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对母亲撒谎这种事真人从未做得太过分, 因为一直以来的害怕以及他从不愿意承认的尊敬，她最多只是像母亲隐瞒部分信息，而不敢全然欺骗。
但此刻他知道, 若是他不说谎，而是将自己对人类做出的种种事情都对母亲和盘托出的话，这或许就是他最后一次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了。
母亲已经将偏爱收回, 他不敢去赌更多。
月神镜抚摸真人头发的手指顿了顿，她有些困难地想着，嫉妒, 是什么？
似乎知道月神镜在想什么，真人的声音继续虚弱地响起, 他分明已经因为刚才的遭遇而重伤，却还是强撑着不敢也不愿意晕过去：“嫉妒，是一种可以伤害灵魂的火焰，母亲，你将对我的爱分给了虎杖悠仁后，我就时刻被这火焰灼烧着。”
“火焰？”月神镜赶紧检查起了真人的身体与灵魂，但是除了仿佛被野兽撕扯过的伤口之外, 他的身上并没有他所说过的, 被火焰灼烧的痕迹。
这让月神镜感到困惑：“可是，你身上并没有被火焰灼烧的迹象。”
这让真人内心一梗，他是强撑着才没有失去意识, 想要继续用这份弱势打动母亲的铁石心肠，却不想母亲根本听不懂。
身体受了伤很痛, 心灵也大受打击, 真人实在是撑不住了, 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真人, 真人？”月神镜推了推真人的身体，他的头低垂着，靠在月神镜的怀里，一动不动。
“夫人，你似乎有些困扰？”清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月神镜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从他走近这里开始，就已经在月神镜的神识笼罩范围内了。
“是的。”月神镜皱起眉头，她又摸了摸真人的头发，确认了他只是因为受伤与筋疲力尽而陷入了沉眠，这才抬起头，看向来人。
夏油杰在那双绯红眼眸的注视下，微微屏息了一瞬，随后弯下腰，行了一个礼，抬眼时紫色的眸子烨烨生辉：“若是夫人愿意，或许我可以为您解决烦恼。”
奇怪，这人以前似乎并不会叫她夫人，月神镜有些困惑，但还是同意了夏油杰的提议。
夏油杰看起来比她懂很多，或许可以替她解除疑虑。
“我想知道，什么是嫉妒。”月神镜问道。
夏油杰的眼睛睁大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他往前走了几步，见月神镜并没有反对，于是他撩开袈裟的下摆，在月神镜身边坐了下来。
“夫人这么问，是因为真人吗？”夏油杰看着躺在月神镜怀里的蓝发咒灵，笑意淡了一些，在月神镜颔首表示肯定后，他才解释起来。
“嫉妒，是因为别人胜过自己，而产生的一种恨意。”
“恨？”这个概念月神镜了解，千年前咒灵遍地，妖怪肆虐，即便是被她庇护的狗卷家也难免遭其害。
虽然她的神力可以笼罩整个狗卷的族地，领地内不会产生咒灵，也不会让妖怪进入，但是狗卷们不可能永远蜷缩在族地内，无论是交流还是其他，他们是必然要去外界的，而人与人交往就会产生矛盾，矛盾催生恨意，她见过太多因为恨意而造成的血案了。
现在，真人对悠仁产生了恨意？
“为什么真人会恨悠仁呢？”月神镜不理解。
夏油杰没有因为月神镜表现出来的懵懂而惊讶，只是态度平和地解释着：“因为，您因为曾经的一些事情而对真人充满偏爱，这份偏爱让他恃宠而骄，但是当这份偏爱被收回时，他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惶恐的情绪，从而对与他共享偏爱的人产生嫉妒。”
“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夏油杰总结道。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可是……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因为一些事而对真人充满偏爱呢？”
因为两面宿傩的缘故，月神镜反省了自己作为母亲的不足之处，决定要偏爱自己的下一个孩子，这件事夏油杰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看着夏油杰，想起了两人初遇时发生的事情，夏油杰触碰到了她的即死神力却没有死去，明明身体只是个人类而已。
“你不是夏油杰。”月神镜笃定道，她盯着夏油杰看了好几遍，虽然怎么看这具身体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是她就是可以确定这一点。
快速翻阅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月神镜眼神里出现了一抹了然：“是你。”
夏油杰微笑起来：“夫人认出我了？”
“是的。”这很好认，知道月神镜为何对真人表现得如此偏爱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千年前在神社内为她解惑的旅人。
当时，她失去了孩子两面宿傩的仰慕，宿傩弃她而去，将神明留在孤寂的神社内，只余信徒们作伴。
虽然信徒们在她的脑海里喋喋不休，但是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在说着自己亲人朋友的事情，他们都不孤单，孤单的只有神明自己。
神明的疑问飘荡在风里，路过的旅人敲响了风铃，回答了她的疑问，因为神明对孩子没有偏爱，所以孩子才会离她而去。
“你是那个为我解惑的旅人。”月神镜的声音很平静，她不关心一个旅人为什么可以活一千年，她只是冷下了声音，“你明明说过偏爱孩子的话，孩子就不会离开我，为什么真人还是离开了我？你骗了我？”
为什么真人还是从神社逃离，离开了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如果面前这人胆敢欺骗神明，她也不介意让他尝尝惹恼神明的滋味。
“夫人，您喜爱孩子的方式不对。”‘夏油杰’的声音有些无奈，像是在看不上道的学生，他顿了顿，却没有继续再说孩子的事情，而是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令月神镜无比在意的事来。
“您知道，为什么狗卷家现在不再信奉您了吗？”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月神镜的内心，她抚摸真人头发的手都一下子没控制住，拔下了两三根蓝色的发丝，那发丝离开了咒灵的身体，很快变成黑烟消散了。
“为什么？”月神镜听到自己的声音绷得紧紧的。
“我带您亲自去看看，好吗？”‘夏油杰’的声音里带了些蛊惑的色彩，他朝月神镜伸出手来，“把真人交给我的属下照顾，他们很有照顾人的经验，然后您跟我一起，去亲眼看一看，为什么狗卷家不再信奉您了，好吗？”
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手上的肌肤并不细腻，而是那种饱经锻炼的粗糙，但这并不影响这是双很好看的手，他的肌肤是冷冷的白，以前没有仔细看过，如今认真看起来，白色的皮肤下甚至隐隐透出些青色。
月神镜看向了‘夏油杰’额头上那圈缝合线，猜测着或许那里面就是这具□□的答案。
如果眼前的人是她的孩子，那么她或许会抽出发丝给他加固一下缝合线，但是他不是，月神镜对此也并不好奇。
她低头看了真人一会儿，伸出手放在了夏油杰的手掌心，任由那只冰凉的手将她的手掌握在掌心。
“好，那你带我去看看吧。”月神镜面无表情，既然面前的男人并不重要，她也懒得在他面前露出可以表达情绪的表情。
‘夏油杰’也并未对此表现出愤懑，与月神镜相反，他似乎将笑容永久地印在了脸上，他笑着回答：“您不会失望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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