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起死回生
医院通往停尸房的走廊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黑白配色的大理石地面透着丝丝凉气,杨谨芝坐在推她的小轮床上,发懵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两人都互相对视着,杨谨芝的记忆纷沓而至。
贞观年间,长安城内繁华盛景,乌兰瓦舍金光麟然,最是人头涌至的便是花街柳巷,唱着靡靡之音,舞着盛世繁华。
揽月楼里的花台之上,一女子着蝶戏水仙裙衫,外罩白玉兰散花纱衣,梳堕马髻,簪九尾金丝玉珠步摇,她翘腿坐于一独凳,胸抱玉头琵琶,纤纤玉手拨转留音,歌喉清脆动人,直叫下首看客沉浸其中。
一白衣白发年过花甲的男人看着台上女子,转头让小厮叫来秦妈妈,小厮在秦妈妈耳畔低语几句,只见秦妈妈喜笑颜开,将小厮递过来的银钱袋子塞入袖中。
“严大人能瞧上我们杨姑娘是她的福气,待会我便让杨姑娘去为大人单独演奏,还请严大人移步牡丹阁。”说完,秦妈妈谄媚的在前方引路,将严大人引到上房。
杨谨芝一曲终了,刚抱着琵琶下台,秦妈妈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似乎开出了花,她将杨谨芝拉到一旁:“你今儿撞了大运,严景蘅严大人特意点了你去单独演奏,你赶紧去吧。”
杨谨芝已经习惯了,只是淡问:“严景蘅是谁?”
秦妈妈抛了一下手绢,上面香粉的味道实在呛鼻:“严大人那,皇子校官,专为皇子贵戚上课的,我不知道官几品,反正肯定是不得了的,你机灵着点。”
杨谨芝知道自己只要为贵客独奏,那秦妈妈会给自己打赏,所以她并不排斥,点点头后转身进了牡丹阁。
上等厢房的装饰一向用的最好的黄花梨木,燃着千金沉水香,虽依旧红纱暖帐,但也少了几分庸俗之气。
她进门后便见着一个年岁比较大的,几乎自己可以叫爷爷的男人正坐在桌边等她,她心中暗斥了一句,不管老少,男人始终是男人。
严景蘅见着她进门,倒也没催促,他一生风流,官拜三品,不图荣华,只爱丝乐美人,他见着杨谨芝生的柳眉杏目,欲语还休,娇弱美艳,一手琵琶弹的曲转流长,心底一阵触动便让人去寻了来。
杨谨芝见着严景蘅上下打量她,也不恼,只是规规矩矩行礼:“妾身见过严大人。”
声音清脆悦耳,只让严景蘅心悬意动,他摆摆手让杨谨芝坐下,自己斟上一杯女儿红:“给我来一句《凤囚凰》”
“是,大人。”
弦音轻奏,独饮美酒,红尘嚣嚣,多情无情。
杨谨芝想着,严景蘅总归是更普通男人一样,点了独奏,铁定是要占她一些便宜的,让她陪着喝酒,顺带动手动脚。
可她弹完几曲,严景蘅只是喝完酒还给她留了赏钱就带着小厮离开了。
第二日,严景蘅却又来了,依然这般听完曲子饮完酒,留下赏钱就走。
这样的日子过了月余,杨谨芝与严景蘅相熟了一些,偶尔两人也会说说话,严景蘅并不强迫她喝酒,一切以她愿意。
一日,严景蘅拿着一卷宣纸丢给她:“这是我新作的曲子,我也填好了词,你练练便弹唱予我听吧。”
杨谨芝拿着手中的纸,上面乐符倒是认识,只是那些被填了词的字,她却不认得几个。
她自幼父母双亡,被黑心舅妈卖进揽月楼,进了楼里,妈妈只会派人教她歌曲舞艺,并不会请先生来教她习字,她犹记着秦妈妈那句:“女人,特别是青楼的女人,会吹拉弹唱便是能吃饭的本事,识不识字又有何妨。”
杨谨芝有些犹豫的开口道:“严大人,这曲子我练几次便可演奏,只是…您填的词,我不…我不认识。”
说完这句,杨谨芝脸有些微微泛红,一种羞愧之情从胸口溢出。严景蘅过了半响才开口:“那你便弹曲就行。”言语中带着几分失望。
这些日子因着严景蘅都会让她单独演奏,给的赏钱十分丰厚,秦妈妈对她态度很好,她不但不用去台上抛头露脸表演,也不用特意去接待一些不规矩的客人。她至小生活在青楼,在这里学的第一个东西,便是察言观色。
她见着严景蘅眼中的失望,顿时心中更是憋屈,如果她今日失去了严景蘅的庇佑,那么她肯定又会与往日一般,从天黑弹唱到天明。
严景蘅失了兴趣,正准备转身就走,杨谨芝急忙抓住了严景蘅的袖口,一双杏眼沁了水汽,看着我见犹怜:“严大人,妾身不要您的赏钱了,只是有一请,不知严大人可否答应?”
“什么?”
“我想请严大人以后教我习字,我为严大人演奏,严大人教我习字可好?”
严景蘅顿了顿,将赏钱紧紧塞回杨谨芝的手中,对她一笑:“赏钱是规矩,教你写字是我愿意。”
此后,严景蘅时常花大价钱到杨谨芝这里,教她读书写字。杨谨芝每每感慨,像严景蘅这样花着钱来做教书先生的,却不常见。
等到杨谨芝学会了不少生僻字后,严景蘅的赎身钱也如期而至,亲妈妈捧着一箱子珠宝笑的牙不见眼,只叫杨谨芝跟着严老回去好生侍奉。
杨谨芝虽看中严景蘅知遇之恩,对他却只停留在敬佩倚重的层面,她心里想着的是那个夜里爬到她窗口与她说话的穷书生吴子雄,想的是那个需她私下送银子才能凑够钱来看她一眼的吴子雄。
所以她做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跟着一个衣冠禽兽私奔,搭上了自己的一生,沉塘而死。
“请问……”杨谨芝缓缓开口,“我是谁,我在哪。”
其实她刚想问严景蘅为什么在这里,不过眼前人的气质,着装,还有看着她的生疏,显而易见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严导看着杨谨芝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戏的演员没死,甭管是诈尸还是什么,反正自己的导演生涯是保住了,排山倒海的舆论也不会把他淹了。
“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严导连叫了几声“医生!护士!”
并没有人理他,只有空荡荡的停尸房传来一阵阵回音。
严导无奈,这辈子没想过自己得从停尸房把一个大活人推出去,放在他的戏里也没这么拍的。可现在他却只能推着一个四肢不协调的演员,从停尸房慢慢走出去。
出了停尸房,杨谨芝的视野渐渐开阔,医院明亮的瓷砖、顶上亮眼的灯盏,无不告诉她,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她,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成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内胆。
……就,挺神奇的。
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重活一世,怎么想也是赚了。
严导将杨谨芝推到医院走廊,叫来给杨谨芝开死亡证明的医生,指指杨谨芝,又指指医生,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医生看着杨谨芝,拿着笔的手指微微颤抖,医学上宣告死亡的人突然复活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停职免不了了。
医生给杨谨芝做了全身检查,发现她各项指标完好,肺部没有积水,完全是一个人健康的状态,说道:“病人现在身体状况完好,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鉴于刚刚脑电波消失、心脏停止的状况,还是留院观察几天比较好。
医生想将杨谨芝留院观察,对这个事件做一个完整的分析报告,然而严导却强硬地要带走她。
自己的戏的演员溺水一事,自然能不让人知道就不让人知道。片场的人的嘴好堵,外人的嘴就不是那么好堵了。
严导道:“既然她已经没事了,那就让她出院吧,回家休息也是一样的,有什么事会给医院打电话。”
严导严词拒绝,杨谨芝也不想在医院多待,这里的环境实在太陌生了,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药水的味道,总之不让人心安。况且这个时代医术发达,真研究出什么对她也不好。
“对,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里。”杨谨芝说道。
病人执意出院,况且医院床位也紧张,医生只能准许,给杨谨芝办了出院手续。杨谨芝跟着严导从医院出来,只见医院外面卖水果的小摊上花果清香,摊煎饼的大妈生活气十足。
她这才喘了口气。根据壳子的记忆,这个时代民风开放,人人安居乐业,经济发展迅速,孩子朝气蓬勃,连文盲率都很低,生活仿佛天堂。
“那个…你杀青了,我看你身上衣服还没干透,而且也浸了水,先回家去吧。”严导对杨谨芝之后的安排十分为难,只能先叫对方回家。
然而等杨谨芝真的转身准备朝着自己记忆里的家去的时候,严导又叫住她。他突然想到,就这样对一个差点拍戏身亡的女演员,是不是不太人道?
而且,就算女演员现在没有意见,事后突然利用这件事情炒作也不太好。
“我在横店有套房子,你要不跟着我回去先拾掇拾掇。然后…我们家讨论一下赔偿事宜,或者补偿款。”
说是补偿款,其实是封口费而已。
杨谨芝想现在回去确实有些狼狈,而且天气很冷,她刚一出医院有些冻得瑟瑟发抖,不如跟着导演回去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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