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章三碗过了岗
这时小二端了两只盘子出来,又是“当当”两声重重放在了桌上。二人看时,一盘熟牛肉,一盘炸蚕豆,“二位先吃着,小人再去给煮两碗大肉茄子面来。”
这小二,虽口中自称小人,态度却毫无小人样。
王武气极,“俺家公子要的是熟牛肉之外再将就三个菜!谁要什么大肉茄子面了?”
“没有。”小二说:“来往的客官都如此吃。要不就是牛肉换成熟羊肉,卤猪头肉也行,刚出锅的。”
“你开酒店的就这四个菜?”
小二两手一摊,“俺备多了菜,这乡野小店卖给谁?你不看里里外外就俺一人。被老虎闹了多年,哪有生意!”
王武认了店是黑店,当然不信什么老虎,可是老虎不在眼前,争也无用,遂指了酒碗问道:“原来您是店主人,失敬,失敬。请问店主您这是什么酒?叫个什么名字。”
“自酿的村酒,起什么名字!那些喝酒的人都称它为‘出门倒’,客人你要小心。。”
王武更怕!让店主道:“店主请坐,我们向您请教请教那老虎之事,先请您喝碗酒。”
“且。”店主人明白王武意思,且了一声,也不坐下,端起一碗酒一口干了,翻碗一亮底,“客官大胆喝,俺不是黑店。”说完自顾跑去后面煮面去了。
雷慕书因为不好阻拦,只笑着看热闹,这时见店主人喝了酒,遂从桌上筷筒里抽了筷子两双,递给了王武一双,又伸手端起了一碗酒,“渴的什么似的,王武兄弟,大胆喝罢,吃罢。”
王武很渴,端起酒碗一口气下去大半,又赞:“好酒!又醇又浓。”
“这种酒后劲大,少喝点。”
“对。”王武心中还是有担心,说道:“吃了面咱们就快走。”
雷慕书心中也是此意,不过他怕的是老虎,不敢多饮酒走夜路,自思道:“想来武松也应该快来了吧!”
不一刻,店主送上面来,折身又回,提来了又一坛酒,往一只空碗中就倒。
雷慕书忙站起拦住,“店家,我们没要再添酒啊!”
“小人喝了你们一碗,还给你们。”
“不用,不用。五碗我们二人也够了。倒是有个问题要请教。”
“客官您说。”
“前面老虎还在?”
“当然在了,那些猎户一个个怕的不行,宁愿挨老爷板子也不敢去打虎。”
“那我们怎么过去?”
“两个办法,一个是等,等过岗的人多了,大家人多势众一起过去。”
王武很不服气,“却来胡说,老虎岂怕人多?”
店家忽然笑了起来,“呵呵呵,老虎当然不怕人多,但客官您跑的只要足够快就可以,这正是本店不让客人多喝酒的缘故。”
王武一个愣神,也笑了起来,“嘿嘿嘿,有道理,谁他妈跑的慢谁倒霉。”
雷慕书忍住了笑,问道:“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不用跑,也一定安全,但小人一般不告诉人家。”
雷慕书听了,以为店家来要钱,忙掏出一块银子掂了掂,也有一两多,对一家野店来说,不少了!双手递给了店家,“这是饭钱,不用找了。”
谁知道小二竟是个不爱钱的,“什么话!请公子收回银子,酒菜一百零八文足矣。小人不是个贪财的。”
“咦?”雷慕书心中奇怪,“如此末世,竟然还有不贪钱的店家,真是奇怪。”当即收回了银子,“得罪,得罪。请问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公子须知,这第二个办法是小人看着您是贵公子才告诉您,普通客人小人可不敢张嘴,贸然说了出来未免没趣。”
“为什么?”雷慕书问。
“这个办法须得十两银子才行,没钱人小人告诉他岂不是自惹讨厌。”
雷慕书心中好笑,“哦,原来要钱的地方在这里!一要十两,我说瞧不上那一两呢!”
旁边王武忍不住了,“嗨,你开得黑店啊!给人出个主意要人十两银子。”
小二说道:“主意不要钱。猎户才要钱,二十个猎户要您十两银子多吗?”
“猎户?”
“对,公子您如果不愿等人多再走,小人就给您请二十个猎户来保着您过景阳冈。那些猎户打老虎可能不敢,但一众人拿着刀枪弓箭和棒子又人多势众,送两个人过去却也很容易。”
雷慕书这才恍然,“嗯,确实贵了点,不过也值。就请您给安排吧!”
店家手一伸,“公子,银子先付。”
雷慕书付了银子,和王武继续喝酒吃面,才刚饭罢,店家回转,“二位请自行前去,到了岗下自有人接应。”
银子已付,只好听话,王武又打发了酒菜钱,二人出得店门骑上骡子又行。
不一刻,果然地势逐渐高了起来,想来已到景阳冈,王武说道:“公子,那店家不会骗咱们吧?”
“不会,走就是了。”
“公子如此肯定?为什么不会?”
雷慕书笑将起来,“他要是黑店骗子,早应该有丐帮弟子向兄弟你示警了吧!”
王武默然,他想起了汪剑通对他的交代,“王武你很好,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看住那雷慕书,他只要胆敢投奔朝廷或者其他帮派,你就报上来。沿路的安全你无须担心,自有各地兄弟们暗中保护。这件事结束之后,提你做堂主。”
又有半里有余,二人远远看见了一座山神庙,行到跟前再看,瓦是破的,窗户是掉落的,却是个破庙。庙门上贴着一张榜文,上写:
阳谷县示:为景阳冈上新有一只大虫伤害人命,见今杖限各乡里正并猎户人等行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人等,可於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冈;其馀时分,及单身客人,不许过冈,恐被伤害性命。各宜知悉。
政和年月日。
王武识字不多,听雷慕书读了,说道:“原来真有老虎。”
话音未落,庙里忽然走出了一伙人,其中一个中年人问道:“二位贵客可是前面那‘三碗不过岗酒店’而来?我们是来保护贵客的猎户。”
二人看过去,暗中数了数,二十个不多不少。只是看状态实在不像猎户,一群老头子,三个拿刀的,四五个使棒的,只有一个拿着一张弓,背上箭壶却又只有四支箭。最可恨,剩下的全是抗着铁锨的。要看年龄,也就说话的年轻点,四十余岁,其余全是五六十岁的,一个个正在努力表现很强壮的样子。
“这他妈还是第一种办法啊!”雷慕书暗骂:“要是跑起来,王武和我有骡子助力,这些人倒正好拿去喂老虎。”
二人明白终究还是被店家骗了,哪是什么猎户,分明是一群乡夫。但也无法,也得称谢。
“感谢诸位护佑。”雷慕书骡子上抱拳说道。
中年人伸手夺去了雷慕书缰绳,“赶紧走吧!天黑前还能过岗去。”
众人前行,其实比原来还要慢了,但因为有了喂虎的,雷慕书二人却也放心大胆了。
太阳西斜,深秋天气,正是赶路好时光,但见大路蜿蜒,树影老长,半绿半黄的野草铺满山岗,倒也是一幅好风光。
雷慕书问那中年人,“这位大哥,前面阳谷县谁最有名气?谁是大人物?”
“西门庆西门大官人。”中年人答道。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多嘴多舌人,专门爱抬杠。
替王武牵骡子的老头不答应了,反驳道:“不对,大人物可以说是西门庆,最有名的却不能说是他!”
“哦,那是谁?”雷慕书奇怪道。
“潘金莲!阳谷县最有名气的是潘金莲,她最骚,骚名传遍清河阳谷两县。”一个老头回答道。
此话一出,紧张兮兮的一群老头忽然都高兴起来。
“嘿嘿嘿嘿”
“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
人一成群,无论真假,必有正人君子爱支持正义。
有一个老头骂道:“老简你真是个贱嘴,怪不得人家都喊你‘狗嘴’,当真吐不出象牙。你好好地干嘛坏人家女子名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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