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折腾
许雪云解释道：“我没有，真的没有。”
“小气，你告诉我又能怎么样嘛，我也不会抢你的，真是的。”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真的没有。”
“切。”
青青并不相信她，许雪云也懒得再解释。
不过经青青这么一问，许雪云刚刚安定了几天的心，反而开始提心吊胆了起来。
是啊，万一朱师傅哪天一不高兴，直接说不要她了怎么办？
她是真的上面没人呐，否则也不会这么悲惨的在这里过难。也不知道妈妈说的那个老乡靠不靠谱，算不算她的靠山呢？
但担心归担心，太阳照样东起西落，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做制衣本就是一件费神又费力的活，再加上加班是常态。忙碌的工作根本容不得人过多的胡思乱想，还是先把手中的这个饭碗端稳先。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一个月。
这天，朱师傅突然脸上铁青，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的空地上不停渡步。而后又坐回凳子上叹息，直到有人唤他有事，他才急忙的赶过去了。
大家都在猜，到底是谁惹了朱师傅，让他这么焦躁呢？
“你们说，朱师傅今天是怎么了？”
“谁知道，也许又要赶货了吧？”
…
班上到一半，朱师傅突然像下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坐定在凳子上大声喊:“许雪云，你过来一下。”
许雪云闻声，惊愕的楞了在原地。
她心中直打鼓，在二楼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是规规矩矩的上班下班，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啊。
而且，朱师傅也从来没有这样式叫自己的啊，难道……
“许雪云，朱师傅叫你呢，还不快去！”前面的青青转头大声的提醒她。
“知道了。”许雪云硬着起身头皮往那边走去。
她刚走到收发室，朱师傅便开始数落她：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什么鬼？来这里这么久，居然连裤腰前后都还分不清。”
“对不起，我以为是这样的……因……为没有拿到样衣，被她们拿去看了。”许雪云颤声辩解道，
“我没有看版，所以才……我这就拿回去返工。”
说完，许雪云快速拿起那扎车错的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朱师傅面色凝重的看着她离开。
两个小时过后，许雪云抱着一打货又回来了。
“朱师傅，我改好了，”许雪云说：“您看看这样可以吗？”
朱师傅随手接过成品，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径直丢到旁边的货筐里。
许雪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
接下来他没有给她发新的裁片，而是轻声说：“你到外面的走廊上等我一下。”
于是，许雪云听话的走到走廊上等着。
十分钟后，朱师傅走了出来。
他慢慢的靠在走廊栏杆上，面无表情的说:“妹子，其实你做流水还是很厉害的。”
许雪云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可在这里做整件是真的不适合你。你看看你在这里做了一个月多月了，才做了三百多件，喝稀粥都不够啊！要不，我帮你和阿兰再说说，让你回去做得了，好吗？”朱师傅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她就知道，人生没有那么容易。
但是她还是不死心的求眼前人:“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朱师傅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然后就头也不回走进了车间。
许雪云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淹没在轰隆隆的机器声中。
她现在非常的茫然，不知道怎么和妈妈解释才好。
在走廊上吹够了风后，她木木的走下了楼，慢慢的回到宿了舍，关好门，拉好床帘，笔直的躺在床上不想思考，也懒得思考。
真想就这么睡下去，不要天亮，也不用工作，更不用担心失去工作。
把那些是是非非纷纷扰扰，统统都抛之脑后，就这样睡到地老天荒……
再次醒来，她是被急促的喊叫声唤醒的。
“雪云……雪云！醒醒……醒醒啊！”妈妈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妈，对不起！”许雪云把头埋在被子里，感觉此刻无脸见人，
“我……”
“没事，不做就不做了呗，”柳春华语带哽咽的说，
“下午一下班，那个瘸子师傅就和我说了事情的经过。”
许雪云愧疚的继续把脸埋在被子里，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我还以为你又想不开了，就巴巴的跑到河边去寻你，可在那里绕了两圈都没有找到你，我还以为你……”
许雪云想象着妈妈在河边漫无目地找人的样子，不禁笑出了眼泪。
“您不会以为我去跳河了吧？”许雪云说，
“您放心，那是不可能的！臭水沟那么臭，如果跳下去的话就遗臭万年了，我才不会那么笨呢。”
“切……你上次不是也去了河边，吓的我要命。”柳春华用手温柔的拨了拨女儿凌乱的头发。
“上次是大热天的，我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才跑河边的。”许雪云起身面对着妈妈，
“现在这天冷了不少，谁会那么傻往河边跑？”
“行！你说的都有理，我说不过你，”柳春华无奈的说，
“来，别躺着了，我给你买了炒粉，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吧。”
“哇！有河粉炒鸡蛋，好久没有吃了呢，谢谢妈妈！”看到好吃的，许雪云一下子就忘记了烦恼。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坐好，拿起筷子就大口的吃了起来。
柳春华也拿出来另外一盒，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了。
许雪云一愣:“妈，你也没有吃晚饭？”
“还不是……为了找你，”柳春华含混不清的说，
“吓的我都……忘记吃饭了。”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工作重新开始的，许雪云喃喃的说，
“您女儿有技术，不怕没有人要。”
不过话说的倒是轻松，可一低头鼻子却有些酸酸的，她终究还是让妈妈失望了。
借着大口的吃着河粉的掩饰，许雪云成功的把即将流下来的眼泪，吞进了肚子里……
——
翌日一大早，柳春华出门的之前，对她说：“你不要乱跑，先休息一天。工作的事，日后再说，不要着急。”
许雪云乖巧的点头答应，心里却希望她尽快离开。
同事们陆陆续续的刷牙洗脸的声音传来，许雪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着。
终于宿舍没有了声音。
她起身仔细的检查各个角落，确认大家都去上班了后，才哽咽着慢慢的哭出了声来……
她哭的很克制，因为她很怕哭着哭着，同事突然推门而入了。
窗外面是徐徐上升的暖阳，屋子里是几近崩溃的人儿。
她从小就有一个怪毛病，一哭就喉咙痛，鼻塞，之后就会莫名其妙的发高烧。
而且必须要打针吃药，挂水，各种鼓弄好几天才能恢复。打针吃药又要花钱，她现在最差的就是钱了。
想到这，许雪云立马停止了抽泣，起身去翻妈妈的挂在床里面的小包。
妈妈平时都会把感冒药，消炎药买好放里面以备不时之需的。
她只翻找了片刻，便找到了需要的消炎药和感冒药。
就着昨天晚上烧的凉白开，许雪云把相应的分量用力的咽下去。
这才放心似得坐回自己的床上继续发呆。可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出门看看有没有工厂招工。
其实换一份工作也没有那么难的吧，她又不是四肢不勤，多大点事。
许雪云当机把睡衣换下，锁好门，拿起钥匙便往楼下走。
现在才早上才十点钟，河边的招工市场根本没几个人。
这里的人都习惯了晚睡晚起，所以上午来找工作的人寥寥无几。反倒是招工的牌子非常多。
快过年了，现在基本上都是招做整件的，坎车，打边，都是要会做整件的。
虽然这些许雪云都做过，但是刚刚受了打击的她，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再去尝试自认为无法胜任的工作。
她潦草的看了几眼那几个牌子上的黑字，连开口问的勇气都没有，就又灰溜溜的回到了宿舍。
中午妈妈又买饭回来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来吃饭了。”
也是，如果她表现的太过于伤心，反倒是会令宿舍里的其他人笑话。
可看着妈妈眼角越来越多的皱纹，许雪云的心里五味杂陈。她忽然间就没有什么胃口了，漫不经心的扒拉着碗里的饭。
柳春华看在眼里，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不动声色的收拾好一切，悄悄的上班去了。
下午，百无聊赖的许雪云躺在床上度日如年。
她起身站在窗口眺望楼下大路，边竖起耳朵听着屋子外面的动静。
房东上来查看了各处，然后下楼了。
楼下今天下午一共走过二百三十九个人，四条狗，一只黑的，一只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还有两只黄色毛的。
这里的狗好像都不怎么会吠的，不管见到任何人都只会哈哈的摇尾巴。
她一直盯着窗外，直到太阳下山，夕阳回家，夜幕降临，妈妈才随同事们的脚步声一起回到了宿舍。
“雪云，吃饭啦。”妈妈说话的声音都轻松了不少。
柳春华把手上的袋子一分为二，一个递给女儿，一个放到她床边的小凳子上。
许雪云见妈妈忽然心情不错，便好奇的凑到她面前：“妈，您下午遇到什么好事了，为什么这么高兴？”
“先吃饭。”柳春华一边打开盒饭，一边说：“吃完饭就告诉你。”
“好吧。”许雪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还神神秘秘的。”
“少废话，快点吃饭，中午就没怎么吃，饿不死你。”
“饿了我会自己吃饭的。”
“不许贫嘴。”
吃完饭，许雪云迫不及待的挨着柳春华坐下，等着她说好事。
柳春华谨慎的关好门，拉好床帘，又把窗户关了起来。
才慢慢的说:“我今天去找阿兰了，求了她好久，她才答应你可以回来做，但是你不能再和她对着干了，她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什么？您去求她做什么？”许雪云脸色大变，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妈妈一张一和的嘴巴，仿佛刚刚听到的是天方夜谭。
柳春华重重的叹了叹息：“哎，就知道你会这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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