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胧雾之谜（五）
“你说什么？”白狐双眉紧蹙，嗔怒中带着几分惊诧，惊诧中又夹着几分无奈。
照理说听了白狐的苦衷，李顺就算不同情，起码也应该对此表示理解。
李顺心中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他就是看不惯对方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态度，何况既然已经被对方先入为主地判定成了恶人，他决定索性继续将“恶人”的形象演下去。
他挑起双眉，以眼尖充满轻蔑地瞥着这只不足他小腿高的白狐，以轻慢的口吻说道：
“我救你的时候，你自己也说了那样的话吧，说要‘为我扈从’、‘永随我身’，既然契约既定不可修改，那我就接受咯。”
白狐的眼中方才消退的怨怒又恢复上来，“汝这家伙！果然……!”
李顺不依不饶，“按你方才所说，这千年来形形色色的恶人都能如愿以偿地籍你的力量为恶，到我这儿要是不仅用不了你的能力，反而白挨你一顿痛骂，岂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此话说得有理有据，连赤狐们也连连点头，让白狐一时左右为难。
毕竟是心灵相通，玉鬟也很快明白了李顺的心思，附和道：“怎么，难道说你只是喜欢助纣为虐，却不肯帮我们惩奸除恶么？”
白狐一听此言怒眼圆睁，“放肆！”
旋即在玉鬟身边，空气像瞬间凝结一般，变出无数悬浮的冰晶将她团团包围。
“破！”
白狐一声喝下，冰晶劈里啪啦如爆竹一般全部炸裂开来，连几步外的李顺也遭到波及，身上被飞溅的冰晶碎片砸出一个个血眼。
而且冰晶入体的瞬间，他便感到体温飞速地下降，似乎整个身体中的血液都变得冰冷，直至凝结起来。
等反应过来时，浑身已被厚厚的凝霜覆盖，周身僵硬动弹不得，变成了一尊冰雕。
玉鬟周围冰晶爆裂产生的冰雾消散后，却见她安然无恙，只是眼中泛起与白狐相似的红光，那是她愤怒的象征。
她看了眼被冻成冰雕的李顺，登时更加怒不可遏，脚尖跺地，瞬间在白狐身下的土地中钻出无数巨大的骨刺，锋利如齿的尖端直逼白狐的身体。
白狐似乎并没有料到这一幕，它故技重施想要以冰晶震碎骨刺，但玉鬟早已奔至跟前，伸出白森森的骨爪像抓兔子一样将它擒起。
“嘭！”
白狐四散出来的冰晶尽数炸裂，吓得赤狐们哀叫着四散溃逃。
它这下终于看清，自己的爆炸几乎是在眼前这个白裙女子身上造成的伤口的瞬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愈合了。
与此同时，它也被玉鬟紧紧抓在手心，尖利如刀的爪子精准地锁定了它的喉咙、眼睛、胸口等致命处。
白狐放弃挣扎，闭眼叹息道：“动手吧！”
尽管愤怒，玉鬟心里明白，既然它与李顺签订了契约，那么伤害它也会变相地伤害到李顺，杀死它的话，李顺也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求死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么确实应该杀了你。”她冷冷地说道。
她放开了它，白狐只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如果你不是像我所说的那样，那就用你的行动来证明。”
“收。”
李顺身上的寒气消退，冰霜像被抽离身体一般，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赤狐们远远地躲在树后，为首的大狐狸此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满脸委屈地接受着其余三只狐狸的指责。
“本座……错了……本座，向你们道歉。”白狐缓缓开口，并没有抬头看他们。
“就这么一句话？”李顺仿佛得理不饶人地逼问道：
“既然你现在是我的仆从，是不是该换个称呼？“
玉鬟也不怀好意地插嘴：”你也不要一直‘本座’‘本座’地自称了，怪别扭的，我想想……要不你就自称’妾身吧？”
白狐觉得既羞耻又无可奈何：“汝等……你们欺人太甚！吾……吾可是狐仙法门至圣尊贵之躯！怎能受得如此屈辱！”
“哦……”李顺不慌不忙地继续用激将法，”那也就是说，狐仙大人更喜欢被奸佞之辈阿谀奉承，为此不惜违背善恶原则咯？“
白狐果然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头埋得更低了，沉吟半晌，又羞又怒地小声说道：
“主……主人，我……愿意为……为你效劳。”
“嗯，这样说话听起来舒服多了！”李顺的态度变得缓和起来，“教训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后你还是直呼我为李顺就行，你有名字吗？”
“本座……我……吾名端木瑜。”白狐很别扭地改了好几次口才说道。
“哦……”
李顺心中感到有一丝丝的失望，此前他一直以为妖精都和玉鬟一样，是没有在人间的名号的，为此他还特地想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名称，现在看来也许玉鬟才是特例。
见双方和好，几只赤狐又钻了出来。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抓紧赶路了，多谢几位的款待！”李顺谢过狐狸们，便准备动身离开。
大狐狸担忧地叫了几声，白狐闻之陡然紧张起来。
“汝说什么？千年前的那场怪雾又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那场浩劫还要在此世重演一番吗？”
李顺插嘴道：“我们也是为了调查此雾才来到这里的。听闻有个叫镜花湖的地方，有一位高人名为‘巫瑾’，也许她知道如何破除此雾，你们知道那镜花湖在哪里吗？”
赤狐摇摇头，对着李顺嗷嗷叫了几声。
玉鬟转述着大狐狸的话：“它说，这里是它们施法布下的结界，结界外面可能已经有无数发狂的野妖了，出去的话很可能会丧命。”
李顺微笑道：“你们的好意我明白，但我们身上还有要事在身，非去不可，还请你带我们出去吧。”
大狐狸沉思片刻，转身摇着尾巴，带着众人向林外走去。
跟在狐狸后面，李顺渐渐发觉：天空不仅在晦明交替地变化，而且颜色也逐渐由原本的灰白逐渐变成诡异的赤红色，很像夏季暴风雨来临的夜前天上布满红霞的状态。
只是这红霞连同它们周围的怪雾也染得赤红，而且雾气也愈来愈重，连走在他身边的玉鬟都仿佛被红雾吞没，几乎看不清身形。
在赤色的雾海中，只有那些星星点点的黑色小花还能被看清，而且看得居然十分真切，排成两排笔直地蔓延到远方，像是在给他们指明道路一般。
香味比起来时要浓烈得多，即使李顺捂着鼻子也能感受到鼻尖强烈的刺激感，那些骇人的鬼哭神嚎也再次如潮水般灌入耳中。
大狐狸停下脚步，与白狐耳语一番后，转身恋恋不舍地离去。
李顺望着白狐落寞的神情问道：“你跟着我们走了，把它们留在这里没关系吗？”
白狐背过身去，依然保持倨傲的姿态，但声音明显缺乏底气
“它们待在这结界里暂时不会有事的，只要吾等能够破除此雾，便能阻止浩劫重演，它们也能得救。否则的话……”
白狐的话戛然而止，忽而直直地竖起耳朵，身子如一张弓一样紧绷。
几乎是与此同时，玉鬟也察觉到了危险，倏忽化作白烟钻进李顺胸口的木牌中。
“当心！我们被包围了!”
此话一出，由不得李顺迟疑，随着鬼魅一样的低吼声飞速地逼近，四面八方的血红色雾气中，已经露出一双双闪着凶光的眼睛，正逐步缩小对它们的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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