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1章 砰！牛阎王驾到！

吴瑕接到商调函的时候，是一个工作日的清晨。

        室外本还阳光明媚，却突然平地惊雷，转眼就大雨倾盆。吴瑕靠在椅背上，盯着函上的姓名一栏，脑中迅速浮现起和牛贵强打过的一场交道。

        自从“马克刑警”解救被拐儿童，英勇负伤之后，公共关系科不仅在线上大力宣扬其英雄精神，还在线下筹办了一场事迹讲座，组织广大市民、网友及各路公安干警一同到场聆听学习。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讲座开始前的半个钟头，主角牛贵强居然临时放了鸽子，拒绝出场的理由十分简单粗暴，自称他不过是做了一名警察该做的事，没什么值得分享。

        手机中，吴瑕听他态度冷漠，自知多说无益，直接撂了电话，迅速联系上牛贵强当时的直属上级，杨严震。

        最终，消失的英雄还是登上了演讲台。

        面朝礼堂内上百名的来访者，牛贵强才一开口，就石破天惊：“办这场讲座不是我的本意，也不是我的义务。少抛头露面，多打击犯罪，这才是一个警营该有的铁血氛围。你们爱看明星爱豆，网剧、综艺里多的是，非要把这一口按在一个人民警察身上，也总有合适的一款跳出来讨好你们，但我的理想只是当一名惩恶扬善的刑警，没工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说罢，那位不屑分享的追逃英模便转身离去，顺手把话筒抛给了台边的吴瑕，外加一抹毫不领情的冷笑。台下泱泱众人无不瞠目结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正是吴瑕，他在接住话筒的那一刻，立即稳住心神，在牛贵强擦肩离去后，立即接棒而上，主动走上了台去。

        吴瑕临场应变，见招拆招，立即抛出了新的观点。他说在传统观念里，昔日冠军出赛就必须摘取金牌，模范英雄出征就必要高歌凯旋，这是人们对胜利的向往，对荣耀的渴望，原本全都无可厚非。可在当下这个多元时代，冠军自有冠军的坚持，英雄亦有英雄的原则，大家应该给予他们更多的空间、理解、包容以及尊重。

        吴瑕望着台下数以百计的来访者，目光坚定，语气沉着：“正如马克刑警所说，惩恶扬善是他的个人理想，同样也是每一位公安民警的肩头职责。立警为公，执法为民，志愿献身于崇高的公安事业。愿我们负重前行，换民众岁月静好。”

        一席话说下来，吴瑕头脑清晰，思维敏捷，侃侃而谈间化解了尴尬，升华了立意。就牛贵强的出格行径，他不批不踩，肯定了个人，烘托了集体，把一场脱轨的事迹讲座扭转成了树立警方形象的义务宣讲。

        一时间，台下掌声雷动，竟是让走出了礼堂的牛贵强也顿觉摸不着头脑。

        下了演讲台，吴瑕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几个粉丝大群内，呼吁网友控制情绪，理性发帖，切勿在网上对牛贵强展开批判与声讨，从而上升到对英雄事迹的质疑和抨击。

        原来，为了给这位83号的英雄人物造势，吴瑕还动员了支持自己的粉丝团体。爱屋及乌的粉丝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讲座现场，却目睹了一场男主角挑子现撂，男二号力挽狂澜的意外戏码，难免一个个都要为偶像打抱不平。

        吴瑕在势态还未发酵之前，及时消了大家的火气，避免了一场事关警方颜面的舆情危机。

        谁料时隔半年，那位刚正不阿的牛警官居然要调来公共关系科。办公桌前，吴瑕放下了商调函，深觉这事不算意外，自知那人终要到来。

        原因是在半年之内，牛贵强捅下的篓子可谓数不胜数，还屡屡被人拍下，PO上网络。他以真实为荣，以虚假为耻，行事作风大胆高调，所作所为不违法却违纪，但自有一套有理且有钱的强大理论，作为心理支撑，谁杠怼谁，遇强则强，没少给覃远军的宣传科找事儿、添麻烦。

        这个牛贵强，还真是挺牛啊！

        吴瑕在心中暗暗叹说。

        牛贵强调岗当天，老东家宣传科上下欢天喜地，只差放炮欢送，而公共关系科除了吴瑕以外，则人人如临大敌，被动应对噩耗。

        于小婉贴心地给同僚们打气，劝大家不要自添压力，但凡传闻越是可怕，越不能自乱阵脚，一番话说得好似调来的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场洪水，一头猛兽。

        牛贵强的排场极大，一大清早，人没到，物先至。私人物品均由专业的搬运人员小心翼翼地抬进公共关系科的办公区，一眼看去，每一件上头像都刻了一个字——贵。

        短短片刻，好几样价格不菲的物品已被归置妥当，包含一株极品兰花“素冠荷鼎”、一张IG俱乐部集体签名的真皮电竞椅、一打24K金打造的黄金圣斗士手办、一个中间镶钻的限量版恒温杯，另外还有一只摆放在饲养箱内，如糕似蛋的金色小龟。

        等到身穿一袭黑色皮衣，鼻梁上架着墨镜的牛贵强出现时，原被于小婉鼓动起情绪的几名组员忽就失了气场，纷纷埋首案前，“噼里啪啦”打起字来。

        牛贵强初来乍到，然毫不怯场，大大方方地落座工位，可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听正前方的科长位置上传来一个清冷的男音：“牛贵强，门边上那个办公位才是分配给你的，收拾下东西，挪过去吧。”

        这话开端的那个称呼正中牛贵强死穴，他瞥了一眼远在角落的位置，只见左边拖把，右边簸箕，十足一块风水宝地，咬牙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科长工位上，吴瑕手拿商调函，指了指上方的三字姓名：“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我马克！”

        “哦，改牛为马。”吴瑕抬眼一笑，“你是觉得马比牛高级么？”

        此话一落，立即引得周边其他人一阵窃笑。

        牛贵强顿感七窍生烟，一把摘掉墨镜，正要好好battle一番，却听吴瑕抢先又道：“另外，政府单位不得饲养非工作性的大型动物，请你下班的时候，把那只巨龟一并带回家。”

        “这只龟也就巴掌大啊！”牛贵强高声抗议。

        “苏卡达陆龟，学名GeocheloneSulcata。成年后，身长约能长至80公分，体重可达到100公斤以上，且生长迅速、食量惊人、活动性极强。”吴瑕反问，“就这么一只迷你坦克，你是打算在队里给自己搞个座骑养成，以后骑着它进出么？”

        听出对方骂人不带脏字，牛贵强直接反唇相讥：“你才是骑王八的！”

        吴瑕并不恋战，起身看了眼挂钟：“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按警队纪律，你该立即去一趟更衣室，脱掉这身夜行衣，换上春秋执勤服。”说完，他便拿起桌上的一摞公文，兀自出了办公室。

        牛贵强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眼中似要喷火，自言自语中带着几分自暴自弃：“切，非要听你的么？我就不上更衣室换，我就拿过来在这里换！”

        不曾想，于小婉在他背后补刀：“这里还有女同志呢，要换你上更衣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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