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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第168章 初审4.11案嫌疑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聂冰把吴瑕送到医院门口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刑侦总队,第一时间召集了专案组,在多功能会议厅内听取工作汇报。

        共同参会的还有禁毒七支队的三名副支队长,聂冰要求三人带队在全市范围内,展开为期14天的大规模扫毒行动,将警方安插的所有明线、暗线全部调动起来,如果发现了未经认定的疑似毒品,也要立即向总队上报。

        七支队的同仁们领了任务离去,偌大的会议厅里便留下了专案组的几名负责人。

        对4.11案重大嫌疑人钱炯达的预审工作,是由杨严震和甄猛共同负责的。在昨晚长达一夜的审讯中,钱炯达先是声称并不认识什么乐雁,自己在案发前一阵就出门自驾旅行了,搬场的工人也是有活接活,没活休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事。

        钱炯达名下的小搬家公司开在黄江市郊一处城乡结合部,办公场地和居家住宅混为一处。83号的刑警搜遍了几间平房和多辆汽车,都没能找到钱炯达平时用的手机。

        问他,他就说路上撞见了扒手,手机被人偷了去。后经技侦总队一番定位侦察,显示那部手机沉塘在了搬场附近的一条小河浜里。

        此刻,甄猛靠近了麦克风说道:“我怀疑钱炯达那老小子不是初犯啊,作了案还知道把手机给处理掉,这不是老手是什么?要不是天眼系统够成熟了,搁在几年之前,还真不一定逮得到他!”

        坐在最前方的聂冰面朝众人,暂未表态,只是说道:“接着汇报。”

        随后,杨严震和甄猛继续交替着补充发言,尽管钱炯达的手机遭到人为毁坏,但专案组还是经由通信运营商,恢复了他手机里的所有聊天记录,其中果然就有他和乐雁的大量对话。

        经调查,钱、乐二人自网上结识,在微信上互相撩骚,很快就“哥哥妹妹”、“心肝宝贝”这么叫出了私情,发展成了情侣关系。

        钱炯达于3月初驾车到了南陵,和乐雁碰了面,两人在当地厮混了几天。而后,他又带着乐雁驱车回到黄江,开始了彼此的同居生活。

        在那长长一溜的调情对话里,乐雁从头到尾没有提过自己的两个女儿,仿佛在她未来的规划中,就没准备给亲生骨肉预留一席之地。

        “老杨,你把这段聊天记录共享给汉江省厅,作为他们侦破‘女童案’的参考证据,就当我们还了人情。”聂冰吩咐道。

        杨严震立即作了安排,跟着说道:“聊天记录被恢复出来之后,钱炯达的心理防线有所松动,终于承认他的确认识乐雁,也和她建立过短暂的情人关系。”说罢,杨严震播放了一段审讯视频,落地大屏上顿时多角度显现出钱炯达受审时的监控影像——

        画面中,一个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审讯椅上,镜头从不同角度拍下了他微微扭曲的正脸和侧面,只见他半是愤慨,半是鄙夷道:“乐雁那女人就是个疯子啊!她哪里是来跟我耍朋友的,根本就是把我当成了一棵摇钱树,一门心思要榨干我打拼来的辛苦钱!她说就算要分手,我也得赔她10万块钱,这不是明着打劫么?就她那松垮垮的肚皮,连孩子都怀过了,还真当自己是没开*苞的大闺女呢!”

        坐在钱炯达对面的杨严震问道:“乐雁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她有两个年纪很小的女儿,被留在了南陵?”

        钱炯达立马摇头,显得一无所知:“没有,绝对没有!我不知道她还有孩子!”

        “你刚刚不是还说她曾经怀过孩子?”

        “我……我是说了她像怀过孩子,但不知道她真有孩子啊!”

        听到这里,杨严震边上的甄猛将桌子拍得“砰砰”直响,把在旁打字的记录员也给吓了一跳,只听他一阵咆哮:“钱炯达!你当警察抓你过来,是因为你掉了手机?犯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你跟乐雁在南陵厮混的那几天,当地根本没有开房记录,你不住在她家,还能住哪里?!”

        经此一顿怒吼,钱炯达当即心虚了,嘴里咕哝了一句“住在朋友家里”,可他的话刚一出口,就被甄猛给狠狠地呛了回去:“我警告你老实点儿,要是不好好配合,等监控记录调出来,到时你的罪名又得往上加!”

        视频中的审讯氛围紧张万分,视频外的一干刑警满面严肃。坐在最前方的聂冰十指相交,抵在下颚上,默默凝视着画面中的钱炯达。

        “我没看到她家里有孩子啊!”钱炯达再次矢口否认。

        甄猛一听又来了火,伸出一根指头,指着审讯椅上的人道:“我可告诉你,你要现在就说,勉强算是主动交待,但要是故意消耗警方时间,那也是在浪费你自己的机会。乐雁的两个孩子有没有出过门,幸福村的监控拍得一清二楚,就算一两天的视频查不到,一两个月的记录总能查能得出吧?”

        若真要上外省公安那里调取材料,光是敲章流程就得走上一周左右,好在甄猛语气凶悍、态度刚硬,反让钱炯达越发心虚了起来,支吾着不知怎么接话。杨严震顺势在旁扮起了白脸,又劝他尽快交待所知道的情况,有关的主动承认,无关的尽早撇清。

        一段快进过后,视频继续播放。

        画面里的钱炯达放下了捂着脸的双手,通红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一丝悔意,哑着嗓子说道:“警察同志!我真的有叫乐雁回去,我甚至都动手赶她走了!可那女人就不是个东西啊,一头畜牲怎么配给人当妈呢?她跟我来黄江的时候,说是只玩个三五天,临走前我看见她给那俩孩子留了一箱蛋糕,几盒牛奶……

        “出来这么长时间,她就再没提过要回去!后来,她毒瘾发作,跟我闹了起来,死乞白赖地管我要钱!我就让她赶紧滚回南陵,回去照顾她的孩子。我还告诉她说,再不回去指不定就要闹出人命,可她就是不听啊!”

        钱炯达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又问:“那……那两个小孩,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有脸问呐?”甄猛又重重地一捶桌子,“这么小的两个孩子,一点儿自理能力都没有!你把她们的亲妈带去出了远门,她们还能活得成么?!”

        钱炯达立马头皮炸了,连忙放声高喊:“警察同志,这里头可没我的事啊!全是乐雁,是她不负责任,是她自己造的孽啊!”说罢,竟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给我安静点儿!你的问题还没交待完呢!”

        视频在甄猛的一声怒吼中再度进入了快进状态,继续播放时,钱炯达已经从痛哭改为了抽噎,又换作杨严震问他:“我很好奇,既然你赶不走乐雁,也知道她如果不回去,两个孩子很可能会被活活饿死,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报警?”

        听见这一问,钱炯达默默地低下了头,良久之后才抬起了涕泪纵横的一张脸:“我在徽州乡下有个老婆,我是怕万一报了警,乐雁反咬我一口,说是我嫖了她,到时警察把我抓了,又通知了我老婆,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呢?”

        “你老婆叫什么名字?”杨严震又问。

        钱炯达闻言一愣,竟是一下子答不上来。

        “连自己老婆叫什么都不记得?”

        “记……记得,她叫郑仙娥。”

        视频放到这里时,聂冰按下了暂停键,对众人说道:“钱炯达的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一定另外还有隐情。如果涉嫌卖淫嫖娼,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涉案人员会被行政拘留10天。警方不会刻意通知家属,这招一般是用在那些明明嫖了娼,还死不承认的嫖客身上。钱炯达在黄江孤身打拼多年,应该没少去发廊、会所之类的地方,这类旁门左道的小知识,他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儿。”

        聂冰说着,转而对甄猛道:“给徽州省厅发协查通报,查一下钱炯达的家庭情况。”

        “好的,聂总。我马上安排。”甄猛应和道。

        聂冰犀利的目光随即扫向了化验组的负责人,问他说:“黄河,DNA对比结果出来了没有?死者乐雁指甲里的血渍跟嫌疑人钱炯达是否一致?”

        “快了,聂总!”黄河握住桌上的麦克风解释道,“昨晚化验设备出了故障,化验组检修、调试了一晚上,今早才做的对比,马上就能出结果。”

        聂冰点了一下头,又问杨严震:“杨支,昨晚审下来,你有什么感觉?”

        坐在二排的杨严震如实答道:“我觉得钱炯达身上肯定有事,以110指挥中心的接警数量来看,每天有人为了鸡毛蒜皮的一点儿小事就打电话报警,钱炯达明知道乐雁这个当妈的不回家,会活活饿死那两个孩子,为什么还宁愿顶着同谋的罪名,坚持不肯报警?我觉得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知道乐雁早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回得去。”

        杨严震的推测得到了在场不少同仁的认可,有人默默点头,有人低声交流。

        此时,偌大的多功能厅内响起了一记悦耳的短信提示音。紧跟着,黄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来了来了!DNA对比结果来了,只要确认了死者指甲里血渍来自钱炯达,二次审讯绝对能突破那家伙的心理防线!”

        黄河面带兴奋,边说边点亮了手机屏幕。

        然而,一秒过后,阳光灿烂的笑容陡然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法医组负责人傅亚男头一个看出老搭档有些不对劲,轻声问他:“怎么了,黄河?设备还没修好呢?”

        黄河缓缓抬头,望向了最前方,竟是在短短一瞬间连呼吸也粗重了起来,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聂冰看他这副表情,心下登时有了几分猜测,对黄河说道:“照实说,对比结果怎么样?”

        “没……没对上,死者指甲里的血渍不属于钱炯达。”黄河支吾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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