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第255章
“蓝锗绝对不可能对你动一丁点真感情。”蓝瑶淡然地说：“他是父亲在外面偷情生下来的杂种，听着，他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蓝家的每个人都将他视作外来的杂种，姑姑留下他的唯一目的，是想利用他打通和遥远西方神秘黑手党家族的关系，你指望在这样的厌弃下长大的人，对蓝家仍旧存有任何善意吗？不，恰恰相反，只要逮着机会，他就会把我们一个个撕碎，扒皮抽骨……”
蓝瑶用很平静的口气，把蓝锗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一面，一股脑儿地说出来。
我很庆幸蓝锗此刻不在这。我不希望他听到别人谈论这些事。因为他一定会很痛苦。
“这些年，他杀了不少蓝家的人。”蓝瑶边示意我让开，方便他把被我们动过的现场一一还原，一边用随意的口吻，说出我闻所未闻的一些事：“我时常在想，他下一个就该对你动手，不过真奇怪，他一直没取走你的性命……”
“这让我有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也许，他对你的感觉是和对其他蓝家人不一样的呢？”蓝瑶说这话时，就像谈论天气一样，口气寻常，毫无自己在说天方夜谭的自觉。
“他为什么要杀我？”我说：“就算他恨蓝家的人……可蓝家有那么多人，评他要一个个杀光，也并不是合算的买买。”这可是C国，是蓝锗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国家。蓝家的人虽然散了，但大多数留在本国，你能想象如果在C国接二连三出现蓝家人被杀的新闻，社会上早就谣言四起，警察也会闻风而动，对蓝锗来说，他实在没有必要触这个霉头。
况且……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蓝家欺负他的人，从来都是背着我对他下手，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年纪再小一点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姑姑的命令，那些仆人在我的面前，对蓝锗姑且还能保持温顺恭敬的态度，丝毫看不出一丁点的攻击性。
当然，也许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了姑姑的授意，那些仆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这个非婚生子。
我以为我能给蓝锗一丁点温暖。可现在想来，这不过是我自己的自以为是。
从这个角度来看，蓝锗现在对我没有念及一点旧情的意思，倒也情有可原。
“同样，他也没必要对我有不一样的感情。”我郁闷地说。
蓝瑶看了我一眼，说：“不。他确实对你抱有暧昧的态度。”
暧昧？
我想起在国外的那段平静日子。
蓝锗会在我的耳边说情话。
我又想起不久前，回到国内之后，我和他之间相处的样子。
我们之间多了一个陈玉，他却不以为意，甚至在我面前堂而皇之的和陈玉搞在一起。
如果，他哪怕对我有一丁点的喜欢。
他就没想过，我可能会因此而伤心吗？
想到这，我更加坚定地对蓝瑶说道：“那只是他的障眼法。你瞧，他用那种暧昧的态度，成功地让你陷入困惑了，不是吗。”
蓝瑶倒也没执着于这个问题，他耸耸肩膀说：“也许，他确实是在放烟雾弹。就像他这次的行动一样，是刻意让我感觉不合理。”
蓝瑶蹙着眉头。
显然，这间屋子里没有再能够让他感兴趣的东西，既然如此，我倒是希望他快点下达离开的指令。可这家伙迟迟不走，面不改色地对着竖吊在自己面前的尸体，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说这个人是蓝锗下手杀的。”我贴着门口，站在蓝瑶身后，这样，有蓝瑶挡在我和尸体之间，稍微让我有一点安全感，我紧张地看着尸体，一边怕他突然诈尸，一边问道：“你也说了，蓝锗杀了不少蓝家的人。所以这个人也是蓝家的人吗。”
我终于问到了蓝瑶没那么不屑于回答的问题。
蓝瑶转过头，眯眼看着我，说道：“没错。这男人是姑姑的得力手下之一，也是为数不多深度参与【实验】的研究者之一。”
我听到这话，忽然一瞬间，刚刚还抱有的，对这个陌生人的怜悯和遗憾，一下子，全部都消失掉了。
蓝瑶看出了我情绪的变化，他漫不经心地出了个口哨，说：“嘿，EASY——放轻松，这家伙已经被人先人一步，弄死了，我们无可奈何。”
“你说是蓝锗的人杀了他，那么蓝锗的目的是什么！？”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人拉动了马达，开始轰隆轰隆地转动起来。
我希望我能靠自己的理解，为蓝锗的动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就是令我困惑的地方。”蓝瑶摇摇头：“从他的立场来说，做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换个角度考虑，假设这一切是为了保护你。”
我拼命摇头，示意不可能。
“那没有别的解释了。”蓝瑶一摊手：“会让一个人做违背他利益的事，会让人以无法用逻辑和道理预测的方式去行动，那只能是因为——感情。”
我扶额叹气道：“你在和我谈感情？就好像机器人在这里谈论生命之美。”
不管蓝瑶怎么从他理性的逻辑推导出了感情的结果，反正我是再也不敢相信这群人有什么正常的人类情感了。我摇摇头，裹紧外套，说：“可以走了吗。找了这么半天了，另一条项链反正不在这里，我们还是趁着没有人发现——。”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蓝瑶静默了一下。
那一瞬间，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说岔了嘴，说出了不该说的东西。
因为蓝瑶的气场一下子变得令人胆寒。
我瑟缩了。
我结结巴巴道：“你、你听错了，我刚刚是说——”
“原来你看出来了啊。”蓝瑶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危险，他眯眼看我，说道：“看来，我得多留一只眼睛盯着你，看看你是不是在装傻——说吧，你是什么时候知到这个项链的用途的？”
显然，所谓“信号论”，不过是蓝瑶胡诌的一个故事。
“我……闲着无聊的时候，去查过这个项链的结构，从设计风格到材质，等等。”我斟酌着，不想把自己的底牌亮得太早。说到底，我不想把自己的情况完全地招供出来。
“嗯？这个款式很常见，你如果从这方面切入，很难找到真正有用的线索。”蓝瑶的语气完全是不相信我。
我咽了口唾沫。心道，这家伙果然不好搪塞。
“所以，其实，好吧，我确实把这玩意拿出去当过。”我一咬牙，狠狠心，承认道：“当时我刚从蓝锗身边逃回国，借住在我朋友那，天天白吃白喝，我朋友的生意却因为我受到很大影响，所以我想弄笔钱……”
蓝瑶挑了挑眉毛，没说话。却并没有挑刺。
看来，我刚回国那段生活轨迹，不仅被蓝锗，同时也被蓝瑶摸得清清楚楚。我刚刚说的话，被他判断为“真实信息”了。
我头上这两个哥哥，真是没有一个好对付。
“然后，有个老板对我说，这是子母链，我手里拿的这条是子链，应当还有一条母链，两个项链坠子可以合在一起，他说，这种设计通常是一种玩趣，讲究个成双成对……只有一半的项链，卖不了多少钱，况且这个材质也并不稀罕，只是外面镀着一层金。”
“那老板不太想收，我也不想贱卖，最后……就拿着项链灰溜溜回来了……”
我说完，心虚地把目光瞥向一边。
蓝瑶没说话，只是把我口中那个子链的坠儿拿在手里上下颠弄着玩，有好一会儿，这个房间里我们两个都不说话，房间里像是有三具尸体一样安静。
直到我觉得自己装不下去了，蓝瑶突然道：“所以——我可以告诉你，确实这条项链是【钥匙】的一半，另一半按道理，应该在这个死人的手中。’
“所以，被抢走了吗。”我紧张地问。
“【钥匙】又是用来开什么锁的？”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冒出。
蓝瑶此刻正坐在客厅里那张掉了漆的老式方方正正饭桌上，他屈起一腿，勾着背，背对我面向窗外，仿佛休憩一般，浑身放松，很轻松地说道：“蓝家的财政收入每况愈下，你是知道的，蓝羽管家那些年，她私自转移了不少财产出去。”
我下巴掉到地上。
“姑姑……你的意思是，姑姑在偷蓝家的家产？”
“为了她那【伟大的计划】，她把自己的灵魂献祭掉都在所不惜，更何况抽蓝家的皮扒蓝家的骨，把蓝家最后一点钱给私吞掉，这种小事。”
“但是她不是一个人完成这件事的。转移这么多资产，需要的是持续、隐秘而合法的手段，所以这个人。”
蓝瑶下巴一台，正对上吊在他头顶的尸体。
那尸体的舌头似乎越吐越长，我几乎看得昏厥，赶紧转过头去。
“是她重要的合伙伙伴，而且身份是隐秘的。”
说到这，蓝瑶从桌上跳下来，表情还带着深深的困惑，他说：“我不奇怪他因为项链而被蓝锗追杀，那只能说明蓝锗终于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并打起了这笔巨款的主意。”
“但奇怪的是——”
蓝瑶忽然转过头来，我尖叫着后退，拔腿想跑，但是他一手就压制住我，把我强按在门板上，同时，另一只手从我的衣摆下探进去。
我尖叫：“你还没洗手！！！不要！！！”这人居然刚摸了尸体就来摸我！！！
蓝瑶不理我，他灵活的手指在我身体逡巡片刻，摸出了另外一条项链。
他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我。
我立刻从刚刚的尖角模式转换为狗腿跪舔模式，非常友好地眯着眼，冲他笑，狗腿地说：“瑶瑶哥哥，我刚刚还想跟你说，我刚刚就是在阳台上捡到这个的，好巧哦——”
蓝瑶嗤笑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那表情却明明白白的：你编，你继续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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