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8章 黑翼天使
一进到那间简陋的客房，吴瑕立刻找借口跑进了卫生间，任凭“长脚”在外头如何拼命叫门，他只管靠在瓷砖墙上，盯着电子表上跳动的冒号，心头浮上一个清晰的时刻表。
警方正常的出警时间大约需要五分钟，但今天则情况特殊，是治安警长带队下片区的日子。旅馆所在地点是棚户区周边一块较为热闹的商业街，同时也是警方例行巡查的重要地点。一旦有人报警，那名叫作杨严震的警长也将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带队就近赶来，所用时长最多不过三分钟。
三分钟……
务必要把握好这至关重要的三分钟！
这时，门外又传来“长脚”热络的呼喊，先是“宝宝”、“囝囝”地哄了一阵，眼见里头的吴瑕没有反应，他陡然变了一种口吻，阴恻恻地说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要是不肯乖乖听话，别想着我会轻易放你过门！”
一门之隔的卫生间内，吴瑕仍旧盯着腕上的电子表，他口中念念有词，似是默数，又像祈祷。终于，一分半钟过去后，他霍然垂下手，拧开了卫生间的门锁。
外头的“长脚”一听到响动，就如同闻到了肉香的豺狼，立刻从床边一跃而起，猛地将吴瑕揽到跟前。不料，那小男孩却异常灵活，身体朝边上一躲，摆脱了控制，对他说道：“衣服我自己会脱。”
“长脚”万没想到这孩子还挺开门见山，顿时兴致更浓，笑眯眯道：“行啊，你脱你的，我看着。”
吴瑕毫不扭捏，双手交叉，一提衣摆，脱下了身上那件小T恤。他正后方的窗户上垂有一块白色纱帘，上头恰巧印有一对洁白的羽毛翅膀，正面看去，仿佛肩胛两侧生出了一对白色羽翼，活脱脱就是一个天使。
自此，吴瑕的上半身已完全暴露，他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无处不精致，通体皆完美。
“长脚”半跪到地上，贪婪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孩身体，喉结上下一阵翻滚，颤着手抓住吴瑕的胳膊，把脸贴在那具小小的躯体上，贪婪地长吸了一口气，满足地哼哼起来。
“觉得好玩么？”
上方传来男孩的发问，“长脚”抬头，对上了吴瑕的一双眼睛，两人视线相接竟如兵戎相见，虽无对话却胜似交战。几秒之间，“长脚”居然节节败退，他只觉吴瑕的眼里正迸发着一种强烈的轻蔑，那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
与此同时，吴瑕紧拽住“长脚”的一条手臂，居高临下，目光如炬：“那现在该轮到我了。”语落一瞬，他猛然低头，一口咬在了下方的手臂上。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长脚”刹时回过神来，他用力一挥手臂，把吴瑕整个人推翻在地，当即破口大骂：“小崽子！你属狗的啊，又他妈咬我！”
倒地的吴瑕张嘴回骂：“你这个变态！摸我弟弟、打我爸爸，今天我一定要你好看！”
“长脚”听了怒火中烧，拔腿就蹬出一脚，正中吴瑕胸膛，他随后一把扯起那具小小的身躯，正反手就是两记耳光，气急败坏道：“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谁给谁好看？！”
身上和脸上的剧痛并有没让吴瑕涣散意志，他仍在拼命抵抗，默默心数。
半分钟……
顶多还要坚持半分钟！
碍于吴瑕不停挣扎，“长脚”身上被捶了几下拳，挨了几记踹，他心里越发来火，牢牢拽住孩子的两条胳膊，用力拖到床上，强行翻了个面儿，用两侧膝盖压住下方乱蹬的小腿，迫不及待地一手去松皮带，一手去扒吴瑕的长裤。
少年那光滑、圆润的臀部一经暴露，垂涎已久的“长脚”立刻像被注入了一管兴奋剂，身下那蠢蠢欲动的玩意儿也有了抬头之势，就当他即将俯身享用猎物之时，客房的大门忽被大力敲响，一个浑厚的男音在外赫然响起——“警察！开门！”
那声音才刚一落，被压住的吴瑕立即放声高喊，他卯足了浑身的力气，不断重复着简明扼要的两个字——救命！
不等“长脚”有所反应，客房外的敲门已迅速升级成了踹门。紧跟着，几名警察一拥而入，直接把他摁倒在地，光着腚、挺着枪，现行抓得又准又稳。
随后，服务员大姐也跟着进了房间，一见赤身裸体的吴瑕，她登时就悲愤交加，一边向民警讲述登记时的蹊跷情况，一边拾起散落的衣裤给吴瑕穿上。
一名警察走到吴瑕面前，询问他先前的事发情况，正是报栏画报上的治安警长杨严震。
两行眼泪从稚气脸庞上缓缓滚落，吴瑕双肩颤抖，低泣抽噎：“这个坏人……骗我说来辅导功课，一进门就脱我衣服……”
女服务员连喊作孽，在场警员无不急切，个个都恨不得将那衣冠禽兽当场暴揍。不料，“长脚”却连喊冤枉，称自己是迷了心窍，着了道儿，掉进了这狡猾的小孩设下的圈套。
就在他苦苦申辩，却无人相信之时，白色纱帘外的挂勾突然脱落，一袭天鹅绒的长帘霍然在吴瑕的身后落下。长帘的中间位置同样印有一对羽毛翅膀，色泽却与白纱上的截然相反。
此刻，那对翅膀正在吴瑕背后缓缓展开，恰是一对黑色羽翼。
许多年后，杨严震曾在上班途中，不经意地问起驾驶座上的吴瑕，问他当年发生在旅馆的那桩猥亵案，有没有他精心设局的成份？
吴瑕自如地拧转着方向盘，淡淡说道：“人赃并获，你亲眼所见，哪儿来什么设局？”
杨严震轻笑一声，一针见血：“尽管当年的你不过才十岁，但凭你的智商和胆魄，设局套狼可为，受骗上当难也。”
吴瑕仍旧不把话说破：“杨支，真要像你说的，是小时候的我设下了局，那也属于群众舍身举报，算不上是公安钓鱼执法。”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那天我带队晚来了一步呢？”杨严震问。
“坐实了猥亵儿童罪，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恶劣者从重处罚。”吴瑕答。
杨严震叹了口气：“你啊，聪明跟死轴也就一线之隔。当年才那么大点年纪，胆子倒真是不小，万一你时间没计算好，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时间回至当下，吴瑕回想自己当天的表现，多半是笑而不语，尽在不言。
“长脚”的下场可谓是自食恶果，他以猥亵儿童的罪名被押入警局，连带着被一并查出倒票、嫖娼、收赃、贩毒等一系列的犯罪行为，数罪并罚，一共判了十八年。
寂静的书房内，电脑前的吴瑕正把玩着那只镂空的弹球。他若有所思，跟着默默把弹球收进了抽屉深处。王果所不知道的是那只遗失的1号弹球，曾化作为哥哥的一柄惩戒利器。
诱恶者入瓮，推罪人进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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