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樊恺赶回村的时候,正好围观曳子桑和人第n次干架的全过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时曳子桑正和四五个经常玩的半大小子群聚在村口,樊恺到的时候,眼可见双方正开始激烈争吵。曳子桑虽然大脑还没恢复,不过樊恺了解曳子桑,在这个城中村里不算什么好惹的角色。通常樊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忍住尽量不去干涉,毕竟,学会解决争端本来就是樊恺想让曳子桑学会的社交技能。
樊恺下意识闪身躲在旁边一颗大树后观察情况。
大概是嘴笨也争不过对方,曳子桑压根儿没和对方吵几句就猛地扑身上前,压在了离他最近的那孩子身上,旁边那伙人大概没料到曳子桑这手先就楞在了那儿,直到曳子桑骑在那人身上噼里啪啦伦了好几回拳头大家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把两人围了起来。
曳子桑打架非常凶猛,知道周围人都是拉偏架的,所以不管不顾那些招呼到他身上的拳头巴掌,只管一股脑儿地摁着身下人揍,揍得那人哎呦哎哟叫苦不迭,……
直到村口几个大人和樊恺一起跑过来把两边分开,曳子桑人已经狼狈不堪,衣服被撕烂了,嘴角也有大块红肿。但那个被曳子桑摁着揍的人却更惨,已经被曳子桑打得泪水涟涟话都说不出来,好容易被扶起来又斯哈口气着蹲在地上,抱着腹部嚷嚷肚子疼。
旁边有个大人看见了樊恺,就责怪那群孩子,“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曳子桑?”
其中有个男孩理直气壮回嘴说:“是他先动手打人的!”
曳子桑靠在樊恺怀中,急赤白脸半天才说:“他们,……骂我。”
“他们骂你什么?”大人问曳子桑。
曳子桑一时之间哪儿解释得清楚,哼哧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们骂他什么了?”大人又回过头来问那群半大小子。
然而突然间,那群半大小子也说不说话了。个个支支吾吾眼神乱飘,瞟一眼樊恺又看向别处,就是不肯说到底为什么骂曳子桑。
“你说!”大人皱眉摆出严肃姿态,指着其中最小的一个上初中的小孩说道:“你们这么多人,骂曳子桑什么了?”
初中小孩个头小刚才没参与打架,然后说起话来却伶牙俐齿。
“曳子桑说他每天都要和他哥一起睡觉!”
“废话,曳子桑就他哥一个亲人,他哥天天还得照顾他,不和他睡觉和谁睡觉?”大人呵斥孩子。
“不止睡觉,曳子桑这么大了,还要和他哥一起洗澡,两个人都脱光衣服洗。他们睡觉还不穿衣服。”
初中小孩指着那个被打的孩子就说道:“大家刚开始都好好劝他,说男人大了不能在一起睡觉洗澡,要不要被人笑话的。曳子桑就急了,说我从小到大都和我哥在这么过的,然后他们就说小时候是小时候,长大以后两兄弟光着屁股洗澡那就是变态,变态特别让人恶心,以后你和你哥都娶不上媳妇儿打一辈子光棍,断子绝孙。……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小孩说得热热闹闹,完全没意识到周围逐渐安静下来。那几个半大小子不好意思面对樊恺全都默默低下了头。
骂人断子绝孙在当地那确实是最狠的话。
大人也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樊恺,挨个指那群孩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们呀!真是太不懂事了。你们樊哥平时那么辛苦,天天当爹又当妈的照顾弟弟还要上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那不还是没办法吗?住这里的人家哪家还没过过苦日子,讲究不起来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凑合凑合就过去了。你们这帮小没良心的,叫你们带着曳子桑好好玩你们就是不听,忘记你们樊哥对你们好了?昨天还一人发了十块钱请你们吃鸡架都忘记了?一个个怎么长的就这么讨厌……”
大人骂得那群孩子个个抬不起头,才转过头去看旁边樊恺。樊恺此时正拉着曳子桑帮他整理头发衣服,大人凑上去在旁边义正言辞地对樊恺说:“樊恺你别介意呀,这帮孩子不懂事欺负曳子桑,我替你骂他们。”
樊恺笑着摇头说:“没事的,都是孩子,有时候话赶话急眼了就打也是常事。我弟弟——,曳子桑他也不对,无论如何是他先动手打人。”
大人又拍着胸脯对曳子桑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打架,你来告诉我,我去告诉他们爸妈,要他们爸妈知道他们这样欺负人不把他们腿都打断?我们这里人穷归穷,都特别明事理,……”
樊恺打断大人话头,心平气和说道:“最好不要,孩子们打架归打架,不是什么大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要告诉他们爸妈那才是真伤了孩子们的和气。”
樊恺这句话无疑安抚了那群孩子的内心,那个刚被曳子桑揍过的孩子抬起头,向樊恺投来敬佩目光。
樊恺想了会儿,又接着说道:“另外我想告诉大家件事情,我和曳子桑不是亲兄弟。”
樊恺无视旁边大人诧异的目光,只是转过头伸手抚摸着曳子桑的头继续说道:“但是我很爱他!”
现场突然因为樊恺这句话进入种微妙的气氛,只有曳子桑,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间就高兴起来,他问樊恺道:“我们不是亲兄弟?”
樊恺轻颔首,眼珠却死死盯住曳子桑观察他接下来的反应。
“所以我们,不是变态?”曳子桑乐呵呵地说道:“我们一起洗澡,睡觉,……,哥哥,不是变态?”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樊恺拉着曳子桑的手将他带回了家。
樊恺回到家赶紧就查看曳子桑的伤口,这是曳子桑出院后最严重的一次受伤,嘴角不仅红肿起来,好像还裂开了道缝,泌出点点血迹。
曳子桑半点没感觉的样子,拉着樊恺的手不停地问东问西。
“哥哥,我们真的不是,亲兄弟吗?”
樊恺摇头,简略回答说:“不是!”随即又想了想,问曳子桑道:“你想要我们是亲兄弟吗?”
曳子桑拨浪鼓般摇头,说:“不想,我只想你是我哥哥。”
樊恺去冰箱里拿冰块,又打开药箱找红药水,接着曳子桑话说道:“我就是你哥哥,但我们不是亲兄弟。”
“那我们一起洗澡,就不是变态对吗?”
樊恺掏出棉签为曳子桑上药,解释道:“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们当然不是变态。”
“那哥哥以后就可以娶媳妇儿,不用断子绝孙了对吗?”
樊恺涂药的手顿了下,继而答非所谓地轻声对曳子桑说道:“只要以后我们能在一起就行。别的都不重要。”
……
樊恺似乎被曳子桑一连串问题问毛躁了,用棉签狠捅了下曳子桑嘴角,曳子桑叫唤了声,樊恺就飞快冷静下来。
“今天怎么伤得这么重?”樊恺有意转开话题。
“他们骂,你,我不干!”曳子桑拿着冰袋边敷边哈气。
“那你就动手打人?不是告诉你,周围邻居对我们很好,叫你好好和人家玩吗?”樊恺叹气,又继续说道:“还有,他们那么多人你没看见吗?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打不过就跑,要学会保护自己,今天要不是有人拦着,不知道你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自从来到城中村,樊恺和以前的曳子桑性格好像调了个个儿,樊恺每天都不厌其烦地教授曳子桑各种生活常识,特别是如何与人交道的知识。其实当地村民非常淳朴,稍微用点小技巧就可以和他们相处得很好。
曳子桑摇晃着身子听樊恺教训,此时却冷不丁插了句:“你不懂!”
“我不懂?”樊恺惊讶,停下来看曳子桑。
曳子桑有些得意地对樊恺说道:“你就是不懂,这个我有经验。越害怕越要打,必须反击,把他们打服气了,他们才不会欺负我。”
曳子桑这句无意识的话让樊恺激动得心砰砰乱跳。曳子桑说了什么?他说他有经验,樊恺记得曳子桑说过,以前他在福利院确实是那种打架斗殴孩子王,所以,曳子桑记忆又恢复了。
“你有什么经验?”樊恺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对曳子桑说。
“打架的经验呀!”曳子桑坐在床沿挥舞着拳头,说道:“打架绝对不能怕,不能怕,被揍疼了也要挺住,不能哭,绝对不能哭,然后使劲揍他,照着脑袋揍,只要把他哭,你就赢了。”
樊恺缓缓俯下身,视线与曳子桑齐平,耐心地启发着他,说道:“那要是对方人多怎么办?”
曳子桑认真想了想,说道:“那也不能怕,逮住带头的那个狠劲揍,只要把带头的打服就行了。”
曳子桑精神奕奕,眼神清亮。樊恺确定此时的曳子桑脑子十分清醒,并且整个人处于相对理性的状态下。
“所以,曳子桑,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曳子桑看着樊恺的目光突然又迷惘起来,“想起什么?”
“你曾经来过这里,小时候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
“有吗?”曳子桑又开始犯迷糊,“我小时候,我不是,一直都和哥哥住在一起的吗?”
……
吃完晚饭,樊恺收拾好厨房,回到客厅,曳子桑正坐在餐桌上认认真真拆解着樊恺刚给他带回来的一只旧闹钟,樊恺将一杯青瓷盏茶放在桌子上,静悄悄坐在曳子桑身旁。
绿皮铜质台灯发出温馨黄光,曳子桑拿着镊子专注拆解闹钟的样子,几乎让樊恺有一瞬间的晃神,倏忽间,他们又回到了在文柳巷3803那间工作室的时光。
樊恺没有刻意灌输曳子桑有关过去的记忆,他希望即使在这段荒唐贫穷,甚至有些狼狈的日子里,曳子桑依然能过得平静些。有关于过去,有太多美好,但也有太多的难以言说。有关两人相处的那短短的一年时间,发生了太多时间,让樊恺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从今天曳子桑的表现来看,曳子桑的记忆正如化冻春水般悄然解冻,也许他的记忆还不连贯,也没有那许多的细节,但毫无疑问,曳子桑还是那个曳子桑,各种各样的生活习惯,下意识中的行为,无数的小动作都在复苏着原来的那个曳子桑。
那么,曳子桑又是如何看待他这个“哥哥”的呢?
看着手里正拿着把梅花起子对闹钟戳戳点点的曳子桑,樊恺由不得心中一动。他拉开餐桌旁边储物柜,寻摸半天拿出样东西,正是一年前曳子桑送给樊恺的那块朗格手表。
当曳子桑磋磨这块手表半天,最后将狐疑目光投向樊恺时,樊恺略带着忐忑地试探着问曳子桑:
“怎么?认得这块手表吗?”
曳子桑摇摇头。樊恺略失望地问:“真的不记得了吗?这块表以前是你的。”
曳子桑手一抖,猝然出手,将表扔了出去。
“哥哥!”曳子桑看都不看那块手表,就投进樊恺怀中,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似乎有些害怕地簌簌发抖。
樊恺赶紧将曳子桑搂在怀中。曳子桑好久没有出现这种莫名巧妙的表现了。
“不怕,不怕!”樊恺安慰着曳子桑,说道:“哥哥在这里呢!不怕。”
好半天,曳子桑终于安静下来,樊恺捉住曳子桑下巴,让他抬起头来,仔细观察着面前曳子桑的神情。
曳子桑确实害怕了,但是在樊恺怀中,他又确实得到了安抚。
“你确实记不得那块手表了?”樊恺问道。
曳子桑摇头,说道:“不知道。那是坏人的东西,哥哥不要碰,碰了会,会坏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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