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波

这一刻，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也许她也为方华短暂却不幸的一生悲哀，也许是对自己飘渺不定的未来忧惧。她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嚎啕大哭。旁边几个村里的老太太也掏出手绢抹了抹眼角，仿佛那些闲言碎语都不曾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一样。

        方勇此刻也是心绪繁杂，他确实更喜欢儿子一点，但华华毕竟是自己女儿呀，他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顺利平安地长大的。他缓步上前，把孟华从媳妇怀里抱了出来，说：“好啦，好啦，华华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就别哭了，还怀着儿子呢，伤到身子怎么办。华华，不哭不哭，这一晚上你去哪了，昨天爷爷不是和你说了要在沙滩上等他嘛，你跑到哪里去了，全家人都找不到你，都很着急的，以后不能随便乱跑了知不知道？”

        袁丽霞马上打断丈夫的话：“行啦，你说的什么话，华华刚刚回来，天知道她一晚上受了多少苦，你现在跟她讲什么道理。”

        孟华从刚刚哭起来就没停过，后来哭到打嗝抽噎，她悄悄把头埋在方勇颈窝里，一直以打嗝伪装，没有说话。原来方老头回家说自己乱跑才跑丢了吗，不行！不能让他把锅扣在自己头上，一会必须想办法，揭露他们的真面目，不然，这次他们没有成功，很可能有下一次！

        看到离家越来越近，她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计划……

        方勇刚要进家门，脚步还没迈进去，就看见屋里头，方老太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方老头坐在堂屋里的桌子前，手边倒了一碗白酒，低着头，正准备从碟子里夹花生米吃。

        孟华瞅准时机，在方勇刚要张嘴说话时，马上惊声尖叫起来。

        “啊——啊——”，边叫边快速喊道：“爷爷，爷爷，求求你不要把我丢到海里去，我不会克死小弟弟的，妈妈，妈妈——啊，啊——啊！”

        听到孟华的话，所有人瞬间怔在当场，过了几秒钟，袁立霞马上反应过来，快跑几步跑到方勇身边，一把从方勇手中抢下孟华，又瞬间瘫坐在门口，张嘴哭嚎：“天爷呦，丧良心呀！”一边哭一边点着方老头的大名：“方田，你丧良心呀，华华怎么说也是你的孙女，我单知道你渴孙子，没想到你丧良心呀，你怎么能把华华扔海里呢，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你们老方家也永远别想安宁！”

        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方勇如梦初醒，马上走到门口抓住袁立霞，要把她拖进来。方老头也马上站起身，原地转了两圈，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想起过来把儿媳妇拖进屋。方老太太一蹦三尺高，嘴里叫嚷着：“天杀的呦，这死丫头满口胡话，他爷爷就是把她丢在沙滩上不要她了，谁能把她往海里扔呦，看我不打死这个孬丫头！”

        方老太太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好！赤白着脸，左右一激，热血上头，快走几步，到儿媳妇手边，伸手要往儿媳脸上抽，又叫道：“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生不出儿子来，要不是你头胎生个女儿，肚子又一直没动静，哪里能惹出这么多事情来，今天就得好好教教你这个丧门星！”

        周围的人一看事情大了，马上七手八脚要去拦住方老太太，不能眼睁睁看着方老太太当街殴打孕妇。这边都乱成了一锅粥，方华也被挤在人群里动弹不得。

        方勇一看事情没办法平息下来，又一想到这事可算是把他的脸面都丢光了。顿时怒火中烧，一眼瞅到方华蜷在袁立霞身边撅着屁股想挤开方老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一脚踹到孟华侧腰，骂道：“不孝的东西，看看你惹出的祸事！”

        孟华只感到腰间一痛，马上从人群里平飞出几米，打了几个轱辘才撞到邻居家的墙边停了下来。马上，钻心的疼痛从腰间传来，泪水不受控制地糊了满脸，她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前发黑。

        袁立霞号叫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攒出的力气，推开人群，冲过去抱住孟华。人群也仿佛扔到沸油的玉米，一下子炸成了爆米花，纷纷拦住了方家人。

        袁立霞抱着孟华，看着仿佛被冻住了的丈夫，叫道：“方勇，我艹你八辈祖宗，你个畜牲，这是你女儿！”

        方勇呆呆地愣在当场，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华。嘴仿佛上了锁，脸涨得通红，嘴里憋不出一个字来。

        邻居老太太急忙走上前来，对袁立霞说：“快，立霞，孩子都没声儿了。快抱着孩子去大马庄找医生，咱周围就这一家离得近的大夫了。这些污糟事先别说了，看孩子要紧。”

        袁立霞也马上反应过来，抱起孩子，好心的邻居家的儿子骑来了老式自行车：“嫂子，快坐到后座，咱马上去。”

        袁立霞坐上自行车，渐渐和孟华消失在大家眼前。人们也仿佛自己参与了一场重大事件，纷纷摇着头满足地各自散去。

        孟华被袁立霞抱在怀里，农村的路都不太平，不停地有小的颠簸，她也随着晃动缓缓的抽气。袁立霞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华华，华华，疼不疼呀，疼你先忍一下啊，妈妈马上带你去看医生，华华，先别睡呀，等会看完医生妈妈带你去买泡泡糖啊……”

        在孟华耳中，袁立霞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并不十分真切，她自己也好像被割裂开来。一半的自己确实是方华，弱小，柔软，现在注意力被转抓在腰间，疼痛让她双眼紧闭，冷汗直流，全部精力都被用来抵抗疼痛，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复袁立霞，而另一半的自己仿佛跟着乡间的风一起注视着奔波在路上的三人。嘴角微微抽搐，这种情况她确实没有预料到，准确地说，她根本没想到在她把黑锅扣回方老头的头上后会有什么后果。这和她看的快穿文不太一样呀，那些主角们不都是会一招开天辟地，打脸反派，马上走上人生巅峰吗？孟华十分凄惨的发现，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凄苦中，孟华微微睁开眼，抬头向上望去，天空中仿佛有一个漩涡，转呀转的，她的脑子也跟着一起转，意识也越来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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