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机会
柳春华脸上憋着笑，严肃的说：“你不要胡说八道，待会儿见了人家要你克制自己。”
她拉着女儿的手直往走廊的尽头走。
“那要是对方不克制怎么办？”
“闭嘴。”
“好吧。”
此刻大家都在午休，空旷的走廊上只有母女俩的脚步声，有徐徐的风吹过，这让本就一肚子问号的许雪云心中多生出了一丝怪异之感。
走廊的的尽头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目测大概175左右身高，一身休闲打扮，脚上穿着发亮的皮鞋。肚子圆鼓鼓的，仿佛是快分娩的孕妇。所幸他穿的那件军绿色上衣足够长，这才勉强遮住那啤酒肚。
那人一见到许雪云，便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眼神颇为奇怪，有些像看猎物，又好像在看故人。
搞得许雪云莫名其妙，她索性也对视过去。
那人自然微翘的嘴唇实在是太扎眼了，让许雪云一下子就想起了小舅妈李月娥。
难道？
还没有等许雪云问出口，妈妈就马上介绍道：“这是李德光，你小舅妈的亲弟弟，按理你应该跟着你表哥唤他一声舅舅的。”
许雪云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乖巧的冲那人唤了一声：舅舅好。
可李德光似乎没有听到，依然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许雪云又唤了一句，但那人依旧无动于衷，只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许雪云，看得她直发毛。
许雪云：“妈，这是什么情况啊？他不会是想把我给卖了吧？”
“又胡说，这是你舅舅，他怎么可能把你给卖了？”
母女俩是一问一答的，发愣的李德光终于有了反应：“你就是雪云啊！跟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可真像。”
许雪云呵呵的笑了笑，反问他：“我妈年轻的时候很好看吗？”
“那当然，她是我们那里少有的美人。”李德光说。
许雪云偏头看了看旁边的妈妈，不大像啊。
“咳咳…德光，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柳春华赶忙岔开了话题。
“我还能有什么事，就是想找故人聊聊天呗，怎么样，今晚出去吃吧？”
“这样会不会被别人说闲话？”柳春华担忧道。
“不会，我叫上阿兰两公婆，我们一家人聚一聚。”李德光看向许雪云，
“雪云也去，还有那个什么…燕子，都一起来。”
……
当天睡前，柳春华突然问女儿:“你是不是还想读书？”
许雪云脸色大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今天的菜真好吃，比大姨家的酒席还好吃。”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怎么就想着吃了？”柳春华一眼就看穿了女儿在逃避，
“你跟我说实话。”
许雪云盯着妈妈破旧睡衣上已经褪色了的扣子，斩钉截铁的说，
“不想，也不会想了！”
柳春华一把拉着女儿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很想，现在有个比读书更好的机会，你想不想听？”
许雪云立马起身，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机会？”
柳春华低声在女儿耳边说：“你德光舅舅是这个公司的总设计师，他说愿意教你学纸样、学服装设计。但是，有一个条件，你答应了，他才愿意教你。”
“什么条件？”许雪云又惊又喜。
“他说，”柳春华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突然有些不忍心说出口，但话已经到嘴边，她还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了，
“他要你先承诺他，等你长大了，必须嫁给他儿子，他才愿意教你。”
许雪云撇了撇嘴，马上就没有了兴趣：“哎！果然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你要做谁的儿媳妇？”隔壁床的燕子忙从床帘后面探出个头来，好奇的问她们。
柳春华连忙笑着说：“没有，没有，是我和雪云开玩笑，我说她迟早是要做别人家儿媳妇的，现在开始要多学点规矩了，不然以后会吃很多亏的。”
燕子一脸狐疑的看了看母女俩，见确实没有什么八卦，便把头缩了回去。
“看来是我听错了。”她说。
“你没有听错，我妈妈就是在教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许雪云说，
“要不你过来跟我一起听听吧，我也好有个伴。”
“算了吧，我还想多睡会觉呢，你还是一个人慢慢听吧，我睡觉了。”燕子立马把窗帘拉下去，躲进了被窝。
母女俩再三确认燕子已经睡下，不会再探出头来后。
柳春华才用更加小的声音对女儿说:“其实，李德光是我小学同学。”
“哦，原来你俩有故事啊，难怪今天在走廊上，他用那种眼神看我。”许雪云瞬间明白了。
柳春华摆手示意她不要插嘴，然后她接着说：
“后来，李月娥嫁到我家里，两家本就离的近，我们两个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如果你嫁给他儿子的话，就等同于亲上加亲，最重要的是能跟着他学徒，人生将完全不同的。”
许雪云侧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妈妈，接着又嬉笑的盯着她的眼睛问，
“那妈妈您是不是喜欢过他啊？”
柳春华顿了顿，眼神开始飘忽，嘴里却答非所问的说:“其实我也不太赞同你做他儿媳妇，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希望你想清楚，以后不要后悔。”
许雪云马上斩钉截铁的说:“不后悔！我才不要变成交易的筹码呢，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柳春华：“这可是你说的，我暂时这几天先不答复他，给你时间好好想清楚，你要知道，你自己做主的人生是最为艰难的。”
许雪云：“那，您当初的人生是舅舅帮你做主的，您这些年有容易过吗？”
柳春华：“那是因为我运气不好，遇人不淑…”
许雪云：“指望着靠别人的人生，运气怎么可能会好。命运只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运气才是由自己说了算。”
柳春华：“好好，你呀，什么时候你都有理，反正我是说不过你，你想清楚了就好。”
许雪云：“不用想了，我非常的清楚。”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咯。”
“过了这个村，就到了康庄大道，那里到处都是豪华酒店。”
…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这天，柳春华的和女儿说:“雪云我想离开这里，这里工资太低了。”
许雪云早已预料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在这里四个多月算起来还是挺开心的，但开心的日子实在是太短暂了。
“那我们不在这里做了，要去哪里？”
“不是我们，是我。”柳春华说，“你先留在这里，等我在外面稳定下来了，你再过来。”
许雪云：“可是，妈妈都走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吗？”
柳春华：“给我们俩都留一条后路啊，万一那阿兰是骗我们的，那我们岂不是没有退路了。”
许雪云：“阿兰？您是说要跟她一起走？”
柳春华神秘的笑了笑，故意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雪云：“切，搞得这么神秘，您不会是被人骗去搞传销了吧？”
柳春华：“又开始胡说了，你妈我是那么笨的人吗？”
许雪云：“不知道诶。”
柳春华：“你这孩子，是不是找打？”
许雪云：“咳，我妈啊那是聪明绝顶，是绝对不可能被别人骗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贫嘴就没有你会，哪天你要是有本事，靠你这张贫嘴赚钱，那才是妈妈脸上有光的时候啊。”
“妈，你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嗯，我希望在我死之前，你能够实现你所有的梦想。”
“妈妈，不带您这样来挖苦女儿的吧。”
“那你以后就少贫嘴，多做事，这样我不就挖苦不了你了吗。”
“这下倒变成你有理。”许雪云觉得自己不是妈妈的对手，
“反正咱俩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苦中作乐的两只蚂蚱。”
“把人比作蚂蚱那多不吉利啊，应该这样说：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两个人，我们两个人一起撑船，船才能正常航行，少了谁都不行。”
“有道理。”
隔天是星期天，难得休息一整天，柳春华就带女儿去了阿兰的住处。
来迎接他们的是阿兰的老公：“春华来了，阿兰一早上就跟我交代了，今天你们要来，她已经出去买菜了，你们先在屋子里坐一会儿，我去看一下锅里的汤好了没有。”
“好的，你忙你的。”柳春华说。
李德才走后，许雪云瞬间开启了好奇宝宝模式，
“妈，这是什么地方？”
“阿兰住的地方啊！”
“她不是住宿舍吗？”
“她早搬出来了。”柳春华说，“阿兰早在一个月前就在外面租房住了。”
“那我怎么不知道啊？”
“还能什么事都让你知道，等你知道了，黄花菜都凉咯。”
母女俩正说着话，出租屋里又来了七八个人，许雪云一看这些个人都是一起上班的同事。
“他们…”
“不要乱说话，今天来这里的人都是说正事的。”柳春华阻止了女儿的猜测。
“哦。”许雪云不懂还有什么事比吃饱了饭更重要，但既然妈妈说是重要的事情，她也只能配合着微笑应对。
那些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各自找了凳子坐好。
柳春华一一和他们问好。
在他们这些人口中，许雪云才得知，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
半个月前阿兰和丁主管因为工作上的事意见不和，争吵了半天，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据目击者称:当时两人差点就打起来了。
也是在那天，丁主管一气之下把阿兰调到了板房做版，这样一来，相当于直接给阿兰降了一个级。
阿兰不服气，各种反抗无效后，才决定离厂，丢工资也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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