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不远处传来某只小东西叽叽喳喳的声音，神子就知道是那位帮了自己大忙的旅行者来了。
根据她们所说，稻妻外面的雷暴有些不寻常，于是想要借用自己的通行证去见一见那位大御所大人。
身为稻妻的宫司大人，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请求；身为雷神的眷属及追随者，她却有想要独享能出入她净土的权利的私心。
嘁……可她早就不是什么幼稚的小狐狸了，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怎么能是她兼具智慧与美貌的八重神子大人干的出来的呢？
于是面带微笑地给出了一直被自己揣兜里的通行证明，顺带状似无意地提几句：
“我又没什么重要的事，没必要去自找没趣。”
……
“在将军静养的时候还能见到她的，在稻妻也只有我了。”
再顺便臭屁地想一想：整个提瓦特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可是一想到上次与影的不欢而散，她又有点不甘，结果还是忍不住叮嘱荧要记得还回来。
再空等几百年的日子，即使她的生命再长，她也不愿再经历一次了。
天守阁依然是一派肃杀的景象，阁内沉闷得很。枯坐了五百年，这些时日却因为少了那个粉色身影而难得的有些无聊。但很快，影感应到了有人前来天守阁拜见，原以为是多日不来的神子，结果是上次把自己打退了的旅者。
她心里稍感失落，却听见这几日被自己勒令禁止出行的将军正与旅者交谈，意识到现在的将军恐怕没办法说清楚状况，正要开口将她们请进一心净土，抬眼又看见了神子带来的一大波家具。
“……”影微敛眉眼，摸了摸身前的长桌，心念一动，还是把它们全收了起来。
旅者来了，她出于礼貌肯定会请她坐下交谈的，但这些都是神子搬来给自己的，虽然处置权已经在她，可是却莫名地不愿让它们被他人享用。
那个叫“派蒙”的小东西进来之后叽叽喳喳地跟她交谈，还邀请自己去外面逛逛。
近来要考虑的事情太多，除去稻妻应该要追寻的永恒，还有上次神子给她留下来的大难题。
所以听见这个邀请时她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就欣然同意了。
不过——
“导游？那是什么？”五百年没出去了，居然有了个这么新奇的玩意儿。那个明明说好要给自己讲五百年间的事情的家伙，倒是见不着人影儿了。
“就是帮你介绍现在的稻妻，告诉你什么好吃什么好玩的人！好啦好啦，出发吧。”派蒙在空中跺着脚，催促她。
站在天守阁门口，重新获得来自人世的气息，脚下踩着的分明还是那片土地，她却拥有了一丝茫然。
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
影迟疑地走出一步，鞋子踩在天守阁门前的地砖上，发出的是清晰可闻的脆响。
她的身边是不知道换了多少代的奥诘众，见到她从里面出来，又惊又喜地喊她“将军大人”。
啊……上次听见带着这种情绪的称呼，居然也是五百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神子刚刚接手鸣神大社，而自己却因为扛不住来自那场战争带来的巨大伤害，独自留她一人面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乱成一锅粥的稻妻。
即使是那样难办的局面，自己也从未听过神子一句抱怨，即使每天都忙于与各路势力周转，她也能听见奥诘众为她一遍又一遍地转述：宫司大人前来拜见。
可是她却拒绝了神子很多次，固执地把自己关起来，她想，如果当初神子不推开那扇门闯进来，会不会自己与她再难有相见的场面？
重新走在这片与她记忆中已经大不相同的土地上，她的心里竟然涌上了一些疼意。
她心疼神子，心疼神子为稻妻做的一切，心疼神子五百年来无望的等待。
也懊恼自己没能给出神子那个问题答案。
爱情？
没有人教过她这个，就跟当初没有教过她如何治理稻妻一样，真正面对时，她选择的都是逃避。
对于面前崭新的稻妻，她无措地求助身边的旅者与派蒙：“要去什么地方比较好呢？”
派蒙跟旅者兴奋得不行，只留下一句“先去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吧”，一溜烟就跑远了。
影看见这场景，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快步追了上去。
面前的街道也同样变了很多，行走在街上的人也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
众人窃窃私语，惊讶她的出现。
“将、将军大人？！”
“为什么将军大人会来这里？”
“将军大人不是病了吗？怎么突然…”
……
这种大惊小怪的发言，她记得曾经也有过一次，当时的她还没有走出失去姐姐的阴影，神子难得用魅术引她出门，她却被外面对着她一致行礼的气势吓得不敢继续。
当时神子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又不是来找麻烦的。”
这句话从她脑海里跳出来，她下意识地用了这曾经被神子拿来鼓励她的话。
没想到自己还记得神子的话，影对着荧和派蒙笑了笑：“所以自在一点就好。”
小派蒙抱了抱自己的手臂，摇头无奈说：“很像是你的想法。”
像吗？影笑得更开心了些：自己明明用的是神子的伎俩，可被说跟神子相似，她的心里开始有了点隐秘的愉悦。
一种非常陌生的愉悦，不是跟神子亲密时的那种因为肢体接触而起的愉悦，是一种一想到神子，就忍不住扬起嘴角的无法自控的快乐。
不过街上的人还是一副拘谨的模样，这点倒跟五百年前没什么变化。
三人来到一处小吃摊前。
摊主智树跟周围一群畏畏缩缩的人没什么区别，照旧对她行礼。影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总是被人高高供起的感觉。
她想，神子那样对自己就很好。
不过她知道，人民对她的敬畏是因为信任，信任她能够带领稻妻去往正确的方向。
想到这里，她对着智树摊手，表情轻松地示意他不必多礼，像普通民众一样问他所卖的小吃种类。
智树磕磕绊绊地介绍与其他商贩并无不同的产品，却多了句：呃，牛奶什么的。
“牛奶？”派蒙凑过来看。
智树点点头：“是我这里的特色。因为城里有很多历史悠久的店铺，我不管卖什么都没法和他们竞争。所以我的做法就是创造一些新的组合，让顾客有新鲜的体验。”
“比如我最近开发出来的，就是这个「团子牛奶」，团子被做成了很粘稠的状态，和牛奶混合得很好。主打的不只是味道，还有新奇的口感。”
唔……
他说的太吸引人了，影很认真地问他：“为什么会想到要这样做？”
谁知对面吓了一大跳，忙对她行礼解释自己不是对永恒有什么意见。
影挑挑眉，对这情况有些意外，又有些懊悔人偶将军不近人情的行事态度，大抵是让民众们惶恐了好一阵吧。
“说了不必多礼，也不用这么心惊胆战的。我想要的永恒，岂是会被团子和牛奶撼动之物？”
智树不解地挠了挠头，疑惑地看着面前突然变得亲切了的雷电将军，只好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他说完，听见将军大人颇有兴趣地说：“可以给我来一杯吗？”
智树喜出望外，直应“好”，还要给旅者和派蒙也来一杯。
影先是尝了一口，而后愉快地眯起了眼睛，仰头一饮而尽。
她对这团子牛奶赞不绝口，听见智树说因为尝试过的人太少所以销量并不高，她只犹豫了一会儿，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句：
“让社奉行的人买上几百杯，挨家挨户去送好了。”
这下不仅是智树，连荧和派蒙都想对她行礼以表敬意了。
咦……不行么？
影有些遗憾地摊了摊手，看见手中喝光了的团子牛奶，想起了之前神子提起的轻小说。
难得出来一趟，就去看看那个让小狐狸嘚瑟到不停摇尾巴的「八重堂」吧。
不出意料地，八重堂门口守着的那个人也对自己的到来大吃一惊，忙问自己有何指示。
影继续耐心地解释来意。
结果来到边上的书架，看见所谓的热销书时，影意识到自己可能轻敌了。
转生成为丘丘人，只要吃日落果就可以一直变强……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一点都看不懂。
荧看出了影的不解，主动揽过这一麻烦活儿，说要为她挑一本易于理解的。
影当然乐得清闲。
她俩为她拿来了一本叫《关于我的混乱系青春恋爱物语一事》的书。
嗯……看名字果然还是看不懂呢。
她面不改色地翻开书，很快就阅读完了这篇轻小说，然后更加不解了。
“为什么有七个人都执着于和男主角缔结关系，这也是设定吗？”
“不是啦，就是很普通的恋爱，主角最后只能选择一个人嘛。”
派蒙的这句无意的话让她霎时想到了什么。
“我明白了，因为他想要缔结重要的关系，所以必须好好选择，这也就是痛苦与矛盾的根源。”
这位男主角因为爱情而苦恼，就像自己一样。
不……自己是没有什么好痛苦的，毕竟从始至终也只有过神子一人。但这本书的主角可就麻烦了，他有七个人呢，却必须只能一个共度余生。
所以，爱情就是想要跟唯一的一个人缔结重要的关系吗？
可是从轻小说里得来的爱情结论，能给出让神子满意的答案吗？
虽然是出来逛街的，但她还顺手解决了一下九条家的事情。与旅行者道别后，影没有急着回天守阁，而是踱步从影向山的半山腰又走到了城中。
停下脚步时，她面前正是一家卖石头的店铺。
刚刚逛的时候她听了一耳朵，知道人们称店主为“山下”。
山下。
她和旅行者没有进入这家店铺，是她自己心里有私心。稻妻是产不了这些精致的石头的，沉寂了五百年的记忆跳出来在她脑袋里喊：这家店铺有她想要的答案。
她不想让荧参与到自己和神子的事情中来，于是刚刚特意避开了这家店。
而今再来，看见店里清一色的璃月特产石头，她的心里怦怦跳着，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面对山下老板的行礼，她难得没有与他客气，单刀直入：“你的祖上，都是稻妻人吗？”
山下真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将军大人一上来问这种事情？
迫于压力，他还是答了：“不是的，我的祖上有一代是跟璃月人相爱了，在他们之后的好几代，都有跟璃月人结过姻缘。”
将军大人听的认真，没有让他闭嘴的意思，他只好继续说：“所以我们家族也有了个只要跟璃月人相恋了，生出的孩子就得既取稻妻名，又取璃月名的习惯。这家店也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影盯着他看，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与几百年前的那俩人所有的相似之处。山下真被看得头皮发麻，低头不敢与她对视。
“你那位第一个与璃月人相恋的祖上，他们是不是分别过一阵，后来才结婚的？”
山下真语塞：“这……这小人哪里知道啊——第一位，那得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啦！”
影有些感慨。
当初见到山下真的祖上时，正是她最为迷茫的时候，她听见男子因为要承担责任而离开，而今却又知晓男子后来又曾回到稻妻，并且与曾经相恋的女子组建了家庭。
是因为什么回来的呢？
因为爱情吗？
她曾经认为，既然成为了神明，就应该独自承担来自神明这一身份的责任，并且揽下磨损。所以她拒绝神子精神上对她的亲近，不与她告别也不回应她的感情，虽然相处时自己总是难掩温柔，但她从不提爱，也从不提以后。
神子默默承受她的任性，带着满怀爱恋安静又热切地陪着她。
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疼，这种无法停止地痛感让她觉得好像已经摸索到爱情的门道了。
可是神子啊，再等一等，等我处理完稻妻与人偶将军的事情，等我再清楚一些自己的情感，我一定会去告诉你。
告诉你我们的爱情，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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