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卷
才过了三日,米快不足了,绮王府的丘管家去粮局果然碰了壁,赊米也不行,他回到绮王府,看着那些装银两的箱子,只能拿银两出去买米了,可是快月底了,还得给府里人发月钱,他算了算,这样下去,只能撑半个月。
张欣甜进了绮王府账房,她问丘管家,“管家,咱门府里,银子还够花不?”
丘管家,“唉小主,粮局的人不发禄米,我这只能用府里的银子买了…”
“如今又要给府里人发月钱,撑不了下个月!”
张欣甜,“管家,这时候咱们得使出上计!”
丘管家,“什么办法?”
张欣甜,“你看隔壁的晳美人都跑了,临时遇到困难就弃府的,往往都是不忠之人,我们不要留了!”
丘管家,“那也不能把人赶走呀,这不符合道义!”
张欣甜,“这还不简单,通知下去,下半年咱府暂时不发月钱就是了,想走的人自然会走!”
丘管家琢磨了一会,他觉得,这主意,倒是可行。
丘管家召集了全府的下人和内卫,包括看门的士兵,说了件重要的事情,若是等不到王爷的消息,下半年暂不发月钱,想留下的可以继续留下,不想留下的,就给补贴回乡路费三百文。
决定离开绮王府的人还真不少,最后,年轻的十几个婢女只剩下三个,内卫走了一半,府里还有二十来人。
万贵妃请来了张鹤姿陪她喝茶,张鹤姿坐在旁边,极其不适。
张鹤姿,“娘娘,您如此约我喝茶,我一下人,这样和你平坐,真的有失礼仪…”
张鹤姿心里琢磨着,这老女人这样拉拢我也不是办法,要是能助我拿到纪淑妃的线索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万贵妃,“哎,在我这,不必鞠礼,本座就是欣赏你!”
张鹤姿心里想,你情商低了这么多年,不欣赏我欣赏谁?
万贵妃喝了口茶,“你一直帮助我,也不受我的银子,我真有点过意不去,但还是要说声谢谢你。”
“多谢,请。”
说着,夏英子给张鹤姿递了杯茶,张鹤姿闷了一口,感觉这茶没什么味道。
万贵妃,“可是本座有件事总不愉快,皇后总是拿圣上送给她的绢布绸缎来折煞我。”
“况且,圣上经常赠她绢布…”
张鹤姿有点无语,女人的嫉妒,就如永远不会平息的海浪,她对万贵妃说道,“娘娘,对方此举,就是想比较你,在得宠上证明自己最有优势,有意来折煞你的面子,好让你自卑,脚踏在你的自卑上获得快感!”
万贵妃,“那你,有何主意?”
她看着张鹤姿,眼神里感觉对方就是只将要神化的闪闪发光的舍利子。
张鹤姿回忆起在尚衣局那日王皇后身边仕女篮子里装的碎缎,她早已看出了猫腻,“娘娘,那些精锻,根本不是她不要,是她撕碎的!”
万贵妃,“?”“为何要撕碎?”
她忽然摸不着头脑。
张鹤姿,“发泄心中的怒火和怨恨。”
万贵妃更听不懂了,“…?”
皇上这么宠她,怎么会有怨恨?不合理呀!
张鹤姿,“娘娘,当初您生了皇子,皇上可是要把你晋升皇后位置的,可是都被很多大臣否决了,说不符合礼制。”
万贵妃想起这件事,心有不快,她最痛恨礼制这个词了。
张鹤姿继续道,“后来朝中的大臣们,给举荐了一位女子,就是现在的王皇后,在圣上眼里,皇后就是大臣们给圣上立的警示碑。”
“这礼制的警示碑,您说圣上怎么会喜欢她,只会嫌弃她!”
万贵妃,“可是为何又要送她这么多绫罗绸缎?”
张鹤姿,“如果不表面上装宠她,肯定会引来很多大臣的非议,很多人肯定会议论,说圣上是不是连碰都不碰她!”
万贵妃似有所悟,“…”
张鹤姿,“您看,王皇后嫁进宫里也有十多年了吧?”
万贵妃,“嗯,十二年了。”
张鹤姿,“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子,从嫁为人妇开始,历经十多年,到现在都没怀过孕,夫君又那么宠爱她,您说,外人会不会怀疑,说这个女子是不是得了不孕之症?”
万贵妃觉得张鹤姿推理得极好,“对。”
张鹤姿,“皇上闲时顶多去她宫里陪她用个晚膳,并不会与她共寝,所以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她心中肯定会有怨气的嘛!”
“再说了,当初她被大臣们举荐,成了皇后,本是得意之事,可是偏偏皇上无法接纳自己。”“如今也没有孩子,又要面临着曾经举荐过她的那些大臣的非议,她肯定很挣扎的嘛!”
“所以她就会拿那些圣上送给她的珍贵绸缎来发泄呀!”
万贵妃终于恍然大悟,“啊哈哈哈哈…!”
万贵妃笑得,都看见嘴里的老蛀牙了。
张鹤姿,“娘娘,您要是不信,不妨过去隔壁搭个梯子,窥探窥探实情。”
“一定要在圣上在她那里用过膳离开之后,您再过去瞧瞧,说不定你还能发现什么!”
万贵妃故作体面,“哎,本座就不去做如此损德之事了…”
实则她早已有了去窥探真相的想法。
张鹤姿,“娘娘,其实圣上心里一直重视您的。”
万贵妃眼神里透露着不自信。
张鹤姿,“您看,当初吴皇后和你发生了矛盾,就被圣上禁了足,别说王皇后,其他妃子,都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万贵妃听着,心里越是舒服。
张鹤姿,“您自觉地皇上心里没有你,事实恰恰相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皇后和吴皇后就是看着圣上宠你,才心生嫉妒,处处针对你打压你的!”
“不然她们怎么不去嘲讽其他妃子,邵妃德妃贤妃什么的?”
万贵妃内心豁然开朗,有了愉悦,她想到了多年后的结局,“可是,等若干年后,我们都‘去’了茂陵,那王皇后岂还不是要和圣上共寝一室?”
张鹤姿,“哎,圣上心里一直有你,住哪个室都不得带上您?你和圣上恩爱一起,反正皇上还是不会接纳王皇后的,她进来,也只能当个烛灯!”
“整日看着你和皇上你侬我侬,那不比活着还煎熬?”
万贵妃,“啊哈哈哈哈…!”
这已经是她当贵妃以来第二次狂笑了,旁边的婢女夏英子都觉得不正常。
张鹤姿为万贵妃解开了内心的困惑与不快,夏英子听张鹤姿陈述了长长的这番话,似乎都看清了很多主子的内心,此等解说,让她大开眼界。
宫里表面上开心的人,都是装的…
夏英子送张鹤姿出了长安宫,张鹤姿突然问她,“你可知,当年大皇子是怎么薨的?”
夏英子,“秦嬷嬷就说,养不大。”
张鹤姿想了想,这事估计只有秦嬷嬷最清楚,“您不必送我了。”
张鹤姿说完直接回光禄司了,夏英子站长安宫门口目送她。
公皙艳的马车回到了绮王府,燕儿看见马上跑去张欣甜院子那里禀告。
燕儿,“小主,那狐狸精,竟然回来了!”
张欣甜,“?!”“这女人是不是有病?”
燕儿,“那我们要不要过去揍她?”
张欣甜,“揍她做啥,那女人虽然龌龊了点,但是我们做人不要那么坏。”她还是想不明白,“奇怪,她怎么跑回来了…?”
燕儿,“就是,好奇怪!”“难道不是她出卖了王爷?”
张欣甜也捉摸不透,“…?”
公皙艳通过这件意外事情,她看清了万贵妃的真实心态,自己无非就是个棋子,没有用了就扔掉,那点银两,自己一个月花都不够用。
公皙艳,“梁馨,之前是不是你发出了消息?”
梁馨急了,“小主,咱两相依为命,我怎么敢自主行事?”
公皙艳看不出梁馨在撒谎,“那王爷怎么会失踪了呢?”
梁馨,“小主,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给那边发过信件!”
公皙艳,“贵妃照不了咱们,日后咱两要换别的路子了…”
梁馨,“什么路子?”
……
这日张鹤姿在办公处核对领料单子,有一內监急匆匆跑来汇报,神情慌张,说掌醢署的地窖坍塌了,成署正和两位內监被困在了里面!
掌醢署地窖里面放置有酸梅,酸菜,酸萝卜。
张鹤姿跑到了地窖的通道口里面,她看见前面像是被堵了层石墙。
张鹤姿对着石墙往里面喊,“成署正,听不听得见?”
“听得到!”成署正喊道,声音还算清楚,估计墙不是很厚,但也不薄。
张鹤姿,“你们在里面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就是这里很黑,看不见五指啦!”
只有成署正在说话,其他两个內监,都没有声音,估计在里面被吓破了魂,堵得这么紧,出不来就死在里面了。
张鹤姿敲击着墙壁,看哪个位置薄些,“放心,我们现在就在救你们!”
成署正在里边喊道,“张监事,我们好怕,太黑了!”
“空气又闷,您不能先凿个缝,点个烛灯,给点光进来?”
张鹤姿有点无语,因为通道里就点着蜡烛,她令人拿来类似长剑的长刀,这种刀没那么厚,拿来切片糕点的,她往里喊道,“你在里边让开点啊,我现在在切缝!”说着把刀慢慢将左边细缝里的碎石小块小块地摩擦了出来。
成署正终于看见细缝里进来了微微的光。
透过细缝,张鹤姿大概看出那石墙大概有二十公分厚。
张鹤姿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墙会是这样倒下来,她没有进来过,她想,如果走道设置成拱形,压根不会有什么东西会倒塌。
明宪宗在御书房收到谢公公来报,说掌醢署的地窖坍塌了,困了三人在里面。
明宪宗很淡定,“叫工部负责修缮的滕侍郎去处理,顺便传个口谕,他在负责房屋方面,不定时检测做不到位,人救出来了,降职一级;人没救出来,立即免职。”
谢公公,“是,皇上。”
半个时辰过去了,工部的滕侍郎终于赶到了,他满头大汗,也怪自己,忽略了地窖这个地下室,他命人用铁杵捅破石墙顶部,顶部有了缝,他令人再将石墙往里推到。
墙被推到了,张鹤姿看见成署正和两名內监卧躺在里边不远处,呼吸微弱,没力气了,地窖空间不大,张鹤姿叫人马上把他们抬到地面。
张鹤姿很好奇问腾侍郎,“呵呵滕大人,这地窖,通道如果修成拱形的顶,也不至于坍塌,还能防地面的渗水。”
腾侍郎,“嗐,本官当初也不这么想的吗?”他眼睛看了看上面,轻声道,“上面不同意,说这是活人做事的地方,不给做成地陵的形状!”
张鹤姿无语了,“…?!”
当皇上的建筑师也无很奈。
晚膳过了,夜已黑,夏英子从万安宫那边匆匆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娘娘,我看见圣上的抬轿从里面抬出来,回谨身殿了!”
万贵妃,“嗯,也差不多了!”
换上太监衣服的万贵妃马上起身,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干窥探的事来,夏英子也赶紧换上太监的衣服。
万贵妃在去万安宫的路上小声问,“梯子那边,弄的时候有没有被别人注意?”
夏英子小声道,“娘娘您放心,没有人看见,在崇禧门的右边墙角,不会被里面的人发现!”
万贵妃小心爬上梯子,她身体有些肥胖,爬上去有点吃力。
果然,那王皇后在正堂那里,坐在桌边,她愤怒的在撕扯娟缎,撕布的声音隐约传来,宫女手里捧着叠好的缎布,应该是皇上刚送的,桌上是王皇后和皇上刚刚用过的晚膳。
万贵妃差点笑出声来,不久,她慢慢爬下了梯子。
万贵妃回去了,她故意叫夏英子将梯子留在了原地。
夜已深,这晚,住在长寿宫的周太后,她将要回房就寝,她听到了隔壁长安宫传来的笑声,“啊哈哈哈哈…!”
那笑声可以用狂浪来形容,周太后知道那是万贵妃的声音,她忍不住喃喃了一句,“那老妇人是不是疯了…”
又是几日过去了,绮王府里,王爷已经失踪八天了,张欣甜的米缸快见底了,银子也快花光了,没什么肉吃,就连八哥犬的肚子都变瘪了。
张欣甜,“唉,真是深海鸭!”
“那隔壁的狐狸精,还没什么动静?”
燕儿,“小主,没有,她一直不出门!”
张欣甜,“估计她那边,也快一贫如洗了!”她起身去了之前那吵架位置的墙边,边吩咐燕儿去拿梯子。
梯子还没到,张欣甜就对着墙喊,“喂!隔壁的蝻鲃虸,家里还有没有米啊?要是没有我施舍点给你啊?”
燕儿拿来了梯子,搭好在墙边,张欣甜开始爬了上去。
“…!”刚爬上墙顶,张欣甜发现,公皙艳已经站在对面墙顶梯子上了,那表情,张欣甜看出来,公皙艳也快捉襟见肘了。
张欣甜,“呵呵,都快没米下锅了吧,你黒吻狮哦!”
公皙艳没说话,可是表情说出了答案。
张欣甜,“你把无佲哥哥出卖了,怎么还跑回来,你狮狒鸻啊?”
公皙艳,“我没出卖他,我出卖了王爷还回来,府里人不把我给活活打死?”
张欣甜,“初进王府的时候,你不是没带任务来的?丢拿猩的!”
公皙艳想了想,万贵妃确实给了她任务,秘密汇报绮王动向,“带了带了,没做成!”
她终于承认了自己是细作。
张欣甜心里有数,公皙艳一直没成功进过无佲哥哥的书房,现在应该被主子抛弃了吧,“日后在绮王府,还搞独立不?”
公皙艳,“不搞了不搞了!”
张欣甜,“以后在绮王府,还想分裂不?”
公皙艳,“不想了不想了!”“我和绮王,本就是一家人!”
“我还有些首饰,可以拿去典当,要是还不够,我就去我爹那里取些粮米,暂时救济下府里的人!”
虽这样说,其实她是没有脸皮回她爹那里拿米的。
张欣甜心想,这神黑鲸,你爹那里能有多少米?不过看你决定投靠了无佲哥哥,又愿意出力,“算你有个良心(梁馨)。”
张欣甜和公皙艳各自拿着自己的首饰盒一起准备出门了。
张欣甜见公皙艳遮面,问她,“你出门,为什么还戴着面纱?”
公皙艳,“我怕熟人认出我…”
公皙艳说的熟人,是西门韵利万佳那几个好姐妹,平日出门都是在马车里,这次要走路去街上的当铺,她担心被撞见,况且,她的好姐妹,还不知道自己做了绮王的美人。
张欣甜,“…”
上官府。
上官正,“爹,绮王之事,咱们是不是改助他一把,急人之困?”
上官简有些犹豫了,“可是他一直拒我于千里,周太后之前将刺客的尸首存在本府的冰窖里,这么久了,至今也不见王府里的人来找我们。”
上官正,“绮王是死是活仍不清楚,若是他安然无恙回来,那至少,他和我们没有了障碍。”“回不来,我们也没损失,我们都是下官,至少做到了道义人情!”
上官简思虑了一番,“那就由你,前去他府上吧。”
上官正,“是,爹!”
绮王府账房。
内卫,“管家,知州的长子求见,还带了东西。”
丘管家立即起身出去迎接。
绮王府门口。
丘管家刚出来,上官正上前道,“丘管家,有礼!”
丘管家,“有礼,上官公子,您所来何事?”
上官正,“丘管家,听闻府上王爷一直没回,俸银和禄米都少了,我爹托我带来粮米,挺王府暂且渡过难关。”
丘管家,“上官公子,您对我家王爷真是宅心仁厚,我替王爷先谢谢了。不过,本府不能接受。”
上官正,“这是为何?我们也是下官,为王爷解难,也是应该的!”
丘管家看着几个装米的大箱子,很为难,也不知改如何解释,他记得王爷之前,拒绝了上官简的拜访。
上官正看着丘管家如此犹豫,他想出了个办法,对丘管家道,“您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先用着,就当我府上借你的,如何?”
说到借,丘管家倒是乐意了,“这可行,我现在就给您写借据,待我家王爷回来,必当奉还!”
上官正接过了丘管家给的借据,那些粮米,他心里压根没想要对方还。
丘管家目送上官正走了。
张欣甜和公皙艳拿着当回来的银子,她们一同去了账房。
张欣甜,“管家,我们今日拿些首饰出去换了些银子,咱们只能这样顶着了。”说着和公皙艳把银子都放到了桌面。
丘管家,“小主,不必,今日上官府借来了粮米!”
张欣甜,“上官府?”想了想,接着问道,“管家,您说,上官府既然愿意帮助咱们,能不能叫他们去帮忙寻找无佲哥哥的下落?”
丘管家,“那怎行?人家已经帮了我们了,王爷的事,皇上肯定安排了人手去查找了!”
“府里我也安排了些人出去寻找王爷的消息,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张欣甜,“…”
公皙艳听到管家说皇上安排人手去找了,她想,如果这事跟贵妃那边有关系,自己还和贵妃来往或是通信,那岂不是把自己拖下水?
要彻底断绝和贵妃的联系!
张鹤姿准备熄灯火入睡了,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她开门一看,是秦嬷嬷,秦麽麽手里还捧着一篮子酥饼,她知道秦嬷嬷肯定是来说那事,万贵妃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秦嬷嬷,“哎哟,那件事,当时的情景,我现在都记得!”
“大皇子死的时候,全身面部是紫色的,御医说是断气而亡!”
“可是查了查,大皇子身上,也没有被发现人掐过的痕迹!”
“都不知怎么死的,想想都后怕!”
“事后,娘娘伤心得三日都进不下食…”
张鹤姿,“那晚,大皇子在谁手上照料?”
秦嬷嬷,“就是现在的司尚茶。”
张鹤姿,“!”
此刻,她百分百确定,是司尚茶对大皇子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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