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这事说来是个误会。
苏明西亲妈姜蕙兰和卫平川亲妈历冬菊,是金水县的两朵花,历冬菊嫁的是来金水县响应上山下乡运动的青年,这个大城市来的青年后来为了回城,选择了离婚。
在那个年代为了回城选择离婚的有不少,历冬菊离婚两个月才发现自己怀孕,她家在县城条件比较好,就招了个上门女婿。
说亲的时候历冬菊把自己肚子的情况跟卫家说的很清楚,卫家都快饿死了,哪管那么多,就把二十多岁还穷的娶不上媳妇的卫宝民,送到历家当上门女婿。
历冬菊给公婆养老送终,在卫平川十岁的时候,历家被打成富农,卫宝民早都对上门女婿的身份不满,他选择离开了历家,凭着一手好的开车技术,后来还进了岩城运输队。
卫平川就是这个时候生病的,高烧了好几天,醒来后自己跑到乡下找到姜家,跟姜蕙兰说她女儿会掉到水库淹死。
这时候在姜蕙兰身边的还是没被穿书挤走的舒未来,她出生的时候缺氧,智力一直停留在几岁,但依旧是姜蕙兰的心肝宝贝。
姜庆丰把卫平川送回县城的历家,说这孩子烧的精神有问题,叫历冬菊给儿子看看病。
历冬菊同样护着儿子,说儿子没病,跟姜家吵了起来,两家就此结下了梁子,见面就掐。
上辈子苏明西出狱的时候,大家已经解除了误会,苏明西当阿飘的时候,看到两位妈妈在卫平川死后,相互搀扶着度过了余生。
苏明西告诉舅舅,她回家之前掉到了岩城水库,是卫平川把她救了上来。
姜庆丰明显被震惊了。
这几天金水县最大的新闻,一走十来年没回来的卫宝民工伤死了,虽然卫平川不是他亲生儿子,但是说亲的时候历家可没有隐瞒,得知消息的历冬菊带着结婚证和儿子去岩城,说要接替卫宝民的工作和抚恤金。
卫平川在岩城水库救了苏明西,而苏明西才是姐姐姜蕙兰的亲生女儿,所以当年那孩子没有说谎。
姜庆丰终于意识到错怪了卫平川,跟苏明西详细说了。
“那时候卫平川毕竟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大家没当回事,一直以为说的是舒未来,没想到你跟她是抱错的,卫平川梦到那个落水的人,是你啊。”
苏明西当阿飘那么多年,可以肯定卫平川没有重生没有穿书,只是高烧的时候机缘巧合看到未来的一个片段。
卫平川对她无条件的好,是因为在他小的时候,她就种在了他的心里。
苏明西问道:“舅舅,现在可是破除迷信,这事情知道的人多不多啊?”
“哪敢让别人知道,卫平川在金水县名声不太好,救命之恩以后找机会再报,以身相许什么的,绝对不行。”
苏明西心虚,她都已经答应卫平川了。
……
苏明西在舅舅家里见到了亲妈姜蕙兰,她的外公、外婆已经去世,舅舅跟舅妈结婚快十年,目前还没有孩子。
舅妈叫柯秀,舅舅把今天卖掉的荔枝钱交给舅妈,“再攒几天,凑够一百给岳母送过去,有病及时去治不能拖的。”
舅舅就是这样执拗又善良的人,亲戚欠了赌债上门借钱被舅舅打走,岳母生病舅舅倾囊相助。
收购站收农户的荔枝都是打白条的,一般在荔枝下市的时候才会分批次结算,今天沾了外甥女的光,直接被运输队收购,带了现金回家。
手里有了钱,就想对亲外甥女好点,柯秀说:“你们聊着,我去村口割点肉回来。”
姜庆丰跟苏明西说:“你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舅舅跟你说说。”
苏明西上辈子就知道了。
她亲爸舒幸河是高考停办前考上的最后一批大学生,毕业后娶了恩师的女儿留校任教。
为啥他女儿都有了还能直接娶呢,因为那个年代的农村,没打结婚证直接办酒席结婚的不少,很多都是后来才补办的结婚证,没有结婚证过一辈子的都有。
舒幸河在大城市安好了家,才回村跟姜蕙兰做切割,一次性给了二百块钱当抚养孩子的费用。
姜蕙兰回到娘家独自抚养女儿到十八岁,前几天一直傻呆呆的舒未来摔了一跤,醒来后变成个智力正常的姑娘,她说是因为摔跤突然开窍的,还说要回去找亲妈。
舒未来跟姜蕙兰要了路费,自己跑去城里找饶丽花去了。
姜蕙兰发现自己养大的女儿不是亲生的,而且摔了一跤之后好陌生,她对坚决要走的舒未来心灰意冷,也要去城里找自己的亲生女儿。
饶丽花就在这时候来了,坚持说等高考之后再认亲,劝姜蕙兰别急着认回苏明西。
为了亲生女儿的学业姜蕙兰忍了,打算等到高考结束之后再去岩城找亲生女儿。
苏明西说:“饶丽花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怀疑我不是亲生的,她找来乡下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智力跟正常人不一样,又不想认了,回去后拿我当小保姆待。”
“上个月她手摔骨折,没跟我打招呼就去学校帮我请了三个月的假,让我替她顶班,那时候她怎么不说会影响我高考呢,舒未来找回去,我听到她们说话才知道抱错的事。”
“我是偷跑回来的,妈、舅舅,我想留在自己家里,不想再回苏家当保姆了。”
姜蕙兰看到亲生女儿被饶丽花当小保姆,心里不知道多痛。
“好好,你愿意留下来妈当然开心。”
姜庆丰问她学校那边怎么办,“还有两个月高考,你不回学校不影响学习吗?”
“现在学校已经没有新知识教了,我在家里复习一样的,舅舅,我想这两个月把学费和生活费挣出来。”
具体怎么挣钱,苏明西说了自己的想法。
舅舅家有二十多棵荔枝树,每棵树能收二三百斤果,二十多棵保底能收五千斤,金水县的收购价是01元,岩城的批发价015到017,零售价要卖到四毛多,高考前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正好是荔枝上市的季节。
如果她每天采摘五十斤跟着运输队的车去岩城零售,01元的成本,卖04,一斤挣三毛,一趟能挣15块,一个月去十五趟也能挣两百多,比她顶班工资多了五六倍。
账谁都会算,那为啥金水县的果农不自己去卖呢,因为路途太远,从金水县到岩城的汽车票单趟65元,一趟挣的钱连来回的汽车票和吃饭住宿都不够。
但是苏明西可以蹭运输队的车呀。
舅舅被村支书打压不给他批条子,收购价压到了7分钱一斤,如果苏明西跟车队带荔枝去岩城零售,还能帮舅舅解决收购的问题。
苏大亨的发家致富路,就是从搞运输开始的。
她当阿飘那么多年,看到了时代的发展,又拿了张重生的牌,不信在八十年代挣不过苏大亨。
姜蕙兰和姜庆丰都觉得可以试试,姜蕙兰想跟着一起去,但是运输车只有一个副驾驶,最多带上苏明西一个人。
去岩城卖荔枝就这么决定下来了,晚上苏明西和亲妈睡,娘两个说了很多话。
苏明西怕亲妈对舒未来还有感情,跟她说道:“妈,舒未来和饶丽花一起骗我说是我表妹,要是以后她又回来找你,那妈妈要哪个女儿呢?”
姜蕙兰以前有多疼舒未来,现在对苏明西就有多内疚,这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尤其是饶丽花在明知道抱错的情况下,还瞒了十年拿苏明西当小保姆使唤,要说对不起,是饶丽花对不起两个孩子。
从现在开始,她只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好。
“妈以后只有你一个女儿,而且舒未来这孩子,摔了脑袋后,妈总觉得她换了一个人,你在岩城碰到也离她远一点。”
苏明西放下心来,安心的睡了一觉。
……
第二天车队没车来,她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三天一大早,全家上山采了两百斤荔枝,舅舅挑着担子送她去县城,这次来的还是三组的小组长薛陈斌。
薛陈斌和高秀梅是两口子,还是苏明西的邻居。
昨晚回到家老婆跟她说了苏家和乡下老乡家孩子抱错的事,饶丽花发现苏明西跑到车队结算工资偷偷跑了,跟他老婆大吵一架,责怪高秀梅不该自作主张放苏明西走。
他老婆早看不惯饶丽花,反击回去,讽刺她亲生女儿从乡下找回来,还想骗苏明西是表妹,太不要脸了,现在整个运输队都知道苏明西不是饶丽花亲生女儿。
自家老婆是运输队主任,职位比饶丽花高,薛陈斌两口子不怕饶丽花。
他听苏明西想去岩城卖荔枝挣学费,爽快的答应了,把她的两筐荔枝装上车。
从金水县到岩城要五个多小时,清晨从岩城发车,中午装车,晚上六点钟回到岩城天还亮着。
到了岩城,薛陈斌给苏明西放到卷烟厂家属院门口,又搬下五十斤重的荔枝给她零售。
“趁着下班点,你在这卖完就回招待所,别给饶丽花看到,剩下那一百五十斤荔枝,叔帮你送到批发市场,明早六点发车,你到车队找我。”
苏明西忙问道:“薛叔,让你带货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如果饶丽花因为我的事针对叔,那下次还是在金水县上货吧,我就不过来了。“
车队家属跟车进货卖货,队里一般不管,但是怕饶丽花上纲上线。
薛陈斌笑说:“你这孩子就是多心,我是怕你被她看到麻烦,你走这两天,你妹妹和舒未来天天吵架,饶丽花一到饭点就在家里摔摔打打,商量着要你回家去呢。”
“我不回去给她家当保姆。”
“叔就是这个意思,万一被她看到也别害怕,叔和婶子就在隔壁,不会看着她继续欺负你。”
交代完,薛陈斌恰好看到组里新来的小伙子在对面晃荡,招手叫他过来,“卫平川,你过来我有事吩咐你。”
卫平川蹬着自行车过了马路,“组长,啥事?”
“你把这一百五十斤荔枝,送给东城果蔬批发市场的老刘,一毛五一斤,知道带多少钱回来吗?”
“二十二块五。”卫平川都不带思索,直接脱口而出。
“算数不错,快去吧。”
卫平川低了头,“组长,你啥时候给我考核啊?”
“你把荔枝送去,吃了晚饭来我家,我晚上就给你考核,明天就能上岗,怎么样?”
“行。”
卫平川偷偷看了眼苏明西,“是她的货吗,回头钱我是给你还是给她?”
薛陈斌好笑,“大晚上的你找人家小姑娘干什么,当然是给我。”
卫平川把荔枝篓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红着脸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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