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33章 武将干了文官的活儿

周末一早，刑侦总队的会议室内已是烟雾缭绕，座无虚席。

        主攻缉捕追逃的五支队队长杨严震牵头主持了一场会议，在针对某一个在逃团伙的抓捕方案中，提出了大胆的设想，计划和媒体协作，起到声东击西、迷惑目标的外力作用，最终达成瓮中捉鳖，手到擒来的抓捕效果。

        会上，就和媒体合作的诸多细节，均由公共关系科科长吴瑕进行详细解说。

        临近发言尾声，吴瑕环视一圈在座的诸多刑侦干将，视线最终落在了长桌顶端，和聂冰形成交互，朗声说道：“我过去一直强调，警方的对外公关必须为实战而战。能参与到本次抓捕行动中，是公共关系科的荣幸，更是公共关系科的使命。”

        聂冰的目光自吴瑕身上回到了正前方的投影屏上，很快给出肯定意见：“通力协作，资源整合，这个合作方案很好。”他说着，又看向左侧的杨严震：“杨支，你是追逃领域的中流砥柱，吴科长和公共关系科的能量务必利用到位。”

        这场多部门参与的会议自早晨开到了正午，当聂冰接到陈松柏电话的时候，正逢他同杨严震、吴瑕一起在食堂就餐。聂冰耐心听完了群众对牛贵强的一番投诉，只觉老人家越说越窝火，微笑劝慰：“您别动气，改天我再陪您下上两局象棋。”

        “你棋艺不精，我不跟你下！”电话里，陈松柏耍起了老小孩的脾气，“下棋的事不着急，你倒给我说说，就这不懂事的小警察，你管是不管？”

        聂冰笑了起来：“那自然是要管。”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陈松柏语落，自行把电话撂了。

        聂冰苦笑着摇头，放下手机，问起吴瑕：“新调来你科室那个，管不管得住？”

        早在聂冰通话的时候，吴瑕就已经听出几分原委，经此一问，心底顿如明镜一般：“恐怕您得再给我一点时间。”

        两人说话间，正赶上杨严震打饭归来，他听出聂冰和吴瑕说的是旧部牛贵强，忍不住插话：“马克这小崽子是一块做武将的料，可那次受伤之后，被迫只能去干文官的活儿，心理和生理上都还没能适应。”

        尽管牛贵强早已调离了热爱的五支队，曾经的直属上级言辞间还是略有护短。

        杨严震不无惋惜地轻叹：“他是一块做刑警的好料子，也对这一行极有感情，可惜太早经历了伤退二线。这件事对他来说，其实就跟天塌下来差不多……”

        眼见桌边两人都没接话，杨严震自感说得多了些，放下手里的餐盘，很快表明了立场：“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还穿着警服一天，就不该这样任性妄为。吴瑕，你要不方便开口，我随时替你骂他去！”

        吴瑕摇了摇头：“他乐得听你批评，骂也能听成夸。我倒觉得要让马克服管，得先让他服人，不建议杨支你现在出面。”

        杨严震尊重吴瑕的意见，改口说好。

        吴瑕又看向对面的聂冰：“聂总，我想向您请示一下关于管理马克的尺度问题。在他尚未适应新的角色以前，无论他闹出什么样的荒唐事，只要不触犯法律，能否都交给我来处理？”

        自从接下了牛贵强这块烫手山芋以来，这是吴瑕第一次提出了具体的要求。

        “你是他的直属上级，尺度自行把握即可。”聂冰答应得十分爽快，转眼又加了条备忘，“但既然他是公共关系科的成员，那他的所言所行，你都要监督负责。”

        述求达成，吴瑕点头：“那是当然，我会为公共关系科的每一位成员负责。”

        有关牛贵强的话题暂告段落，吴瑕正准备埋头吃饭，忽见一只印有“赎”字样的餐盒被放到了面前，里头青翠碧绿，满满一盒的时令鲜蔬。

        吴瑕拿着筷子，有些意外地看着聂冰，听他说道：“别吃辣的，对胃不好。”

        聂冰的关怀似是一道命令，仿佛就没打算给别人拒绝的余地。

        吴瑕看了眼自己餐盘里的几道菜，无一不在各式辣椒的覆盖之下。按说他的味蕾记忆本该不食辛辣，从小就吃惯了父亲王常林一手地道的本帮菜，浓油赤酱搭配清淡爽口，咸淡适中，甜酸适宜。但自从高一那年起，他就再未尝过父亲的手艺，之后求学及工作的十年里，弟弟王果虽时有下厨，但碍于自己工作忙碌，吃的方面往往随便对付，反倒练出了吃辣的能力。

        杨严震见状一笑，跟着附和：“听聂总的，别再闹个胃出血。”

        聂冰一勾嘴角：“要干好工作，至少该保住身体这个本钱。”

        “让您费心了。”吴瑕尝了一口聂冰特意叫来的精致素菜，只觉得今天的这些花草绿叶竟是格外好吃。他一个实干派不喜无功受禄，下一句就把感谢化作了计划：“两个月，您再给我两个月时间，我会让马克在公共关系科继续发光、发热。”

        话分两头，路演活动结束后，回到家的牛贵强坐立不安地郁闷了一阵，却始终没等来一通电话、一则微信。早在聂冰尚未调来83号之前，他就听闻这位刑侦专家在工作上一丝不苟，对下属的管理亦是雷霆铁腕。

        牛贵强佩服那些具备真才实学、足以震慑罪犯的铁血刑警，而聂冰则当之无愧，属于其中一位。尽管以他现在的地位已不用参与案件的具体侦破，但自他接棒总队的领导任务以来，高效、干练的管理作风已渐渐显现出了成效和功绩。

        牛贵强自问不怵权贵，却怵聂冰这样的优质前辈，怵的是会被前辈看不上，嫌他荒唐顽固、英雄末路，丢了警队的人，现了警队的眼，可直到月黑夜半，那理当要来的处罚依旧没来。

        牛贵强一时摸不着头脑，又想给前任上级杨严震去个电话，他自警校毕业以来，就一直跟着杨严震，一口一个“师父”叫得亲热。和聂冰一样，师父也是牛贵强认可并崇拜的刑警，想他老人家戎马半生，缉凶的脚步跨过山河大海，追逃的步伐穿过人山人海，用血用汗，用心用魂彻底诠释了“刑警”二字。

        牛贵强挠了挠头，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却还是拨不出那一通电话，他害怕师父担心，更害怕师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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