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地狱空荡荡，恶鬼人间行
被许云暖一脚踹翻在地上的那个人还愣愣的没有反应，不过他旁边的另外一人却是面色苍白的惊呼出声：“我……我想起来了！”
“在什么地方？”
“梁栋曾经单独修筑过一段河堤，他在那处河堤上开了个暗门，那处暗门不大，也就是能容一个人进去，他当时说的是方便随时勘察河堤的状况。”
端王眼神猛的一紧：“在河堤上开暗门，难道就不怕毁了整座河堤？”
“这有什么的，这河堤年年修，不还是年年瞧上去摇摇欲坠的吗？而且用的那些料子也极差，本就是勉强支撑着，别说是开个暗门了，就是留下个口子，也没多大影响，若是河堤不坏，如何向皇上和朝廷请求拨款、继续修缮？”
端王气得咬牙：若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之前孙平口中的河堤稳固由何而来？这荆州城内，果真就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
许云暖顾不上追究其他：“那处暗门在什么地方？你可还记得？”
“我记得，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好。”
许云暖跟着说话的男子快步的向着河堤一侧跑去，端王和穆尘霄等人也连忙跟上。
终于找到了那处暗门，许云暖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河堤暗门处的梁氏。
“大嫂！”
许云暖高呼一声。
梁氏本来神色愣愣怔怔的，听到了许云暖的声音，骤然回过神来，望向她的目光之中，带着惊恐之意：“小神医，不是告诉你了吗？让你赶紧走，为什么你来了这里？”
“大嫂的身子还没有调理好呢，我若是走了，谁帮你看病啊？”
“我这副身子早已经破败了，而且我的夫君和两个孩子都没了，我调养好这身子，还有什么用呢？”
“大嫂，您的夫君和孩子没了，可是仇还没有报呢，若是不报了仇，到了地下，你如何去面对他们？”
“报仇……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应该报仇……”
许云暖本意是想借此激发梁氏继续活下去的意愿，可没想到这话说完，梁氏便拿出了一个火折子，距离略有些远，不过还是能够依稀分辨出她身边堆放着的一堆炸药。
眼下，炸药都是开山辟石一类所用，威力巨大，那样大的一包炸药，若是在河堤上炸开，那么整个荆州城必定会变成一片汪|洋。
“大嫂！你要做什么？”
“小神医，你听到我的话之后，就应该早早的离开，不该继续追究的……如今就要对不住你了，让你平白受了牵连，要命丧在这荆州城中了……”
“大嫂，你想要报仇，可是城中的百姓无辜！你可知道城中有多少孩子，和您的大儿子一般年纪？有多少孩子，也是像您的小儿子一般还在襁褓之中？你忍心下手吗？您忍心像是杀害了您家人的刽子手那般，硬生生的夺了他们的性命吗？”
梁氏的神色有些许波动，随即又猛地摇了摇头：“小神医，你不知道，在这荆州城中，活着是生在人间地狱，死了才能够得到解脱！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和你们说的了！”
梁氏看向端王的方向：“你就是皇帝老儿的孩子吧？你是皇子，高高在上，不都说皇家的人天生受到上天庇佑，英明神武，能够看清民间苦难吗？可是这荆州城，都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为什么你却视而不见？”
“并非是我视而不见，来到荆州城的这大半个月，我一直在想尽办法的调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没有任何的百姓愿意配合……”
“他们自然不会配合，因为早在两年之前，荆州城重建的时候，他们就和这些商铺签订了契书，当时这些商铺提供粮食、建材，让荆州城得以重新伫立起来，当时所有存活下来的百姓喜出望外，以为自己遇到了活菩萨，所以极为痛快的和那些商铺的掌柜们签订了契约，约定以今后的粮食来抵现在赊欠的物资，当时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可事后才知道，是跳进了一个大大的火坑！”
许云暖眼神微颤：“难怪你要到回春堂中去借米……”
“是啊，这两年年景不错，粮食收的也多，可是那么多粮食从地里收起来，我们这些种粮食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尝一口，全部都要送入各个商铺，来抵当初赊欠的东西。那些掌柜的收集了这些粮食，然后又定了高价来卖给我们，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每年都是靠粮食来挣些银钱活着，没有了粮食，就只能听从那些掌柜们的指派，受他们控制，做最累的活，然后来换取口粮！”
梁氏想到了自己两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孩子，用力的咬着牙，喉咙之中都有血腥之气涌上来。
“刚开始的时候，想着只要还清了当初的那些物资，应当就能够重获自由了。可是没想到，当初借的那些东西没有偿还清不说，还越欠越多了……”
“到了现在，那些掌柜的又丧心病狂的将主意打到了我们的孩子身上，说是让孩子也签下契书……”
“我们被人当成牲畜一样的使唤也就罢了，那些孩子呢？他们还什么都不懂呢，就已经要被圈|养起来了？我们分明是人，可是活的却连畜生都不如，这是什么样的道理？”
许云暖听着，便能够感受到施加在荆州城百姓身上的层层重压：
“大嫂，我知道你过得苦，就是因为这般辛苦，才不能让过往的血汗全部都白流了！你也知道我身边站着的这个就是端王，旁边还有穆尘霄，我们都会帮你主持公道，只要你站出来，揭露荆州城中的这一切，那么我向你保证，荆州城绝对不会再是之前的那个人间地狱！”
“小神医，若是在早些时候，也许我真的相信你的话，可是眼下，我真的是活够了……我的夫君和孩子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拉着整个荆州城为他们陪葬，地狱空荡荡，恶鬼人间行，这个荆州城，早就应该毁掉了……”
梁氏一边说着，一边便拿出了火折子，上下挥舞了两下，便有火苗点燃了起来。
许云暖骤然瞪大了眼睛：“梁氏！你活够了！荆州城中的其他人还没活够呢，你放弃了！其他人却还在苦苦挣扎！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恶鬼满城，那就杀恶鬼、诛邪佞！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你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的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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