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章五台山上(二)
汪剑通和雷慕书谈话,其他人静默无声。
此时西望斜阳,就要掉落山峰不见。
“走,你我兄弟来一个秉烛夜谈。”
汪剑通说完,抬步上山,雷慕书只好跟上。
幸好汪剑通并不施展轻功,使用的是寻常人的功夫,雷慕书倒也跟得上。
大人物把秉烛夜谈都讲了出来,懂事的随从自然是懂得自觉拉开距离。可是翠红不懂,她关心雷慕书,一个健步就准备窜上去,被王武拽了回来,“妹子,咱们在后面远远跟着就。”
“老弟,通报你一个好消息。”汪剑通捋了下他的长髯说道。
雷慕书心下纳闷,“我能有什么好消息?”
“帮主请讲。”
“上次得了老弟垄断西夏国食盐生意的主意后,我亲自去西夏国逛了一番,老弟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原来西夏国官员比咱们大宋还不如,其贪渎颟顸令人发指,牧民教化方面又狗屁不通,其民只知利而不晓忠义,咱们丐帮生意大有可为。”
“那就好了,以后丐帮做生意多让那些西夏贪官发财,让他们百姓穷困,让他们国库没钱,时间长了,大宋就胜了,起码也能让他们打不动大宋。”
汪剑通点头,却又长叹了一口气,“唉老弟啊!我一再请你到这里来,你猜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唉!我忽然发现我丐帮终究是群要饭的,没有啥像样的人才!”
“帮主您自谦啦,丐帮人才济济,天下第一大帮,势力遍布天下,四大护”
“都没用。”汪剑通举手拦住了雷慕书说道:“打架争地盘还行,做些扶危济困除奸除霸的事情还行,治国安邦的一个没有。”
雷慕书心中暗骂,“你们他妈一群黑社会挣点钱得了,莫欺压百姓就算你们是好人,操心什么治国安邦,那是造反!”
“不怕你笑话。”汪剑通继续说道:“得了老弟垄断西夏食盐生意的法子,在下宝贝的了不得,以为找到了屠龙秘籍。结果一查之下,又请教了几位书生朋友,才发现这法子竟然古而有之,不说本朝范仲淹范大人早已用这法子对付过西夏人,原来早在西汉就开始用这法子对付匈奴人了。唉,这些事情原来书上写的都有,可惜我丐帮虽大,却没有读书人在帮,不然我也不会在老弟面前露丑了。”
雷慕书暗自偷笑不敢笑,只好顺着说:“帮主,这法子比西汉还早,春秋管仲就用过了。”
“春秋管仲?”
看来汪剑通确实读书不多,抬起脑袋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春秋霸主姜小白的那个宰相,他也用过这法子?”
“用过。”
汪剑通两手一摊,“你看看,老弟,做大事还得是读书人,他们弄这种大事的点子就是多。我们呢,只晓得打打杀杀,以力服人。”
“以力服人也不能缺。帮主您不刚说本朝范仲淹大人对西夏人用过这好法子吗?现在怎么被西夏人占了便宜了?”
“这个我想过了,奸臣当道,他们有好法子不用,只为了自家发财。”
“对呀!治国安邦第一要务是内政清明,内政只要清明了,什么事情都会顺利的。可是要内政清明也不能只以理服人,有些人是天生坏的,他们不讲理,这时候就需要以力让他们服气,甚至直接清除他们才是。”
“说得好!”汪剑通赞道,忽然又转了话题,“老弟莫怪,我派人调查过了。原来你以前也是个穷书生,读书十余年,穷而无计才去做了王都监家的卖肉伙计,算是入赘王家,男子汉大丈夫确实不好忍。如今你假死跑出家乡,想来是不打算回去了,以后作何打算?当真只是为了遨游天下?”
“是的,我打算自此后孤身漂流,只寻山水之乐,然后终老某一处山间。”
“老弟,山水之乐确实不错。但可以顺便为之嘛!犯不上单单为了此乐搞什么孤身漂流。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要做点大事的好。再说山水之乐不少需要银子吧?老弟哪里去寻?”
“银子我有。”
“哈哈哈哈哈,老弟,你身上那几百两吗?传言不虚,老弟你是真没走过江湖!穷家富路,人在旅途,银子比武功管用,比官职管用,比皇命都管用,有钱能使鬼推磨嘛!照你说游遍天下,你走每一步路都需要银子的。天下有多少步路?你那几百两做的啥用?这里还不说你万一遇到山贼强盗被一抢而空甚至丢掉性命。我告诉你老弟,你就是走到某个穷乡僻壤,不用山贼强盗,那些刁民都敢谋财害命。就算你身上没有财,也有地方恶人敢把你活捉了去逼你终日劳作,拿你当不花钱的奴隶使用。”
“帮主所言极是,但也不尽然,法子还是有的。”
“哦,是吗?我这个湖倒要请教。”
“你看玄奘天竺取经,不是孤身一人?他身上可是有钱的。没钱的和尚化缘而走遍大江南北黄河上下弘法的也有不少,我听说有和尚靠着化缘能建起一座庙呢!小弟大不了也化缘,乞食走遍山山水水。”
“老弟的意思是你要出家?”
“那倒不至于。人家和尚也不一定就要我。我可以边扛活边走天下,到一个地方挣点钱,然后去下一地方逛逛,再挣钱,再去下一个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汪剑通扬天长笑,又侧转身盯住了雷慕书眼睛,“老弟,你是不是大宋人呀!胸中韬略千万,江湖见识怎么如此稀松?真是奇怪。”
雷慕书心中一紧,“他是丐帮帮主,势力可不小,要是被他知道了我来自未来,把我囚禁起来逼我给他背历史书,那怎么得了!”
“怎么了?旺帮主。我本来就没走过江湖,胡说八道的地方还请担待。”
“也是,”汪剑通自己也给自己找到了答案,“老弟除了收猪哪里出过渭州城!有你大舅哥在,渭州的江湖好汉也不敢骚扰你。”
“就是嘛!我以前只知道樊达很凶,都不知道他原来是丐帮人。王武我也不知道。”
汪剑通点头,把心中的奇怪打消,先叹了一口气,“唉!老弟你扛活的经验也不对啊!”但是他未等雷慕书再害怕,自己先就解释了,“也不怪你,你一个书生去王家做伙计,你那婆娘宝贝你宝贝的什么似的,王家上下吃定了让你当女婿,你自然不明白扛活的苦。我听他们说如果不是你大舅哥当上了军官,王家老爹准备让你去科考做官呢!后来不让你去,你才和你婆娘闹的不好。但你不会以为天下的伙计都像你一样做伙计那么挣钱吧?不会以为做伙计的月月有钱吧!他们都是年底才有钱,还不一定就有。”
雷慕书已经听明白了,其实他说做伙计周游天下也是话赶话赶出来的,他本来就知道行不通,此时只好继续装糊涂,“这么说扛活是不行,那我学和尚化缘呗!”
“和尚?咱先不说和尚。老弟你仔细思量,天下的乞丐要个饭而已,既不坐轿,也不骑马,安步当车慢慢走路混个饿不死就满足了。怀里没银子,身上连可以换钱的衣服也没有一套,也不偷人,也不害人,一个多自在,他们为什么还要加入我丐帮?我丐帮规矩森严,可说不上有多自在,有时候甚至还要他们搏命冲锋。危险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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