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苏漪?!”一个惊喜又很犹豫的声音从右侧的丛林索道上响起。
苏漪正站在巨树的中段,一个绕着树干搭建起来的树台上,浑身黑色的装束,绑着滑索正要往另外一边的巨树上滑去,闻言她回了一下头,可身体的惯性已经守不住了,她只来得及瞥了一眼说话人的样子,就被迫回身控制平衡,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身后那人的陡然的沉默。
直到苏漪安全落在了几十米开外的另一处树台上,那人才松了一口气,大声喊了一声:“等等我。”就抛开自己的随行教练滑了过来。
苏漪静静地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心里在挣扎,是当做没有看见地走开,还是留下来寒暄一下。
男人个子不高,就刚刚175左右,穿着一身同色的运动服,黑色的头发不长不短,长相温文尔雅,看起来也很好说话的样子。
是苏漪以前的主编,桐城数一数二的出版商老板。
男人已经迈着轻快的步伐飞快的走到了苏漪的面前,他面上泛起激动的红晕,微微喘着气,略有些愧疚:“刚刚那一下,我不该叫你的。”
苏漪知道他担心自己摔了,她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没事,张主编,您怎么在这?这么巧?”这座小岛请了贵宾,看来张主编也是其中之一。
或许是因为今天要运动,所以他今天并没有带那幅黑框眼镜,他儒雅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是呀,我也没想到,四年不见,怎么都联系不上你,结果却在这座刚开发的小岛上遇到你了。真是有缘。”
苏漪可不敢随意和他有缘,毕竟这个人当年也是被亥旻晖列入了好久的重点观察名单,张主编将她邀请到桐城签约后,亥旻晖发了那好大的一场脾气,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张主编这次是带着家里人一起来的?”她礼貌的寒暄着。
“害,哪里。我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单着呢。”他目光温和,笑容雅致。
两个人一路沿着这高高低低的滑索,划过了一大片原始森林,两人累了就停下来歇歇,聊聊家常,毕竟这么高的台子,也少有人选的。
两个丛林漫步的教练倒是知道两人都有经验,不需要他们紧跟,就乐得轻松,放慢了脚步,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苏漪,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你。”最后四个台子了,张主编终于还是留住了苏漪,他面上有些忐忑。
“问啊。”苏漪轻松的笑了笑,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保留的。
“你的事情,我多少有点耳闻。如果你不愿意做他身边的金丝雀,我当年的承诺还算数的。不知道你怎么想?”
一阵林间的和风刮过,两人微微汗湿的额头顿觉一阵清凉,张主编看着苏漪的秀丽脸庞微微出神,忽然见到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迎着风吹来的方向,清润的发丝微散,笑意轻轻道:“谢谢。”
“但不必了。”这样的牢笼和纠缠,是她和亥旻晖两个人的事情,不必再拉张主编下水。
张主编见她拒绝,急急地补充道:“当年我说过,只要你还愿意动笔,我就会不遗余力的把你的每一本书推上顶峰,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囿于方寸之地,无法施展。苏漪!你真的甘心吗?!”说到最后,他脖子上的青筋都隐隐显出,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苏漪的手腕。
苏漪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他,示意他放开。
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激动,讪讪地放开手:“抱歉。我太激动了。”
“没事,我理解张主编的惜才之心。也很感谢你当年对我的知遇之恩,”她态度坚决,“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抱歉。”
苏漪的眼神从张主编身后的粗壮树干的黑褐色树皮上一扫而过,然后波澜不惊地移开。
张主编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着急的上前一步,忙道。
“那这四年来,你的稿费我我总要打给你吧,要不你给我一个你现在的联系方式?”张主编还是不死心,执意的想留一点退路,毕竟苏漪和他是互相成就,他不忍心这么一个文学界的天纵奇才就此坠落,只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
“不必了张主编,拜托你帮我捐给救济贫困儿童的基金会吧。”她挥了挥手,从另一侧索道滑走了,只余下张主编一个人在树台上沉默地站着。
他伸手按压着鼻梁两侧本来放置着眼镜的压痕,儒雅温和的眉宇间显出一两分钟焦躁来,苏漪既然执意不肯再和出版社续约,那他们的合作关系也就到头了,他这个位置,不进则退,势必要找个新的人来代替她。
虽然他是主编,但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他叹了一口气。
当年他是想把苏漪捧上小说界的顶流作家的位置的,四年前甚至现在的顶流小说家十之八九都是男作家,只有苏漪,他从她身上看到了或许可以踩着他们走上最顶尖的位置的希望。
她杀伐果断的文笔,源源不断的灵感,令人拍案叫绝的悬念解密,都是成为一个顶流小说家的必需品。
可惜可惜。
他等了她四年,可她却仍然不愿意回来重拾金笔。
苏漪滑走之后,在最后一个高树台子上停住,那里早就有了等待她的工作人员了,他们恭敬道:“夫人。”
苏漪点了点头,就开始卸下身上的装备,递给了其中一个长相普通的工作人员,对她温和的道谢。
那个工作人员年纪不大,受宠若惊地冲面前这个容色殊丽的黑衣美人腼腆一笑,赶紧手快地接住苏漪脱下来的安全装备,因为有些激动,所以不小心碰到了苏漪的细白修长的双手。
她旁边的同事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她让去一边,自己上前一步,领着苏漪往树下行去。
苏漪沿着旋转梯下去的时候脚滑了一下,伸手扶了扶旁边的树干,前面的安全员闻声紧张地回头关心道:“夫人,您没事吧。”
她收起被粗砺的树皮摩擦地微微发红的手掌心,平静地说没事,就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同时收起的,还有手心里的那颗微不可见的月光石。
另外一边。
男人紧盯着屏幕上女人的一举一动,直到她坐上了回别墅的摆渡车,才冷声吩咐一边的下属:“她一回来,这些人倒是一个个的都冒了出来。去查,张主编,和这个碰她手的工作人员,最新的人际关系和异常的情况。”
“是。”
下属领命而去。
留下男人独坐在封闭的房间内,他耳朵上的微型黑色耳机依然毫不间断地把爱人身边的一切都传进耳朵。
自由的期限。
是诱惑,也是诱饵。
诱出她的最后底牌,还有这些不知死活的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孤傲矜冷的笑容,浑身寒气逼人,整个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人,阳光分毫投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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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漪刚踏进门,男人就从沙发上起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了玄关处,他一身青灰色家居服,柔软棉质的衣料衬的他整个人气质温和,清朗如玉。
“回来了?”他嗓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苏漪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只当他是一整天都没见到她了,有些思念,她清了清嗓子,笑笑道:“啊,我今天玩的还挺开心的。你呢?你的事情处理的还顺利吗?”她一边脱下运动鞋,一边伸手额角的热汗。
他眸色平平的,也笑着道:“顺利。”
然后伸出修长的手将她从换鞋凳上拉起来,她参加了丛林冒险的大部分项目,确实这时候有些身体乏力,使不上劲,于是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他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还把脸凑过去,侧眸睨她,“奖励一下?”。
对着近处这一张大大的温和俊逸的帅脸,她没有拒绝的道理,想着自己一身臭汗,这个在家里呆了一天的香香软软的帅哥还凑过来让她亲,怎么她都不能吃亏的,于是便清浅随意地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细腻的吻。
却没注意到男人鸦羽般长睫下陡然深邃的眼眸。
“我们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她坐在客厅里,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脸上混合在一起黏人的灰尘和汗水。
“下午五点。”他不声不响的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
“哦。”
“婚礼是什么时候?”
“两周之后。8月18号。”男人眯了眯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光洁细腻的脖颈,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轻声吐息道:“不是不喜欢吗?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女人动作顺畅自然不见滞涩,扭头直直地看他,大大的鹿眼里是漂亮璀璨的光芒,好似去了一趟森林,找回了她野性难驯的天性。
“怎么提前了?不是说一个月之后?”她避而不答他刁钻的问题。
“自然是想早点尘埃落定。”把一切觊觎的黑暗污秽都清理干净,就能彻底光明正大的永远拥抱你了。
他精致分明的嘴角微勾,微敞的领口露出一截性感的锁骨,整个人歪着头,不经意流露出一种惑人的魅力来。
苏漪却撇了撇嘴,伸手把他的领口捏紧,嘴里嘟嘟囔囔道:“天还没黑呢。”何况旁边还有人。
他含笑着看她眼角余光瞥过一旁的男佣,主动伸手从沙发上抱起她,托着她的屁股,让她整个人半趴在他身上,成树袋熊似的,挡住自己胸前的风光。
“愿意了吗?”他抱着她一边在客厅里踱步,一边暗暗示意男佣退下。
她闷了半晌没有说话,好一会才在他越来越大的手劲下,吃痛一声,低声道:“要荣市的佛罗甜品,婚礼鲜花要种花家,lriyly的婚纱和angoe的鞋。”
这几样都是当下最顶尖最难预约的本国顶级手工,就算是普通豪门,也很难在一两周内安排的妥当,可她就是要为难一下。
“好。”短短一个字,几息之间,他心绪已经转过千转,胸襟起伏甚大,肉眼可见的眼角眉梢都挂上了喜意。
仿佛她不是在要求什么苛刻的事情,而是在给予他什么珍贵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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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还是需要坐船。
海上的月亮格外的大,也格外的凉,苏漪赤脚走出了船舱外,挑了一侧海浪拍打最为激烈的船舱侧,找了一处监控死角站着,伸出细白的指,两只莹玉般的指间夹杂着一粒小小的月光石,吸收了海上月华的光辉之后,慢慢氤氲出一圈圈柔和的光雾,她把它放回耳边。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熟悉朗越的声音。
“阿妹,我长话短说。”是苏澜。
她听出他嗓音不复当初那般清朗,夹杂了几丝隐隐的沙哑和痛,心下复杂,却还是轻轻道:“你说吧,阿哥。我在。”
“我这段时间动用了阿爸阿妈留下的所有可以动用的暗中力量,想找到可以救你的方法,但是时间太短了,亥旻晖的人又一直虎视眈眈,目前没有什么眉目。”
苏漪早有预料,海风静静拂面,她闻着咸湿的空气,嘴里还是不禁泛起了苦。
“但天不辜我们苏家,有个多年前被阿妈所救的老怪,得知你被强行带回亥家的消息,主动找上门,告知了一个可以最大程度减小换魂之术带给你的吞噬阳气的负面影响的方法。”他声音里带了一丝掩藏不住的喜意。
身体经脉经受千针之痛的苦,他都可以忍耐,但阿妹,她不能永远这样,被禁锢,被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吞噬。
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什么方法。”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里的波澜,才低低地问道。
“有点复杂,一言两语的说不清楚,你那边应该也不方便。你回金都之后,找个机会出来,我会见你一面。我已经安排了一个人进了藤楼,她会联系你的。”
“好。”
月光石的光芒熄灭,她迈开果决的步伐,迅速回了房间,进了温度恒定的室内,在门口玄关处抖落一身的海风湿潮气,才慢慢踱步上床,不着痕迹地躺回他身边。
男人因为晕船,此时英挺的眉头在睡梦中也紧紧蹙起,难受和不适显而易见。女人伸出有些发凉的手指,轻轻熨平了他那如刀劈裂谷般的褶皱,浅浅叹息一声。
极轻的一声呢喃在她耳边如同惊雷般响起,“回来了?”
她叹息声僵在了身体里,只见男人却翻身又沉沉睡去,似乎刚刚那句话只是无意之间的梦话。
良久,她也翻身睡去。
两人背靠背,在海上的船只颠簸中,入了那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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