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这什么?”
“啊……校牌。”
“谁的,你捡到的?”
“不知道。”
宛如大梦初醒,教室尾传来的谈话声一点一点没落入耳畔,祝梁捂着后脑闻声望去,只见几人拉扯着蓝色吊牌你推我挤,最终掉落在垃圾桶中。
“都怪你……现在好了,你去捡吧。”
“我才不要。”
“叮咚——同学们,上课时间到了……”
“考试了,快回去吧,别管那个了。”
祝梁淡淡瞥了眼白色的垃圾桶后,转身接着趴下睡去。
【后悔】究竟是什么呢。
人尝尝后悔,如果当时不那么选择,如果当时不同意,如果当时不去那儿,不来到某个地方,不与某人相见。
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永远刻在我的过去。
少女呆滞在窗前,庞然大雨在她的心豁然贯穿,桌前的答题卡被收走,将试卷折叠收回包中,黎夜回到教室。
“不回去吗?”
爽朗的男声出现在门口,黎夜坐在座位上,她望着向失听,余光中是黑板右下角写的今日值日生,她颤抖着抓住书包,声音表露出担忧,“校牌……不见了。”
“校牌?”向失听不疾不徐朝她走来,“你还记得放哪了吗?”
黎夜点点头,“下午把它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抽屉里,忘记收回去,结果考完试回来就不见了。”
“会不会是被坐在这里考试的人拿走了啊?等明天回来问问他吧。”
向失听提议。
黎夜攥紧拳头,“可是,没有校牌就出不了校门。”
气氛陷入沉默,少年抬头望了眼窗外雷雨交加的天气,他靠在课桌上,从口袋拿出自己的校牌递到黎夜面前,“拿去。”
黎夜怔在原地,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震惊与怀疑。
手掌大的校牌在空中随风摇荡,仿佛窗外抽打着地面的骤雨,清早时平静的天空如今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乱箭似的急雨打在窗玻璃上,从上到下流出了一道道弯弯曲曲的水痕。
“那你呢?”
她的视线被轻轻摇晃着的校牌吸引,那刻的向失听对她来说是遥远的,她甚至搞不清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突然出现的校牌对他来说似乎算不了什么,只听少年笑着回答,“反正我没伞,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你着急就先走吧,我在这待一会,看等下能不能碰到班主任……”
“为什么,”黎夜打断他,她紧紧攥住书包肩带,挂在耳后的秀发垂下遮住耳根,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轰鸣,使人悸恐,“为什么要帮我,明明我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
挂在少年脸上的笑容忽然僵硬,“是因为雨……”
“不是这个意思……”黎夜摇摇头,不知为何,向失听的做法让她厌恶,这让她总会感觉到负担,再这样一步步下去,她的自尊仿佛被人捏在手中随意玩弄。
“为什么总是要对我这么,上前的事也是,在ktv的时候,为什么又要站出来替我讲话……”黎夜说出这句话时情绪有些激动,她不自觉站起,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少女回过神,道歉的话脱口而出。
“抱歉,我有点奇怪……校牌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眼看黎夜惊慌失色地离开教室,向失听伸出手想要阻止,“等等黎……”
没等他说出她的名字,对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他的手缓缓垂下,回想起刚刚少女说的那番话,他将校牌紧抓在手中,为什么当时……会下意识想要这么做。
白色的运动鞋踢踏在地面,少女健步疾飞地跳跃在台阶间,娇嫩的手心划擦过栏杆铁锈,脸庞的灰色细发伴随着,从楼道高处小窗户留下的缝隙中徐来的雨风轻轻飘扬,拂过脸颊与脖颈。
穿越拐角处的瞬间,视角盲区出现几名身躯,嘈杂的说话声传入耳朵,黎夜猛得急刹车,后脚因为惯性不停后退,直到扶着墙抬头,才看清眼前的人。
“黎夜……你还没回去啊?”
出现在少女面前的是班里的同班同学,但她从未跟对方说过话,少女握紧拳头,感受到指甲陷进肉里隐隐作痛,“你们知道考试时坐在我位置上的。”
“快跟她说啊。”
“你怎么不说……”
几人的讨论声打断黎夜,少女有种不安的预感,她打量起几人,看到她们手中随意提起的白色垃圾桶,“怎么了吗?”
“啊。”
女生有点不知所措的摸了摸鼻尖,就连说话的底气都瞬间降下一倍,“刚刚倒垃圾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你的校牌,但我们也不确定,所以就被捡出来,而且那垃圾车也太脏了,要是你你肯定也不想。”
话音未落,少女的发尾划过她们的余光,那双白净的球鞋踏进雨中溅起水花,滂沱大雨开始在城中肆虐起来,雨柱漫天飞舞,像成千上万支利箭飞速射向人们,在这势不可挡的环境下,黎夜依然义无反顾的冲到垃圾车前。
无能为力的植物在挣扎,拼命抓住大地,做最后的努力,卑微胆小的动物在雨中飞奔,逃离大雨的侵袭,旁观者在高处俯视一切,只剩下她,成为第一个接受大雨洗礼的青春少年。
被雨侵蚀过反胃腐烂的恶臭味,黏腻滑溜的雨水与垃圾夹杂在一起触碰过肌肤的触感,天漠入恍惚,雨与眼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在少女眼中变得一片混沌,她似乎,一点也不惧怕这能令人瑟瑟发抖的狂风暴雨。
少女漫无目的地翻找,雨在耳边嗡嗡作响。
天色深沉,大雨放肆倾斜,在一片喧哗的雨声中,黎夜滚烫疯狂跳动的心脏在快感中徘徊,浓重的湿意瞬间将全身封裹,惟恐不断的大雨强劲地捶打在她的身上,她为何来着,为了寻找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如锦如缎的潇潇夜雨从天际潸然斜落,无形侵蚀着少女的心,无声地入侵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少女的灰发被浇湿垂在额前,任由雨水浸湿全身,黎夜的脸微微泛红,她张开嘴微微喘息,被泥泞爬满的手缓缓从垃圾堆中抬起,指尖捏着的是一块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透明卡片。
真傻。
雨水滴答滴答落在肩头,打湿衣裳。少女打着透明雨伞站在越来越失去威风的暴雨,听淅淅雨点富有节奏的掉落下的清脆声,黑色的校服裤棉裤变得沉甸甸的,大腿遍布冰凉,每走一步布料都会紧紧贴在大腿上,黏黏的。
少女收起雨伞,细挑指尖撩起打湿的黑发轻轻捎到耳后,夕阳落幕,雨水顺着她的发稍滴下,被雨水浸湿的衣裤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身上,她踩在像湿透的海绵般的鞋子上一步一步把自己往楼上拖去。
钥匙扭转门锁的声音在那瞬间格外清楚,黎夜忘记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等再次睁开眼时,两天月考时间已经过去。
“黎夜,黎夜。”
女人不耐烦的呼喊声将少女唤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滚烫的脸颊被棉被捂得更热,迷茫中只见女人从包中拿出二十块钱放在桌上,“我现在要去上班,你醒来后自己下楼买点粥喝,药在厨房第三个柜子里,记得吃,听到没?”
少女没回答,转身将整个人埋进被窝里,额头像水烧了般难受,喉咙也刺得生疼,连咽口水都会难受的想要呕吐。
“听到没有啊。”
女人又喊了句。
“听到了……”
黎夜耷拉着眼皮,时间转瞬即逝,经过那场意外,她在家病卧三天迟迟没去上学,听到女人关上房门的声音,她仿佛松了口气般把头探出棉被。
这种感觉是什么。
少女握了握五指,看着手心蔓延而出的条纹,脑袋烫得让她很快又沉沉睡下,那种无名的感觉遍布全身,但并不令人讨厌。
凌晨,天边的霞光被黑夜笼罩,寒风瑟瑟划过人们的肩膀,放眼望去,城市间已经没有多少灯光在闪烁,只剩下那条小巷,灯火通明。
灯光闪耀在他的脸上。
少年慵懒随意的坐在沙发上,垂眸给手中的吉他调音,眼镜框架微微滑落,少年的眼中满是落寞,充满了神秘感。
“喂。”
一双高筒靴出现在视线内,千海并没选择理会,而是继续手上的动作。
女生见他故作高冷,满脸皆是不爽,“叫你呢,装什么呀。”
少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女生咬住下唇,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没有礼貌才不想理自己,于是站在原地磨蹭了许久,终于从牙缝间挤出一段话:“你干嘛呢……千海。”
“什么事。”
少年把吉他抱起收进包内,起身掏出手机不知又在给谁发送信息,漫无目的地敲打着屏幕。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名为邵幸柔,是前几周宸哥找来的帮手,她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千海说,但犹豫再三后还是憋在心中。
邵幸柔后退两步,眼神躲闪,说起话都变得有些结巴,“没,没什么啊!就是……宸哥让我问问你,明天还来不来。”
少年滑动屏幕的拇指顿在空中,他沉默了会,抬眸看着邵幸柔,毫不避讳地拆穿她的谎言,“明天我有事,已经提前和宸哥说过了。”
刹那间,邵幸柔羞红脸庞,她捂住下半张脸,惊慌失措地反驳着他:“我,我记错了!是店里的客人让我问你的!”
千海看着她不停眨眼眼神乱飘的姿态,忽然觉得自己在欺负别人,便没在意这点小细节,“今天不是我值班吗,你怎么又来了,宸哥没和你说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邵幸柔顿时感到无地自容,气急败坏的责怪起千海,“我来这里可是为了……看你演的有多烂的,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嫌我多余是不是?”
千海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他不想在跟邵幸柔辩解,背上吉他包打算离开。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5:09分,少年点进与女人的聊天记录,他奋力反抗的举动在他们眼里甚至不值一提,只用一句潦草的话打断了他所有念想。
【你才读高中,学习才是第一位】
这句话无论是对哪个青少年来讲,都是一件能让他们哑口无言的事实。
这一切毋庸置疑的事实,让千海更加坚定自己一无是处的人生毫无意义,他仿佛那被禁锢在铁笼中的鸟儿,何时才能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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