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必杀局

　　虽然说是让克莱恩不要顾及她，但在被灰雾涌出包裹的时候，奥黛丽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尽管克莱恩的力量无法持久，只是给出了一点防护就未再继续；尽管他明显也不知道该把奥黛丽送去哪里才算安全，因此只是提着她上拉了一定距离就停了下来：

　　但这让奥黛丽在永暗之河的侵蚀面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当然，即使是如此，她现在的状态也并不好。身后的皮翼已经因为腐败生出斑斑破洞，甚至靠近永暗之河那一侧几乎只剩下骨架；她的一条腿已经开始腐烂，连膝盖骨都裸露了出来。

　　不过对于“观众”来说，没有翅膀不代表不能飞行，没有双腿不代表不能行走；只要祂们相信，祂们完全可以使用新的器官替代相应的功能。

　　可有些削弱是怎么都避不开的。

　　对于如今的奥黛丽而言，最大的削弱是她的力气在消失。

　　在衰败权柄的持续侵蚀之下，她仿佛已经进入了人生的暮年，只是动一下就需要喘息很久，更是跑不快也逃不远。

　　而更可怕的是，这是直指衰败权柄的影响，对于奥黛丽有位格的压制，绝不是她相信自己还年轻就能够充满力量的。

　　幸好我还有喘息的机会。总该有一个能够避开的催眠的视角。失去了力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我有没有办法让自己保存下来？

　　就在奥黛丽竭力调动心神思索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头部传来刺痛。

　　灵性直觉在疯狂预警！

　　几乎是循着本能地，她迅速掉头向另一方向飞去；而诡异的是，她周身的灰雾屏障，竟并未跟随自己！

　　奥黛丽再次暴露在了永暗之河的面前！如果不是先前克莱恩将她上提了一段距离，现在的她直接就会被风化成碎屑！

　　错愕让奥黛丽本能地回头去看。原来那团环绕她的灰雾并没有消失，却莫名其妙地凝结在了半空，正慢慢失去雾气的色泽和质感，变得颜色干涩而凝实，仿若一团抽象的雕塑。

　　这是……

　　奥黛丽瞳孔一缩，猛地看向了正在女神的牵引下缓缓后撤的永暗之河。

　　这里并非只有幽暗的河水与灰白的雾气。在永暗之河的尽头，汹涌的河水凝成了一个漩涡，漩涡中央则簇拥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染血权杖。

　　那是红祭司的唯一性，是先前那场神战的贡献者之一。奥黛丽是早就知道它的存在的。

　　可现在，那根权杖的后方，却悬浮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有着超出人类认知的魅惑，令人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迷失所有心智。一根根膨大的黑发散在祂的脚边，长发末端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大半，正用视线令周围的无辜海水凝结成灰白的雕像，让永暗之河的幽暗气息无法靠近。

　　是奇克！是唤醒了根源之祸意志的原初魔女！

　　先前神战时祂还龟缩不出，可如今祂却凭借着自己对于“红祭司”唯一性的隐蔽侵蚀，瞬间现身于它的侧旁！

　　这一切，当然还是天尊的安排。

　　当初，在梦境迷宫中，那个对应着克莱恩序列1仪式期间的塔罗会的房间内，由于并不存在克莱恩的本体，奥黛丽其实一直没有找到污染的源头。

　　当时克莱恩尝试了调换房间污染的方法，来解决那个房间；可其实，被他调换的污染源头是假的。

　　真正的污染源头，已经趁机融入到奥黛丽座椅的靠背上，和那个从西大陆得来的供桌的一角碎屑融合，形成了一个可以任由天尊控制的节点。

　　一个藏在奥黛丽椅背上的节点，可以用来做太多事。它可以用于暗杀，也可以用于诅咒，甚至可以替代奥黛丽本身的存在，趁着克莱恩没有发现的时候，制造一个虚假的奥黛丽出来。

　　而天尊之所以没有选择上述所有，却选择将奥黛丽从源堡上推了下来，当然不会只是让她与永暗之河亲密接触。

　　祂要制造一个针对奥黛丽的杀局，一个不仅令她必死无疑，甚至让她没有机会复活的杀局。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除奥黛丽对祂侵蚀克莱恩的威胁。这威胁不仅来自“观众”的心灵能力，更来自于她对克莱恩精神上的支撑和鼓舞！

　　一般程度的击杀，很难让一位诡秘之主失去所有复活她的希望。只有引入一份源质的主人，引入奇克体内，真正掌控着灾祸之城的根源之祸，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此时此刻，奇克那双仿佛蕴含着无数立体符号、掌控着所有魅惑权柄的双眼，已经调转向空中的奥黛丽。祂伸出那双美丽到令所有女子惭愧的双手，拔出了永暗之河中的那根权杖。

　　而仅有天使位格的奥黛丽，只是看了祂一眼，就彻底陷入了眩晕。

　　……

　　贝克兰德，霍尔家内。

　　随着奥黛丽的历史投影消失，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凯特琳夫人猛地愣住，还处在没有回过神的状态，伸手去抓奥黛丽刚刚所在的位置，无疑只能抓到一团空气；

　　霍尔伯爵登时瞳孔一缩，猛地看向了周围的非凡者，等待着他们给出解释和解决的方法；

　　几位非凡者或是戒备四周，寻找可能的异常之处，或是认真检查奥黛丽所在的沙发下方，靠背之后，但不论是谁，额头上都开始滴下汗珠；

　　而希伯特更是腾地站了起来，大叫道：“奥黛丽呢？”

　　然而紧张的气氛只维持了一瞬。

　　紧接着，凯特琳夫人恢复了坐姿，霍尔伯爵的神情重新变得镇定，希伯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非凡者们则重新散开，像一切发生之前那样戒备四周。

　　那位本要检查霍尔家众人状态的非凡者，则继续着她被打断的工作，轻声问道：

　　“奥黛丽小姐，您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吗？”

　　她探着身，对着奥黛丽刚刚所在的沙发位置；而那位置并非空空荡荡。

　　高贵典雅的翠绿衣裙不那么饱满地支撑了起来，以颇为滑稽的方式挂在了一只金毛大狗的身上。此时此刻，那只大狗含蓄而优雅地轻轻颔首，说出人类的话语：

　　“我很好，谢谢您的关心。”

　　直到这位非凡者越过她去询问其他成员，苏茜才压低声音，对着自己项圈上的半透明小虫说道：

　　“索罗亚斯德先生，奥黛丽遇到了什么？”

　　小虫子沉默了很久，才发出了苍老的声音：“我不知道。”

　　周围的人们当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是代替了奥黛丽蹲坐在沙发上的苏茜，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她从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先生的回应中，听出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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