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冤家路窄
巴特瑞家族的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德拉诺内心一颤，随即又被理智强压着恢复了平静。拍卖场当时至少有三百号人，就算记忆力再怎么超群也不可能对所有人的长相过目不忘，更何况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有加入拍卖会现场，而是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中进行狙击，按理来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身影。
自己当时一心只顾着救出叶列娜，虽然只开了两枪，但那刺眼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也足以让在场的人察觉到他的存在，他不敢保证眼前这位同样稳坐于拍卖场中的头领不会在现在认出自己。
就算看不见对方的相貌，光听那熟悉的嗓音维基莉可也大概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她用咳嗽掩饰着内心的紧张，伸出手抚摸着对方健硕的胸膛。
“看看这肌肉……真结实啊！是的，我们见过，在哪里呢？或许是在某次美妙的梦境中遇见了你！”
“呃……”
卡斯勒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头皮发麻，这老家伙是怎么回事？明明素不相识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令人倒胃口的话？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年轻的头领赶紧起身整理好胸前的领结，向老妇人鞠了一躬便起身朝德拉诺走来。就在二人即将擦肩而过的一刻，卡斯勒忽然拍了拍德拉诺的肩膀，转身指着维基莉可向他说道：“你们是一块儿的吧？宴会人多眼杂，别丢下老人自己乱跑。”
“非常感谢您先生，我祖母年纪大了，还好及时找到了她。”德拉诺摆出了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朝卡斯勒回复道。
“举手之劳，道谢就免了吧......希望那‘老头子’不会变成像这样的老糊涂……”
耳边传来的一声叹息，卡斯勒摇了摇头朝着金碧辉煌的大厅走去。直到脚步声完全被嘈杂的环境遮盖住，德拉诺才终于算是松了口气，他疾步走向前，提起维基莉可的胳膊就拽着她朝走廊走去。
“哎呀！我的胳膊都要脱臼了，家暴啊！”
德拉诺赶紧捂住了维基莉可的嘴，转过头朝身后环视一圈后才终于松开了手，“够了，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怎么没跟紧我？”
维基莉可喘了两口气，用手杖支撑起身体贴到了德拉诺的耳边，“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这家伙是不是缺心眼儿啊，这么近都没认出我？”
难道你还希望被巴特瑞的人揪出来再挨一顿毒打吗？德拉诺几乎要把心里的话喊出来，他憋回了火气，冷静下来对维基莉可说道：“谢天谢地还好没暴露身份，看他之前的反应似乎只对你留着些许的印象，你怎么能保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继续隐藏下去？”
维基莉可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停留在拍卖会现场的人，而且从望台上德拉诺观察的很清楚，那个叫做卡斯勒的男人就坐在她身后几米处的位置，说不定就在刚才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卡斯勒已经有所警觉了。
沉默了片刻后，维基莉可伸出手指了指眼前的那条黑布，“是，我承认在拍卖会那会儿只有我离他最近，但别忘了我一直是背对着他，况且在珀亚拉生活了这么些天我身上的味道早就被盖住了，被他认出来的可能性很小。”
来回踱步了一阵，德拉诺还是选择相信了维基莉可的说法，眼前的她几乎遮挡住了身体任何能够被辨认出身份的部位，就算体型没有明显的变化，卡斯勒也很难把一个佝偻着腰的失明老人和拍卖会上出现的神秘人联系起来。
让娜很明显对二人的对话感到有些茫然，她微微皱眉，俯下身向二人问道：“‘他’？你们在说些什么？”
德拉诺刚想回过头解释，却忽然意识到让娜虽然听巴特瑞说过关于两个儿子的事，却从未注意到拍卖会内部的情况，那个男人对她而言一定非常陌生。
“刚才那人就是巴特瑞家族的现任头领之一，也就是巴特瑞本人的小儿子——卡斯勒。”
“巴特瑞家族？”让娜迟疑了片刻，刻意压低了声线向德拉诺问道，“他们不是斯诺威的死对头吗？怎么还会被邀请到宴会上来做客？”
让娜的疑惑给德拉诺提了个醒，他之前只顾着在紧张的情况下掩饰着自己的身份，竟然忽略了最让人不解的事实。
如今的巴特瑞家族已经成为了北方领域中无恶不作的强盗，最恐怖的是他们无论依靠兵力还是财力都足以跟斯诺威王室抗衡，可这么久以来二者就算没有产生过大规模的冲突也巴不得将对方彻底抹消，为什么王室反而抛出了橄榄枝将巴特瑞的头领邀请到王宫来做客呢？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各个集团之间难免会有冲突和协作，战争持续了十几年想必斯诺威自己也有些吃不消了，就算是王室想要和巴特瑞谈和也再正常不过了。”维基莉可环手抱胸向让娜解释道。
就算表面上看起来不在乎王事，但再怎么说维基莉可也还是尼坎洛斯皇族的一员，她早已摸清了集团之间关系变化的原理。这一番话倒是让德拉诺想起了养父多年来总结出的道理：无论战争还是和平，最终的目的也还是为了自身的利益。
看来斯诺威真的已经落魄到必须低头向往日的宿敌求和了，很明显这场宴会远要比想象中的复杂。德拉诺忽然意识到“庆功宴”一词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的幌子，或许王室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要借助着难得的机会讨好依然能够在北亚伯耀武扬威的巴特瑞家族。
总而言之，既然对方还没有认出自己的身份，就必须抓住机会观察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况。
就在德拉诺起身准备向大厅走去时，维基莉可轻轻挥起手杖挡住了他的步伐，“等等，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就能这样光明正大地靠近他吧？”
考虑到卡斯勒作为巴特瑞家族的头领，随身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护卫也是意料之中，德拉诺犹豫了片刻，转过头向人群环视了一周道：“确实，无论王室再怎么花言巧语糊弄他，卡斯勒一定还是会被卫兵包围着，看来情况有些棘手。”
“呵，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冷笑一声后，维基莉可的嘴角微微颤抖了几下，她收回了手杖，看似不经意地向一旁倾斜了几分。
德拉诺大概明白了维基莉可的用意，靠在石柱上瞥过眼，朝着手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花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竟然摆放着一张漆皮黑沙发，半卧在其中的人身穿黑天鹅绒制成的短袍，若不是胸口的烫金花纹反射着光芒，德拉诺甚至以为那人跟黑夜融为了一体。
在仆从们的簇拥下，男人握紧着指尖金黄色的烟枪一言不发，那双如黑夜般深邃的眼睛微微转动，用蔑视般的眼神凝视着面前喧闹的人群。
他看起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如同静止了一般，沉默着，凝视着，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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