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腿废了，人也废了？
太医很快便帮许云暖诊了脉：“许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略微沾染了寒气，只需要服用几副汤药，不日便可痊愈。”
听到预料之中的结果，许云暖微笑感谢：“有劳太医。”
“许姑娘不必客气。”
“不知道诸位太医为尘霄看诊的如何，他的腿可有什么起色？”
太医们顿时苦了脸：“穆将军的腿伤得极重，又因为在战场上苦撑着延误了治疗的时机，如今我等只能利用针灸汤药来帮他维持腿上的生机，再多的……下官等人就无能为力了。”
许云暖眉心动了动，抬眸看到穆尘霄平淡的神色，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越是接触，她越是明白为什么大爷爷会这般信任穆家，不管是穆天筹还是穆尘霄，他们的身上总有着一股旁人没有的坚韧正气。
穆天筹身为卫国侯，身份地位极其尊贵，但他平日里却从不注重享受，甚至过得极为清苦。
穆尘霄就更不用说了，明明自己已经落到身有残疾的境地，对过往的那些旧部仍旧开怀接纳，许云暖又不由得想起前一世城门惊马发生之后的情形，那时候穆尘霄根本不顾自身的狼狈，从马车之中滚出来，第一时间去看被惊马踩踏的那个人……
他手握屠刀，手底下亡魂无数，却又心怀佛陀，因见惯了生死，更知生命可贵。
可偏生就是这样一个世间难得之人，硬生生的被人毁了双腿，牵连了下半生。
大皇子宁辞心中有所准备，可听了太医的回答，仍旧忍不住满脸失望：“尘霄你不用着急，我会继续寻找名医，总能想办法治好你的腿。”
“爷爷为我找了不少的名医，汤药针灸更是不知道用过多少次，可最终都没有什么效果，就不劳大皇子费心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是战场上同经生死的兄弟，不到最后，我怎么可能放弃你？”似乎是察觉穆尘霄情绪不对，大皇子抬手示意太医们退了下去。
穆尘霄抬起眼眸，眼底有浓浓的嘲讽闪过：“在殿下眼中，恐怕我现在已经和废人无异了吧？”
“怎么会？你是领兵的奇才，哪怕腿不能再走路，也无人可以取代你在军中的地位。”
“既然殿下不觉得我是废人，甚至觉得我断了腿也不可或缺，又谈什么放不放弃的？”
大皇子神色一怔，随即开口道歉：“是我方才说话不当，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什么，方才只是和殿下开玩笑，对于一个领兵的将领来说，不能够亲自上战场，就算是头脑再聪明，也已经沦为废人了。”
“尘霄，你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
“殿下，如今穆家的情况和之前不同，如果殿下没有其他事的话，就早些回宫吧。”
大皇子皱起眉心：“尘霄，父皇那边定是有所误会，我回宫之后一定会帮你好生解释的。”
许云暖眼神一动，解释？大皇子这个时候为穆家解释，那不是在火上添油吗？
想着，她连忙开口插话：“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上在知道尘霄的双腿不良于行之后，便特意恩准他回府休息，而且还赐下了许多贵重的药材，穆家上下一直感恩不尽。尘霄曾经几次和我说，他已经成为了废人，不能再报效圣上和朝廷，心中着实惭愧。殿下也看到了，尘霄如今虽然外表瞧着还不错，可他夜夜不能寐，总觉得有负圣恩，还请殿下帮尘霄向皇上表达心中愧疚。”
穆尘霄微微收拢指尖，抬头对上许云暖的眼神，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大皇子看了看许云暖，又望向穆尘霄，开口说道：“你是在战场上受了伤，父皇体恤你也是应当的。”
许云暖笑着应道：“谁说不是呢！尘霄的性子不爱说话，只闷着头把事情做得周全，千言万语都藏在心里。我和哥哥也商议过，哥哥的年纪大了，如今全靠朝廷在荣养着，尘霄的腿也废了，可皇上还念着旧情，不仅时常赏赐药材，连兵权也没有收回去。穆家上下感激涕零，可又着实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回报，正好前些日子我开办了四季阁，在冬日里卖些新鲜的菜蔬，也算是吃个稀罕。今日厚着脸皮请殿下帮穆家为皇上送些东西吧。”
大皇子愣住了：“你是想让我帮穆家给父皇送菜？”
“我也明白，皇上入口的东西是千讲究万仔细，穆家自己种的这些菜蔬实在是难以拿出手，可思来想去，皇上是一国之君，身边想要什么东西没有？也就是冬日里菜蔬少见一些，才能吃个稀罕，不知道殿下方不方便帮这个忙？”
“自然没问题。”宁辞并未再推辞，他也想帮穆家在父皇面前争取一下好感。
许云暖笑开，一再的道谢之后，才带着人下去准备最新鲜的菜蔬。
穆尘霄不开口，房间之中的气氛便暂时安静了下来。
大皇子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率先开口：“尘霄，之前我几次询问，你通通回避不答，如今可否仔细说说，凭借你的身手和智谋，怎么可能轻易出事，还伤的这么严重？”
穆尘霄神色微动，片刻之后将视线放在了许云暖方才坐过的位置上：“战场上变幻莫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伤了腿也不稀奇，殿下不必如此挂念。”
大皇子沉默片刻：“总觉得这次相见你和我生分了不少。”
“殿下，如今的穆家已经不同往常，为了殿下好，今后我们还是少一些来往吧。”
“这是什么话？”大皇子猛地站起身来，“你我可是兄弟！”
“殿下说笑了，尘霄身份低微，怎么敢和殿下称兄道弟？”
“你以前不是如此的。”
“以前做事简单，总是意气用事，许多地方都没有发现不妥之处，如今静下心来，也有时间仔细回顾一下之前的所作所为，发觉自己着实是胆大包天。”
大皇子皱起眉心：“尘霄，你的腿不能动，可我不希望你整个人都随着矮别人一头。”
“如今我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已经不单单是矮人一头了，是矮了半截身子。”
大皇子咬了咬牙关，眼中有极其复杂的光芒，闪过片刻之后又隐忍下去：“我改日再来看你。”
“恭送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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