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皮特金
庞蔓做了一个梦,梦见谢晨鸣醒了,她哭着问他为什么骗她,问他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问他抱着何种目的。可梦中的谢晨鸣闭口不言,没有任何情绪的望着她。
这个表情庞蔓再熟悉不过,因为印象里谢晨鸣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毫无表情不爱说话。
记忆里他们曾一起吃饭散步,他帮她挡那些找麻烦的人,可就只是这样。庞蔓那时年轻,半夜辗转反侧,去想这个男人,他究竟什么意图。他和她认识的男人都不同,没有花言巧语,没有趁机揩油。甚至,她在主动接近他的时候,谢晨鸣会不自觉的往后退,保持着距离感。可她要离开,他就着急的贴近。
直到那天,他们去小饭馆吃饭,他喝了一瓶啤酒,直接了当的,“我帮你找亲生父母,愿意跟我吗?”
“愿意。”
庞蔓没多思考,就回答了,好像答案早在自己心里。
就是这么直接了当,她在他出租屋冲澡,知道他站在门外,庞蔓就鬼使神差的没锁洗手间的门,他进来从后面抱住她,热水冲刷着皮肤,他将头埋在她颈窝里。
他们在一起,似乎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他从未和她说过一个爱字。庞蔓也曾在记忆里搜寻过一丁点爱的痕迹,可没有。
她那时懵懂无知,从小在福利院庞老师保守教育下,压抑着每一分放肆。可此时接受一个男人狂野的索取,却像叛逆般享受着那份放纵和自由。
而谢晨鸣对自己呢?
似乎美色,听话,不要彩礼,任何一项都要比“爱她”靠谱。
可偏最后车子翻了时他本能紧紧抱住她,翻滚的瞬间在庞蔓心里变成永恒,永远记得他最后看自己的眼神。
她爱过他吗?庞蔓自己也不知道,只晓得,命运向来挑人软肋下手。如果最后的那一刻他没抱住她,她也不用在这守他十年。
庞蔓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她竟趴在促醒中心谢晨鸣床边睡着了。一摸脸上一片湿润,而眼前躺着的人,十年来几乎未改分毫,依然安静的睡着。
庞蔓愣了几秒,手机铃声还在不断闹着,她接起来,是白东风。
“我姑姑来安城了,说晚上一起吃饭,我说你有事帮你推了。她要给你打电话,你别接啊。”
白东风说这话时很心虚,有些语气躲躲闪闪,最后还小声的,“要不你,先找地方躲躲?”
庞蔓听到他最后这句,气笑了,“咱俩啥关系啊,我还躲?白东风你又把我当什么人啊。”还想怼白东风几句,可这时有人敲门。
庞蔓看到来人,对着电话里的白东风,“躲是来不及了,一会饭店见吧。”
不等白东风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而此时门口的男人嫌弃的打量着病房,回头看到庞蔓,赶紧换上一幅非常官方的假笑,兰花指举起手里的果篮,“蔓蔓小姐,好久不见啦。”皮特金,拈着手指扭着腰肢风情万种的打着招呼。
庞蔓也笑了,“好久不见。”
眼前的皮特金,是白东风姑姑的助理,三十多岁一男的,总爱穿各种粉色,说话熟不熟都宝贝儿宝贝儿的。娘娘腔,可惜脸很长,骨架子也大。白东风吐槽过皮特金像是男扮女装的古代青楼老鸨。
白东风最想不透他姑姑那样一个女强人,为什么身边会跟个娘娘腔助理,这个皮特金走哪都特招摇,口头禅“我们时尚界”,动不动就说别人土,觉得自己的英文名皮特金特洋气。实际上白东风偷看过他身份证,原名叫金大壮。
不过,皮特金看着不着调,但办事是一把好手。听说是白东风的姑姑以前在金融街挖来的,处理公司财务事务都很有一套,尤其是人事任命。
而白东风的姑姑白凤,也是个传奇。
当初白东风一穷二白在社会上混,后来还进了局子,放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吃饭都要靠庞蔓。那时他还想跟以前的大哥,可惜,混社会的更新换代太快,三年进去出来了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在当时下八里一个娱乐城当保安。
那算是白东风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了。可不是有句话吗,人在低谷别怕,意味着马上就会反弹。只是那时白东风还不知道,人生的反弹会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戏剧。
有人找到福利院,说是寻亲,福利院觉得白东风最符合对方描述,叫他回去做亲缘鉴定。
他当年还在襁褓,就被扔在福利院门口。他和庞蔓不一样,对父母毫无印象,从来就没想过找亲人。在他看来,把他扔了的人,就不会想把他找回去。
可没想到,在他刚过完二十四岁生日,在庞蔓给他买的手掌大小的蛋糕上,吹完蜡烛的当天,他飞黄腾达的愿望,就实现了。
抽血鉴定,一系列程序过后,就有个女人过来抱着他哭,不是他母亲,而是自称他亲姑姑的人,白凤。
按照白凤的话说,当年家里条件不好,她也被家里送人去了南方,多少年后回来找亲人,发现父母哥哥都没了,只听说当年她嫂子病死前把孩子给扔了。
白凤就想找找哥哥以前的孩子,因为她自己没孩子,现在生意也做得好不差钱。辗转多年找到福利院,其实也没费什么功夫,因为当年包着白东风的小被子上面绣着名字。而白东风这名是她小时候和哥哥开玩笑,说给未来孩子的名字。
那天认亲,福利院拉了个大条幅,上级领导都过来拍照,白东风一整天都是懵的。很久才像个二傻子似的问庞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还有呢。也是后知后觉为什么福利院和上面机构的领导会那么大张旗鼓的搞仪式,因为白东风姑姑,给福利院捐了三百万。三百万啊,那时白东风裤兜里连三百块都没有。
再后来白凤投钱给他做生意,但白东风一开始穷人乍富,难免浮躁,他姑姑也没惯着,让人坑了他一把,差点把白东风坑死。这样的落差让白东风清醒,后来才有了东风酒吧。中间经历的难受艰辛只有自己知道,有次白东风喝醉了,说庞蔓都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啥。
那时白东风明白,他姑姑和他有点亲情,但不多。姑姑需要他做一枚棋子,他也要用姑姑的人脉金钱塑造地位。
这就是他的亲人。
东风酒吧起来以后,白凤就离开安城,她在南方和国外都有生意,如非必要,不再管他,但每年查账发现问题,绝对第一时间出现。
然而,作为白东风身边出现频率最高的女人,庞蔓。白凤倒没直说,上位者不屑于在小虾米身上多花时间,亦或者,白凤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但字里行间,温温柔柔的语气,却透着对庞蔓从里到外的不喜欢。
可她就不直说,每次见庞蔓还客客气气,就是阴阳怪气。白东风也知道,但他不想惹姑姑不高兴,也不打算真的和庞蔓一刀两断,于是在中间夹着尾巴做人。
上位者的强势和自以为是,在白凤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尽管庞蔓开诚布公的说自己和白东风不可能,白凤却不以为意,全程都表现得“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状态,任你说什么,我只强调我觉得,不会在乎你觉得。
此时皮特金,好似热情的给了庞蔓一个拥抱,嘴上夸着她皮肤越来越好,一顿官方客气,扫着床上的谢晨鸣,才似笑非笑的说到正题,“白董听说侄子受伤了,赶紧就从香港回来了,你不知道白董正谈的生意多重要,可再重要也不如唯一亲人的安危重要。特意回来,晚上吃饭,叫我来接庞小姐。”
不等庞蔓拒绝,皮特金挑着眉,“白董说给你带了礼物呢,不能不去。”
庞蔓只好笑了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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