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她重新握住燕云澈的双手。

冰凉如水。

“我喜欢冷一点的。”她说:“能让我时刻清醒也好。”

燕云澈抿唇不语,便这般望着她。

夏日便也罢了。

可这是凛冬。

旧岁夏时,炎热得很。

他时常看到沈宁在镇北将军府忙里忙外的,便想着自己双手冰冷,能为她降温也好,只是失了礼数,不合规矩,就只能远远地看着,如这几年春秋寒暑,斗转星移弹指便过。

他没想到的是,他能握住心上人的手,却是在不合时宜的冬天。

燕云澈头一回期盼夏日。

夏日,他的作用很大。

沈宁顿了顿,唇角噙着笑,接着道:“准确来说,只要是王爷,冷热都好。”

燕云澈心头一暖,如即将开屏的孔雀,很快便遏制了这份颇具激动的欢愉,轻咳了声,绷着一张俊脸,倔强地说:“等到盛夏,本王能冷一屋子,到时阿宁便可乘凉。”

沈宁怔愣,顿感好笑。

而在男人眸光灼热且满怀期许地注视之下,只得生生地收回了笑和嘴角想要抽搐的冲动,导致面颊还有几分僵。

“阿宁是在取笑本王?”他问。

一把年纪了,这般幼稚。

沈宁头疼,当即摇头否定,“不是取笑。”

燕云澈闷闷地垂着头,像是在俯瞰上京城湮在夜晚浮着月光的轮廓,又好似在面壁思过,小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阿宁。”

“嗯。”

“平安归来,活着归来。”

“好。”

“不要言而无信。”

“好。”

“……”

沈宁走下望月楼,燕云澈立在原地看她,几次欲言又止,终是缄默。

眼见着沈宁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野之中,他唤:“阿宁。”

沈宁顿住,回首看向了他。

“睡个好觉。”燕云澈说。

沈宁眉梢一挑,对他一笑,看见了他眼底的寥落。

“燕云澈。”

“嗯。”

“过来。”

燕云澈当即踏步走来,侧耳倾听佳人语。

沈宁却是环绕住他的脖颈,在他面颊蜻蜓点水的一吻。

耳畔,擦过女子说话时翕动的唇瓣,呵撒的热气,居然让身中霜毒的他浑身滚烫。

“王爷很好,何须小心翼翼,昨日之日如流水,既已错过便错过,世道皆如此,哪能事事隧人心愿,既是执子之手,若一心一意自要是与子偕老,王爷是我如今的心上人,堂堂大宗师,上京北渊王,无需患得患失,是王爷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我的感情?”

她自诩坦荡,从未刻意对燕云澈若即若离过,燕云澈却时常在患得患失。

既是确定心意,便是由浅到深。

并肩作战过多少回,这情谊自是刀枪不入斩不断的。

沈宁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燕云澈,并让男人脱口而出急忙回答道:“我自是信阿宁的。”

奈何他这一生都在失去。

他太怕失去了。

他比任何人都知晓沈宁的情真意切,爱憎分明。

“那便行了。”

沈宁一笑,正要松开燕云澈踩着月色归家,手腕却被男人握住,顺势将她抵在壁上,近在咫尺只有彼此的热。

男人将她蜷在自己的身前,俯首吻住了柔软嫣红的唇,食髓知味般,却不够餍足,唇齿间都是彼此,几许清香分不清来自谁的身上,那等滚烫却像是着了火,霜毒和这窗扉外的漫天大雪都灭不了冬夜的一把火。

沈宁在逼仄的空间,犹豫少顷,情不自禁攥紧了男人的衣料。

许久,滚烫和灼热消失,男人修长的手挽起她鬓间的碎发,看起来丝毫都不紊乱,显得服帖了些,方才与她一道下楼。

沈宁干咳了几声,瞧着他这忽如其来的正人君子之派,眉梢淡淡一挑。

楼下,十七给采莲送了暖身的汤,站得笔直,余光却流连忘返在采莲的身上,硬是把自己憋得耳根子都红了。

年少青涩的男子,眉梢的少年意气被情窦初开的悸动欣喜所代替。

他小心挪了一步,便靠近采莲一步,采莲安心喝汤并未察觉,他自是高兴,又挪了一步,两步,直到完全站在采莲身旁,无法再挪动了。

毕竟——

这要是再挪下去,得把采莲撞掉。

“十七。”

采莲喝了几口汤,才正色面对十七。

十七竖耳倾听,浑身紧绷到有些僵,像是随时等待采莲的发号施令,若沈宁在此只怕会失笑,道一声有其主便有其仆了。

“十七在!”

“十七,我想了一整晚,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

“你说——我听!”

“你真的不能喜欢我家小姐,趁早断了心思吧,我家小姐从来不是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之人,她有未婚夫了,是大宗师,我很喜欢,沈家上下都很喜欢,他对小姐很好,也不会跟着寻常男人一样以顾景南之事羞辱我家小姐。十七,不要肖想了。”

“………”

十七面如死灰。

采莲轻叹,拍了拍十七的肩膀,“十七,我懂你的感受。”

她也曾爱慕过沈修白好多年。

“但做人嘛,拿得起放得下。”

采莲看了眼汤,嗫喏地问:“这暖汤,我还能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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