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棉花云
孙端寅还在想着前几天买内裤的事情，做题的速度慢了下来，头顶的风扇旋转着，一阵阵风划过面部，痒痒的，他搔了搔，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补习班课间休息，有人找上了孙端寅。
“孙端寅，那天来接你放学的人是你姐姐吗？”
他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是个女生，她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炎热的夏天里，她执着地套着外套，刘海被汗水打湿，也不见她脱下。
是个怪人。孙端寅只点点头，不想过多攀谈。
虽然孙端寅人表现得很冷淡，但好歹得了回复，袁琪姿鼓起勇气再次搭话：“那你的姐姐是不是警察，我之前在短视频上刷到过她。”说着她掏出手机指着上面的人。
他瞟了一眼，确实是天江区分局的官方号，上面正在笑着的人，正是全正思。
“有事？”
袁琪姿的勇气用完了，摇摇头，又畏畏缩缩地收回手机，拉长自己的外套袖子，走回座位，趴在桌子上不动弹了。
刚从外面接水回来的陈意年见此情景，八卦地凑上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寅哥，这是有人搭讪了？我就说你是很吃香，之前也有几个隔壁班的女生来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愣是坚持住没给，够兄弟吧？”
孙端寅接过他帮接满的水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对他的胡乱猜测只是挑挑眉，不予回复。
知道他的性子，陈意年也不在意，而是拖了根凳子坐过他面前，小声问：“怎么样？今天还要不要跟我去看电影？”
听见他这话，正在喝水的孙端寅呛了一口，咳得脸色涨红，他擦干净嘴角，抓着陈意年的肩膀威胁道：“我上次还没跟你说清楚？还看？你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陈意年挠挠头：“怎么了？有反应是很正常的啊！”随即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来，“寅哥，你也太纯情了，你不会是没……”
他伸手比出一个圈，下一秒就被孙端寅拍下去。
“够了！”他摸着发红的脸，推开陈意年，抬脚走出教室。
停在楼梯尽头，孙端寅深吸一口气，慢慢把内心的躁动压下去，他双手插兜，看着不远处如炸开的棉絮般漂浮在空中的云。
“要下雨了。”
他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幽幽的，吓了他一跳。
孙端寅转头一看，顿时有些烦躁起来，“袁琪姿，你跟着我干嘛？”
对方却没答话，而是自顾自看着炸裂开的棉花云，因阳光而眯起眼睛，她的头发披散着，遮住大半张脸。
“天有棉花云，不久雷雨鸣。”她说，“要下雨了。”
孙端寅只觉得奇怪，扭头就要走。
袁琪姿却叫住他：“孙端寅，今天你姐姐会来接你吗？让她过来接你吧，给你带把伞！”
“莫名其妙。”孙端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教室。
但袁琪姿的话也提醒了他，他看了眼天气预报，暂时还未有提醒下雨的消息，但孙端寅也确实很想一下课就能看见全正思，于是挣扎了一下，还是给她发了一个消息。
【孙端寅】：姐姐，天气预报说会下雨，我没带伞，可以来接我吗？
彼时全正思正在直播，今天的主题是女生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如何保护自己。
“作为女性，天然的存在体力上的弱势，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只能做弱势群体。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们能做到何种程度，去保护我们的安全呢？”她对着镜头站立，做出防守的动作。
“首先，是在遇上陌生歹徒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判断自己到底能不能跑！这很重要，如果能跑掉的话，就绝对要跑，不要想着硬碰硬……”
“接下来，便是来自父母亲戚的威胁。因着他们本就是熟悉的人，我们根本就无防备，或许是有防备，但是外界或者是亲人并不在意我们的发声，这就需要警方的帮助，你们可以相信我们，大胆地向我们求助。我们会竭尽所能去帮助你们。”
“如果情况不容说出口，那我们来约定一个手势好不好？食指放在中指上面，代表求救。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
“相信警方的力量！”
尚姐一拍板，结束今天的直播，她拿着手机翻着后台的消息。
“今天之后，应该能鼓励很多被欺负的女孩子向警方报案吧？”全正思凑过去看。
后台的私信刷刷刷地进来，都是说着自己曾经被伤害过的事情，全正思叹了一口气，“我们应该尽全力帮助这些女孩子。”
尚姐点点头，“我会安排人进行信息筛选比对，再一一回复联系他们。小全，这么些天你辛苦了，明天还有一场到乡村的科普走访活动，之后你就可以好好休年假了。”
全正思咕嘟咕嘟灌了一大杯水，缓解了喉咙的干涸，“这也是有意义的工作呀，如果能帮到更多的人就好了。”
“时代在进步，那些藏污纳垢，阴暗角落是藏不住的。”尚姐五味杂陈。
走出直播的办公室，全正思看见武胜正鬼鬼祟祟地蹲在自己座位下面鼓捣着什么，她双手抱胸大步走过去，咳嗽两声。
吓得偷偷摸摸的武胜抬头的时候磕到了桌子，痛得他龇牙咧嘴，“思姐，你属猫的啊？走路都没声的吗？”
全正思原地踏步两下，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响，“是我走路没声，还是你太专注没听到啊？干什么呢？”
“你不是说电脑太卡嘛，我就来看看你主机。”武胜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对于电脑还是有点研究。
全正思绕过桌子走过去，“哦～原来是错怪你了，行，给你赔罪，这个给你吃吧。”
她递过去一兜子零食，想了想，又抓出几颗放到武胜怀里，“这几颗给你吧，剩下的我还要留给我弟！”
听到她的话，武胜的眼睛里闪过几丝忧愁，撕开一颗果冻喂进嘴里，佯装漫不经心地问：“思姐，那天在你家里的男人是谁啊？看着很亲密的样子，不会是你的新欢吧？我们单位的单身男青年又要伤心一拨人了。”
“胡说什么呢！我们单位男青年一个二个地都盯着对面小学的女老师呢，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别说那些奇怪的话。”全正思好笑地回应。
“至于那个男的啊！是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从穿开裆裤起就两看生厌了，现在能继续联系，也实在是可怜他没什么朋友。”
武胜听得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座位，蹬着转椅转了两圈。
全正思拿起来手机看到孙端寅信息，抬头望窗边看了看，天色确实有些发黄，估摸着要下大雨。
想着回家刚好要路过补习班，他们还可以去鑫茂商场里吃那家新开的川味火锅，于是她赶紧回复。
【姐姐】：放学等我，我过来接你，晚饭去吃火锅。
孙端寅守着手机等信息，终于在下午临近下课的时候等到了，脸色也明亮起来。
陈意年在后面戳他的背，丢了个纸条过来，他展开一看，是问他放学要不要去网吧玩。
他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叉，又将纸条团起来往回扔。
任由陈意年再怎么戳他也不扭头，全神贯注地听着老师讲解圆锥曲线。
下课铃一响，碰巧天边也炸起了响雷，教室里的灯光闪了闪，再次恢复照明。
老师看着天色，叮嘱一句，“雨太大了，同学们可以在教室里做作业等雨小，如果要回家，也尽量联系家长来接，免得淋湿了感冒。”
老师一走，教室里混乱起来。
倾盆大雨顺着窗户的缝隙溜进来，窗边的同学手忙脚乱地去关窗户，窗帘被吹得翻飞。
电闪雷鸣，将这场雨渲染得惊天动地。
孙端寅担忧起全正思开车的安危，打了个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算算时间，全正思这会儿应当正好在路上。
事实上，大雨堵住了通行的道路，高架桥上发生了车祸，全正思进退两难。
大雨将挡风玻璃砸得叮当作响，雨刮器刚一划出清晰的界面，就又被雨水砸得支离破碎。
手机嗡嗡地震动，她看到孙端寅的几个未接来电，赶紧回拨过去。
“端寅，我堵在路上了，你在教室等我一下，估计要晚一些。”
哗啦啦的雨声从在耳朵两端，孙端寅叮嘱她：“姐姐，你开车小心点，我不着急，你慢慢来。”
“好，你先看会儿书等我，饿了的话，我今早上有放零食进你的书包，拿出来跟大家分一下。”
孙端寅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零食，丢在陈意年的桌上。
“那我先挂电话了，你……”
“你干什么！”
全正思听得电话那头一阵骚乱，她着急地喂了几声，却不见回应，男生女生的声音搅成一团。
“袁琪……！你……下来……”
“这么……的雨，你站到……干什么，……危险……”
雨天的信号及其差，全正思仔细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只捕捉到一些关键线索。
她着急起来，喊着孙端寅的名字。
“正思姐！”
是陈意年。
“陈意年，发生什么事了？”
陈意年看着楼顶上僵持的两个人，“思姐，你赶紧来，有人要跳楼，寅哥上去救了！赶紧来！”
全正思心脏猛地缩紧，第一次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陈意年，打110！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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