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警察…姐姐
第一次见这么壮观的场面。
在这名为原朗村的城中村的自建楼里,位于二楼的小旅馆一顿鸡飞狗跳。
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务人员扣着腰间的皮带,神情严肃,催促着楼上成串走下来的男男女女,他们衣衫不整,头发散乱。
一楼的餐馆里,堂食客人只余了零星几个,看见这场面,也不敢久留,呼啦啦地几口嗦完碗里的面,就揣着东西跑走了。
包厢里倒是传来麻将机哗啦啦搅动着的声音,不一会儿,滴滴两声表示洗好了,却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没人敢动,只有跌跌撞撞下楼梯的声音。
挤挤挨挨在一起的男女们,举着被铐在一起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仿佛能看出悔恨莫及的样子。
孙端寅端着茶盘愣在走廊良久,看着他们走下楼梯,听话地蹲在地上,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遇上扫黄的现场了。
他在一层的小餐馆做服务员,说实话,堂食的顾客没几个,倒是包间里打麻将的客人很多,一到晚上就热火朝天,乌烟瘴气地坐满了人。
在这原朗村里,算是最热闹的地方了。
不过对于楼上的情况,虽然孙端寅有一丝察觉,但是老板从来没让他在十点以后上班过,楼上是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生意很好的小旅馆。
有时是衣衫款款的“成功人士”,有时是尘土飞飞的工人。
看着蹲在面前抬起头能认出来的几个旅馆常客,孙端寅这才惊觉原来楼上是个淫窝。
“你跑什么!”
正想着,二楼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路滚到楼梯口,定睛一看,是个碎掉的台灯,紧接着,是个大活人,踉跄了几步,从楼梯最后几级跌落下来,躺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
一个蓝色的身影飞速地跟下来,钳住地上人的双手往后背一反,膝盖一压,单手捏住。
孙端寅都没看清楚,手铐就已经被铐在了那人的手上。
“都说了让你别跑!”单腿跪在地上的人拍了拍手,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后脑勺上,一把清亮的嗓子顿时吸引住了孙端寅的注意力。
是个女警!
这一来二去的场面,让孙端寅看傻了眼,地上的人嗷一嗓子,惊得他后退半步,端着茶盘的手一倾斜,摞在上面的盘子就立马往下掉。
“诶!”他惊呼一声,伸手去捞。
有人却比他更快,孙端寅只来得及看见一片蓝色划过眼前,完好地茶盘就稳稳当当地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眨眨眼,那靓丽的面容与自己只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首先看见的就是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如泉水般澄澈。
孙端寅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微微后仰,一个谢谢要分开几瓣来说。
那双眼睛眯起来,弯出月亮般的弧度。
肩膀上被人拍了拍,清脆的声音传入孙端寅的耳朵,“小朋友,别怕,不学这些叔叔们做违法的事情,我们就不会经常见面的。”
“啊?”孙端寅只觉得大脑神经没反应过来,像个傻子似的看着他们收队,把违法人员塞进警车里呼啸而去。
警铃声还在脑子里萦绕。
正愣神,包间里吱呀开了一个缝,躲在门后的人对孙端寅招招手:“小哥!小哥!”
他回转身,把茶盘放在桌台上,走过去问客人需要什么。
“刚刚不是来抓赌的吧?”那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后,只探出一个光头来。
孙端寅摇摇头:“不是,是来扫黄的。”
“嗐!我就说嘛,我们就是打点家庭麻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警察来抓!”光头一改起初小心翼翼的状态,把门一开,乌烟瘴气的味道就直冲孙端寅而来,他被呛得直咳嗽。
“就你最胆小,刚刚是谁说要关灯来着,瞧你那怂样!”坐在最里面的人,嘴角叼着烟,眼皮耷拉着,一个刀疤挂在眉角,更添了一份痞气,胸前戴着一尊玉佛,手腕上缠绕了几圈佛珠,手指里夹着一张麻将牌,啪地一下掷到桌面上,“八筒。”
随着他的牌落下,包间里活络起来,牌局又开始继续。
光头摸着锃光瓦亮的脑袋,也感觉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招呼孙端寅又送一壶茶进去,便佝着腰坐回一边沙发上,茶几上还散着一副扑克牌,有两个人正刷着手机,似乎在等他回来继续。
孙端寅不想惹这些臂膀上纹着青龙白虎大块纹身的人,虽然他们对老板很客气。他摸摸自己起的一层鸡皮疙瘩,把搂起来的上衣袖子放下去,走到大铁桶前灌了满满一壶茶送了进去。
沾了一身烟味出来,老板这才姗姗来迟,在这初春的天气里,满头大汗。
“端仔,你咩事吧?”
这家店的老板是广地的,但开了一家川菜馆。
普通话及其不标准,孙端寅也是逐渐在习惯他的话,还差点被他带跑口音。
孙端寅端起放在桌台上的茶盘,上面还有几个没有洗过的碗碟,“李哥,我没事,警察是去二楼扫黄了。”
似乎是担心孙端寅的安全,李哥接过他手里的盘子,“端仔,要不是我那边有点事耽搁了,今天也不让你待到这么晚的,已经十点半了,你先回家吧。”
“我把碗洗了再回去吧?”
李哥神色还是很焦急,并没有在意他的善解人意,打断他的动作,推着人往店外走,“不用不用,虽然你已经满十八岁了,但晚上十点半也是该回家的时间了,快回去,你也知道咱们这里晚上不怎么安全,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
站在店门外,孙端寅看着老板把大堂的灯关了一半,只留下前台一排孔灯照着,匆匆地往最里面的包间走去。
那间包间挺神秘的,孙端寅在这家餐馆里干了一年多,从来没有进去服务过,但是能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很厉害的人物在里面玩牌,李哥会亲自服务,端茶送水,买酒买烟。
在这片区里,李哥似乎也是很有背景的,混混们经常出入这里,但没有一个人敢惹事的。
但孙端寅曾经看到过李哥点头哈腰地从包间里出来,一只戴着大金表的手放了一沓现金在李哥的围裙口袋里。
当时他大气都不敢出,躲在楼梯口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纵使如此,孙端寅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眼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不外乎是为了钱,论小时工资,这里是片区里最高的,而且离家里近,不用花费来回车费。
况且李哥知道他的情况,对他也很慷慨,时常把没用完的新鲜食材拿给他带回家里,说就当是给他加餐。
奶奶还在世的时候,病的很严重,离不开人,他需要经常请假去照顾她,李哥还是给了他足额的工资,孙端寅很是感激。
乘着月光,孙端寅走在回家的路上,刚下过雨的城中村,路上弥漫着腐臭的气息,堵塞的下水道漫上来的臭味,让人避之不及。
道路上的积水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透亮的光。
他一脚踢到一只易拉罐,哐哐哐地飞出老远,惊起几声狗叫声,有人咒骂了几句,变成了呜呜声,渐渐消了下去。
十点半的时间里,原朗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闭门关灯了。
只有少数几家,还开着几点微光,但不一会儿,也慢慢熄灭。
夜凉如水,孙端寅脑子里闪过刚刚在眼前发生的画面。
冲进餐馆里的蓝色制服,犹如猪蝼般被赶下楼的男女们,还有那位身手不错的警察……姐姐。
靠近自己的时候,似乎闻到了一丝清香,是什么味道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揣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威武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在这个漆黑的夜里,给独行的人一点壮胆的勇气。
“干嘛?”看见破碎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孙端寅翻了个白眼,接电话的语气都不好了起来。
那边似乎并不在意孙端寅不耐烦的口气,“寅哥,你真的不上学了?”
“陈意年,你烦不烦啊,这句话都问了八百遍了!”孙端寅踩过一个石板,藏在缝隙里的水迸射出来,立马溅了满裤腿,他感受到黏在腿上的湿意,低头咒骂了一句,心里更加烦躁起来,对着电话那头声音也不禁大起来,“你还要我说几遍啊!我没钱上学,我要还债!”
说着便挂断了电话,老旧手机的触屏不太灵敏,孙端寅按了几下才结束通话。
低电量的提示在屏幕上闪起,孙端寅揣回手机重重地叹了口气,停在脏乱的筒子楼面前,黑洞洞的建筑,像一个怪物。
他一步一步绕着天井的钢架楼梯往上走,沉重的步伐压在钢板上,咚咚咚地响。
旋转式的楼梯,往下看一秒都像是深渊,孙端寅揣着口袋垂着头走到三楼,回字型的楼道里挤满了杂物,走道都费劲。
他踢开散乱的纸壳子,躲着晾晒在外面的内衣裤,终于掏出钥匙打开属于自己的那扇门。
一点黄色的灯光迎接着他,孙端寅轻轻地朝里面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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