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同屋而眠
夜里凉风习习，钻入顾景时的屋子里，拂起屋里姑娘们本就轻薄的纱衣，个个媚眼如丝，如这习习清风，使尽千方百计撩拨着他的心。
“范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顾景时只往屋里瞥了一眼，便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扭过头去，皱了皱眉向范承仁投去冷冽的目光。
可范承仁却只当顾景时同他之前接待过的贵族官员一般无二，在绝对的美色面前，也不过能在人前撑上半刻君子，待四下无人之时，归根到底也只能暴露动物的欲望本性。
因此他见到顾景时阴沉的不能再阴沉的脸色，也只当他是在逢场作戏，并没有畏惧退让之意，毕竟今晚的五个姑娘可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极品，无论是样貌身材，还是情趣品格，都让男人看上一眼便难以把持，为了拉顾景时入伙，他可谓是花了些心思的。
“殿下，您屈尊来此小城，小人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相赠，良宵一刻便当是小人的见面礼了，希望能合殿下的口味。小人就先退下了，不耽误殿下的好事。”
还没等顾景时再次开口，范承仁倒像是脚底抹油一般，奸佞地笑着跑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扶额无语。
谢妗礼的房间与顾景时的挨着，两个屋子通过长廊相连，谢妗礼吃饱后也往房间那边晃悠，需得路过他的房间才是自己的，于是便看见范承仁一肚子坏水的模样，便躲在根柱子后面，两人的对话尽数落入她耳中。
看范承仁走了，便偷笑着准备去和顾景时打趣一番。
还没等她走到他面前，就看见屋里跑出来个衣着藕粉色纱衣的姑娘，一脸娇羞地往顾景时身上扑，看着像是等不及了的样子。
“公子快来，叫奴家好等。”
顾景时紧皱的眉一直没松开，见那跑出来的女子正靠近自己，便果断地侧身一闪，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衣角。
那女子扑了个空，踉跄了两步，先是惊讶于竟然有男子能拒绝于她，随即委屈地在他面前绞着衣角，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
谢妗礼瞧见那姑娘明艳动人的容貌，心里不禁暗暗赞叹着。
但是看见顾景时脸上绝对装不出来的厌恶神色，她对他不行的揣测又多了几分，甚至还怀疑他有什么龙阳之癖，这样想着，便瞬间有点同情起了这姑娘。
见顾景时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样子，便快跑几步到那姑娘面前，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贴心地给那姑娘围了上去。
那姑娘眼里还含着泪，见到谢妗礼时脸上先是疑惑，但看清她容颜时，又有种自愧不如的羞怯。
“本王乏了，这里就交给谢大人代为处理了。”
顾景时仍是黑着脸，朝她递了个眼神，话了又小声填了两个字，“多谢。”
说完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拂袖而去了。
谢妗礼干笑两声，心想他倒是潇洒，把这么一个大坑留给自己了。
她往屋里一看，还有四个正直直地瞅着门外的状况，五个姑娘皆美的不可方物，各花有各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谢妗礼不禁吞了吞口水，感叹顾景时还真是铁石心肠。
“多谢姑娘。”
站在她身侧的姑娘娇滴滴地开口道，眨着一双桃花眼瞧她，那双眼无论瞧谁都是一副深情的夺人心魄的样子。
“姑娘无需挂怀。我们殿下他平日里也不太喜好这些闺房之乐，更何况今日身心俱疲的，辛苦姑娘们白跑一趟了。这夜也深了，姑娘们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谢妗礼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个荷包，从中分出了五等份的银子，交到这姑娘手里。
这姑娘愣了愣，许是没想到竟会受到如此温柔相待，摆着手不肯要。
“姑娘，我们已收了范大人的钱，如今他交代的事情没办成，没有再收姑娘钱财的道理。”
谢妗礼把银子塞到她手里，再拿着她的手把她手掌握起来，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她宽心。
“范大人给你们钱是交代你们做那事的，我给你们钱是看着这更深露重的，还要让你们白跑一趟的辛苦钱，两者不冲突的。多穿点衣服，外面风大，快回去吧。”
谢妗礼又转过去对着屋里的几位微微颔了颔首，便准备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醉花楼莺莺谢过姑娘，改日我给姑娘唱曲儿听。”
莺莺心里仍是过意不去，急得往前跟着她跑了几步，高了高声调朝她喊了一句。
因为是风尘女子，所以见过太多人性人情之事，对孰好孰坏看的清楚。今夜见到谢妗礼，却只觉她干净通透，心里又是敬佩又是喜欢，竟有些舍不得萍水相逢，就这样白白看着她离开，便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话说出口去又后悔，人家身份高贵，怎会记得她一个青楼女子，更怎么会放下身段踏入青楼那等泥泞之处。自己此言倒显得不自量力了。
可怎知谢妗礼闻言，站住了脚，冲她回眸一笑。
“我记下了，快回吧。”
说完冲她摆了摆手，继续往回走去。
莺莺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哪怕知道这可能不过是出于礼貌的客套话罢了，但还是止不住的欢喜。
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到如此尊重。
回到自己房间，谢妗礼叹了口气，放松下来，插好门，揉了揉自己酸胀的手臂。
可刚走入内室，就见顾景时坐在榻上，拿了本从书架上随意挑的书卷正看着。
谢妗礼吓了一跳，掩着胸口质问道。
“你怎么在这？”
“乏了，总得找个落脚处吧。”
顾景时视线从手中书卷上，抬起到她脸上，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你怎么不去找霍泽？”
“因为你的房间离我的最近。”
谢妗礼暗骂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那现在小人已经帮殿下处理好了，殿下可以回去歇息了。”
听见她阴阳怪气的话，顾景时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视线继续转回到书卷上，许是为了隐藏这丝笑意。
“那如果本王说本王不想回呢。”
“为什么？”
谢妗礼带了怒意，脱口而出。心想自己帮他解决了个大麻烦，还要受他压榨，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房间里庸脂俗粉的气味太浓，我受不了。”
依旧理所当然。
“那就请殿下另寻他处，我这屋子太小，殿下在这可真是委屈了。”
谢妗礼咬牙切齿道。
“不必了，我觉得这挺好的。再者说了，这么晚了，也不好折腾人去重新拾掇出来一间屋子。今夜就暂且委屈一下吧。”
“你！”
好生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好啊，但是男女授受不亲，就委屈殿下住榻上了。晚安！”
最后两个字她咬的生硬，听来不像是祝他睡个好觉，倒像是诅咒他被梦魇纠缠一夜，不得睡好。
顾景时眼底的笑意深了深，用余光瞟着她怒气冲冲地往屏风后面走去。
内室里这软榻和床中间只有间屏风相隔，不过好在这屏风够大，两人见不到面也省的尴尬。
只是这屏风是张纸屏风，其上画的梅兰竹菊各有风骨，在烛火的照耀下，少女曼妙的身姿在屏风上被精准地描摹出了个轮廓，投在那中间的兰花上，一时身体与花枝相交映，别有一番风味。
顾景时不经意地瞥到一眼，见到她正脱着外袍，便瞬间气血上涌，耳垂仿佛要滴出血来，忙转移了视线，不敢再看她。
再看向书卷时，文字密密麻麻的，像是爬满了虫子，竟认不得一个字来，摇了摇头集中了注意力才能认得清，却又读不懂那一个一个字连起来的意思。
顾景时皱了皱眉，遂将书卷扔到一旁，两手枕到脑后，闭目养神了起来。
可一闭上眼睛，见到的却尽是刚刚屏风上人花交映的模样，吓得他又赶紧睁开眼睛，一时在闭眼和睁眼之间纠结。
终是压不住心里的欲望，又往屏风处瞄了一眼，因为谢妗礼已经换好衣物在床上躺好了，这次就只能见到屏风上栩栩如生的四种花。
顾景时心里怪罪起自己心思不纯来，翻了个身背对屏风。
烛火摇曳，难眠的不止一人。
本就因为和顾景时共处一室，谢妗礼难以彻底放松下来入睡，更何况屋子里的烛火都亮着，让适应黑暗的她更难以入睡。
“能帮忙吹个灯吗？”
离她最近的几个烛台也在屏风外面，此时她又不好再穿戴整齐地走出去，吹个灯再走回来，于是弱弱地开口向顾景时求助。
“亮着吧，我怕黑。”
声音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喑哑，别说谢妗礼听来觉得奇怪了，就连顾景时自己在说出口以后都没适应过来自己的声音。
“哦。”
谢妗礼闷闷道。只是心里怪他事多，但没想到顾景时此举是为她着想。
此处不似府中，尽是自己人，今夜之事若是让多舌之人瞧去，难免又要多生事端。
自己来她这里本是一时起意，见她气急便更想说要留宿来逗逗她，没成想她竟没和自己继续冲撞，让自己睡了软榻。
可此事毕竟关乎到她的名誉，彻夜亮着灯，从外面看来也能对屋里的情况有些了解，即是证明着两人的清白。
他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她一介姑娘家的，还是需得仔细些，便扯了个谎要亮着灯。
谢妗礼在床上翻来覆去，仍是没有睡意，想着既然无事，不如和顾景时闲聊几句。
“睡了吗？”
“还没。”
“刚刚那五个姑娘可真是个个绝色，你当真一个都没看上的？”
“嗯。”
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种肤浅问题，顾景时翻了个白眼。
“不会吧，出来找你的那个姑娘我看了都动心，啧啧啧，范大人一番好意，可惜没送对人呐。”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顾景时听她话里话外愉悦的语气，但总是说话半推半就的，仿佛隔靴搔痒，便不耐烦地问道。
谢妗礼坏笑着，心想自己终于有机会戳他痛处了，只是可惜了隔着屏风看不见他吃瘪的表情，丝毫没想到这是纯纯在玩火。
所以听见他发问了，便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我嘛，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殿下，是不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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