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6章

我杀死了安西。

        现在，安西死了，安北也从不存在。

        那么，我究竟是谁呢？

        一直以来，我既是安西，也是安北，却从不是我自己。可是现在，我累了，真的太累了。安北有了黎莫南，安北不需要安西了。安西也失去了秦毅齐。安西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与意义。所以，我让安西死了。

        安西早就该死了。在很多年前那个冬天——应该死去的是她，而不是那一个温暖的小女孩。

        我还记得，那个小女孩笑得明亮，她说：“我叫安北。”她将她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挂在我脖子上，说：“这个玉佩是我一直戴着的，上面是我的名字。它会和我一样陪在你身边。”

        可是她食言了。她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冬天。那天的雪地，满满的是她鲜血的热度。

        可是，安西不愿意相信安北失言了，安西不愿意相信她失去了安北。

        这么多年，安西一直肯定安北的存在，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写两个人的日记。

        这么多年，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极力地配合我演绎一出独角戏。

        现在，毅齐哥死了，安西与安北的戏，该落幕了。

        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毅齐哥了。当初在医院里的无数个夜晚，是他说：“你是谁？”是他说：“不要哭。”那些夜晚，他的存在驱散了我太多恐惧与孤单。后来，他成了我哥。当面对安西时，他是一个傲娇的男孩，当面对安北时，他是一个阳光温暖的大哥哥。他一定也很累吧。

        后来，阿南出现了，他便完全退到了哥哥的位置——无论是对安西还是安北，他就像一个亲哥哥，一心祝愿妹妹幸福。可这一定不是毅齐哥真正所希望的，所以他才去了美国，将自己逼走，躲避到一个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

        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为了尽快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他也不会坐那班飞机，他也就不会出事。

        他是我的哥哥，他怎么能死呢？该死的一直是安西。安北死时，安西没死；现在毅齐哥死了，安西不能不死了。所以我让安西死去——可是，尽管安西死去——尽管，我欺骗自己死去的只有安西，欺骗自己毅齐哥会在安西死后悲痛万分或是万念俱灰——但事实却是，毅齐哥死了，是真的死了，安西的死并不能让他活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用我自己的身份——不是安西，也不是安北，去叫他一声哥。

        梁市愈发繁华了，可再繁华终究只是表象，梁市那与生俱来的痞气深植血肉，怎样也祛除不了。

        参加完毅齐哥的葬礼，天气反而开始放晴。曾经，有个人也如同这天气这般明媚温暖呢。

        回到家，萱姨给了我一个纸箱，让我回了氐市再看。她说，那是嬷嬷临终前托付她给我的。嬷嬷让她在合适的时机给我。她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合适。

        箱子很沉。

        回到氐市，我立即打开了那箱子——箱子里面是一件黑色罩袍和一堆牛皮本子。罩袍上已落了灰，而那一个个牛皮本子却崭新，可见被保护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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