞进她嘴里,自己则压低身子,屏息不动,就听树林外传来一阵说话声,跟着就有人拨开杂草,走了进来。

        吊在了地狱的悬崖之上,命运之神仿佛又给出了一线生机。

        一滴眼泪从卢泓琴的脸上默默滑落,她清楚看到了那三束光源正在逐渐靠近,当即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将右脚上的高跟鞋狠踢而出,试图引起那三名来者的注意。

        女鞋掉地,三束光源立即四下交措,有的寻声而去,有的朝此而来,不出几秒,就听一个青年男音高声喝道:“手抱头,别动!”

        他话音方落,袭击者立即向后退去,那支沾了血的圆珠笔不经意间落到了卢泓琴的手边。那人潜伏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之后,从衣袋里摸出一包生石灰,像是一头静待出击的呲牙野兽。

        时间在这片树林里无声流淌,形成了快慢并存的相对模式。

        当外部三人越围越近的当口,电光火石间,袭击者霍然跃起,朝着右前方一人猛地掷出一团石灰!

        一名少年的惊呼随之响起,粉末入眼,灼痛陡生,生石灰遇水散热,使得他两眼的视线迅速模糊不堪。

        “吴瑕!”

        走在后方的一名年长者见状大惊,立刻扶住了失了方向的少年;同行的另一名青年则纵身扑去,和袭击者打作一团。四下晃动的手电光照中,少年的双眼里已有血水淌下,在剧痛中咬牙低喘。

        “坚持住!爸现在就叫救护车!”

        年长者颤抖着摸出手机,焦急地向急救中心报出了所在位置。可正当他要拨出第二通报警电话时,不远处的袭击者已摆脱了同伴的控制,朝他疾速冲来,接着飞身一踹,手机和手电当即落进了茂密杂草之中。

        年长者失声大骂,立即蹲身摸索,那鬼魅般的袭击者趁机从他身前飞快绕过,朝着树林深处狂奔而去。

        “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青年同伴在旁急吼。

        眼看机会稍纵即逝,年长者来不及多想,脑中瞬间充斥了一定要抓对方的念头,于是他一跃而起,冲着袭击者的背影拼命追去。

        一时之间,一段生死时速在亮光急晃的树林内拉开了帷幕。三人中的年长者及青年人一并奔去追截袭击者,留下了瘫倒在地的卢泓琴和双目灼伤的少年人。

        血水沿着少年瘦削的下巴,淌到了洁白的校服衬衣上,他难忍火烧般灼痛,曲膝半蹲在地,听到了一个女人低微的呻吟。

        “别怕,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高中生的模样,却表现出和年龄不符的沉着、冷静。他寻着声源摸索而去,触摸到了卢泓琴被鲜血浸润的身体,摁住了她仍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此时,周遭又传来一阵呲牙低嘶,时近时远,虎视眈眈,像是一群饿极了的野猫。

        少年难以视物,无从避闪,就听野猫群突然朝他和重伤的女人发起进攻,像是数道离弦之箭,疯狂地扑到二人身上。

        “坚持住!”

        张牙舞爪的野猫们朝着少年裸露的皮肤撕咬而下,数道鲜红的血痕当即破皮而出,他挥臂驱赶着猫群,极力护住重伤的女人,却因双目剧痛,渐渐陷入了以寡敌众的被动局面。

        谁料突然之间,数道劲风接连袭来,伴随着一连串精准的击打,饿极的野猫顿时惨叫一片,四散而逃。

        与此同时,少年只觉身旁的女人剧烈颤抖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场面。女人那四指蜷曲的手掌缓缓握住了他的手,悄悄传来了一支类似笔的东西。

        少年不明其意,却心存默契,不动声色地将笔身塞入了衣袖,深知就在此刻此地,除了他和女人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一道闪电横空劈下,一道诡异的人影赫然投射在泥地上——那是一个提着长伞,缺了大块头颅的男人!

        霎时间,一股强大的外力击中了少年的胸膛,他被来者狠狠地踹翻在地,又听那人迅速拽起地上的女人,强行要将之拖离。

        少年试着睁眼,却只见混沌一片,他当是袭击者再度返回,却听不到两名同伴的声音。危急时刻,他奋力跃起,跟着动静飞扑而去,一拳砸向了黑暗中的神秘人。

        那一拳擦着来者的左额狠狠击出,却和意想中的效果大有不同,少年心下一惊,及时收回拳头,一把抓住了来者的半边面颊。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随即发生了,在他的摸索之下,恍然发现面前的这个人额头上竟凹出了一个大窟窿!

        就在这震惊的刹那,对方已反手擒住了少年的拳头。

        “黄江一中,吴瑕。好一个好听又有寓意的名字!”一个浑厚的男音猝然响起,半额怪人看着少年胸口的校牌,“哪怕就是被弄伤了眼睛,还坚持守护他人,不忘收集线索,你真是一个勇敢又聪明的孩子啊!”

        少年极力想要抽出拳头,冰冷的伞尖却已顶在了他喉结上方。

        “我从不滥杀无辜,你的命就好好留着吧。”半额怪人把垂死的女人拖到身后,手背沿着少年脸庞的轮廓,似抚非摸:“可惜啊,你这么英俊、标致的一张脸,往后就只能配一双什么也看不到的眼睛了。”

        话音一落,雷声大响,一柄高举的长伞霍然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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