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99章 你是一名公关警察
按照指示，牛贵强在马路中间站定，抱起了装有50公斤生石灰的大纸箱，第一步要做的是连人带箱一起翻过1.5米高的隔离栏。
甄猛掐着秒表，在旁指挥：“我们在路两头都观察过了，这一长排铁栅栏以你站的地方为中心，左右各延伸了将近100多米。边上的非机动车道间距太窄，嫌疑人不可能把车开进去。所以，这个位置就是距离抛尸点最近的直线距离，你就按平时的正常速度，把纸箱扛去绿化带上的指定位置。”
牛贵强二话没说，刚要把纸箱抛去隔离栏对面时，立即遭到了一通喝斥。
“哎哎，不能抛！”甄猛大声叫道，“法医组说了，尸体上没有遭受过剧烈震荡的痕迹，这说明嫌犯是把箱子整个儿搬过去，不是抛过去的！你得让我看明白，像你这种条件的人到底能不能独立完成抛尸。”
“行。”牛贵强没有多余的话，重新抱起纸箱，先往腰间一抬，可当他正打算扛上隔离栏时，双臂突然隐隐有些发软。要是换作100来斤的活人，牛贵强自问他可以手抱肩扛，但眼下的这个玩意儿却是个实打实的长方体，完全无从借力。
“来，快扛上肩！”甄猛在旁喝道，“记住自己是在抛尸啊，时间紧迫，心情紧张，没时间给你情绪酝酿！动起来，别让纸箱掉地！”
催促之下，牛贵强猛一发力，把纸箱扛上了右侧肩头，跟着左手一撑铁栏，迈右腿先一步跨了过去，不料落地时重心不稳，险些让肩上的纸箱从背后坠回原地。
“能稳住就稳住，稳不住就放弃，我只要一个结果！”甄猛又唤。
牛贵强拼命使着劲儿，死死地抱住了肩上纸箱，一半为了实验，一半为了赌气。
边上的孔翎下意识地想伸手，被甄猛一眼瞪了回去：“干嘛呢，站着别动！这是抛尸实验，又不是合力搬家，还带外人帮忙的！”
自从负伤之后，牛贵强的体能就已大不如前，不仅失去了耐力，且还没了暴发力，那颗遭到过重创的心脏已不允许他再执行任何透支体力的工作。
这时的牛贵强顶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把纸箱扛到了绿化带边缘，他刚要放到地上，继续向前拖行时，又听甄猛大声指正道：“不能拖！绿化带上没有任何拖行痕迹，嫌疑人是扛着纸箱走过去的。你照着刚才的动作继续搬，要是实在搬不动，那就直接放弃，代表你这类人没法独立抛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些话像是鞭子一样抽在牛贵强的身上，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从不稀罕那些昂贵的玩具，最热衷的是身穿一身迷你警服，头戴一顶小小警帽，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玩“警察抓坏人”的游戏，而他扮演的永远都是警察。
突然之间，牛贵强的心口不争气地抽痛了起来，浑身的力量也开始迅速流失。他扛着仿佛瞬间重了几倍的纸箱，又朝前方费力地走出了几步，心跳竟是有些跟不上来了……
一阵劲风袭来，牛贵强猛一眨眼，好似又回到了那节漆黑而晃动的车厢，随着“噗”的一声响，锋利的刀尖没入了左胸，他用血肉之躯保住了身下孩子的性命，却即将保不住自己毕生的理想。在逐渐剧烈的喘息中，耳畔不断响起的是旁人追问他“能不能”的声音——
你还能不能扛得起？
你还能不能搬得动？
你还能不能……继续当一名合格的警察？
……
万般嘈杂之际，吴瑕的声音霍然回响在了牛贵强的脑海里，覆盖一切杂音，给予肯定答案，他告诉他说：不管碰上什么情况，要记得你是一名公关警察。
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牛贵强终于抛下了肩头的纸箱，慢慢放开了紧握的双拳，他喘着粗气扭过头，如实告诉甄猛：“我……我已经到了体力极限，没法把纸箱扛到指定地点……”
甄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摁掉了秒表，吩咐边上的刑警道：“记录一下，健全的成年男子双人或单人均可完成抛尸，体质偏弱、带病带伤或是残疾人士无法独立完成。”
“你们这实验做完了吧？要是做完了，就来个健全的成年男子，帮我一起把这石灰扛回车上去！科技科还等着用呢！”为昔日盟友心怀不平的孔翎一路咋呼而来。
此刻的牛贵强已经体力不支，双膝一软，半蹲在地，他听到背后有人急急跑来，没有回头，只是反手一扬，制止了原要上前搀扶他的孔翎。
“没事吧，马克？”甄猛见状，也是一惊。
“我能行……”牛贵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渐渐平复了气息。
衣袋里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是吴瑕打来的，他在另一头问道：“实验搞定了么？搞定了就赶快回来，科室里还忙得很，缺了你不行。”
“搞定了，吴科。”牛贵强漾起一抹真挚的笑，“我现在就回公共关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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