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第258章
我看着蓝锗，有一瞬间的迷茫。
我该激烈地反抗，还是决绝地逃走？
但是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这些年我一直辗转在这些人之间，我想要探查所谓的真相。但除了越来越深的失望之外，我这些年并没有得到任何能够让我心情稍有宽慰的回报。
越查，我越是发现我生在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爱的家庭里。
我和这样一个冷血的大家族格格不入。
而这个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姑姑，蓝瑶，蓝锗，他们谁都不能成为我真正的依靠。
更不用提毫无血缘关系的其他人。
我不该去查这些事。
查了一地鸡毛。
到头来只是对这个世界愈发地失望。
这种失望是一点一点累积的。
原来每一次撞墙，我还会为自己鼓起，我还锲而不舍地策划着下一次的行动方案，想为自己谋求一点“主动权”。为此我反复在蓝锗和蓝瑶两边摇摆，我从蓝瑶身边离开，去蓝锗那，我又从蓝锗那离开，去蓝瑶那。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意义。
我颓丧地蹲下，抱着头。
蓝锗却像是惊讶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藏不住的讶异，似乎是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如他所设想的那样扭头就跑。
——在他心里，我就是一只见到他就要跑的野猫。
他完全没想到我的精神在一点一点地被家里这些事，被这些阴谋诡计快耗垮了。我快要走不出自己心里的那个死结。
我越是查这一团乱麻的迷踪，越是赌气一般地想在这陈年烂谷子的谜团里找到一丁点我被人所爱的证据。
很难说我到底是执着于真相，还是查着查着，开始执着于寻找有谁真正关心爱护过蓝姚这件事。
而越是查我就越是失望。
深深的失望。
……
“喂。”蓝锗忽然把我拖起来，然后一只手夹着我，把我往外带：“怎么了，这么没精神可不像你。”
“……”我没说话，也没反抗，任凭他轻松地把我带到教堂外。
一辆加满油的路虎已经在等着蓝锗，蓝锗把我塞进车里，他自己也坐上去，然后，车子启动，他好整以暇地打量我。
看了片刻。
我两只眼睛瞪着车顶天花板，无动于衷。
蓝锗：……
我诡异的沉默一直到蓝锗把我带回他的又一个神秘基地。蓝锗确认我身上并没有外伤，不过他还是把我塞给了医生。
跟在他身边的医生换人了——我想起原来来个自作主张帮我逃出去的医生，不知道他是被蓝锗流放了，还是被蓝锗直接处决掉了。
不过一切都和我无关。
我连自己接下来的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都毫不关心了。
人精神上的崩坍，也许需要一个契机，有时候，却连一个契机都需不要。
我的抑郁情绪来得很快，快得让蓝锗都有些措手不及。当他确认我不吃饭并不是为了和他怄气时，他甚至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专程来看我。
我裹着一条长毯坐在床上，露出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蓝锗开门见山地说：“蓝瑶对你做了什么？”
我不想回答。
一方面是蓝瑶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我不过是一厢情愿地希望他对我能够有一点兄弟之情，不过一厢情愿希望他是一个本性善良之辈，蓝瑶不过是没有满足我那自我感觉良好的一厢情愿，我确实被这些事情打击到了，但本质上不是蓝瑶对我做了什么，而是我对他抱有了不应该有的，离谱的期待。
是我的错。
另一方面，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说话。
我累了。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所以不想说话。
蓝锗英俊的脸上没有带惯常会有的玩世不恭笑容，他拧起每，细细地看我，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然后说道：“所以他伤了你的心。你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道这男人本来就很恐怖了，心还比别人细上许多，这不是更加恐怖吗——我很怕蓝锗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仿佛能直穿我的灵魂，仿佛我的思想在他的目光下是完全透明的。
仿佛我的人只是一个透明的壳。
窗外下着雨，白噪声让人感觉舒服，房间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原本也给室内营造出一种温馨的假象。只不过蓝锗这男人一来，通常都伴随着让人胆怯的气场，原本那一点点温馨被他那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搞得荡然无存，他还刻意凑近我，在我的脸颊边嗅了嗅。
我：“烦死了，滚好吧。”
我终于说话了。
蓝锗笑起来。
他哈哈大笑，然后说：“我还以为你会哭。”
原来他在嗅我脸上有没有眼泪的咸味。
我对他这野兽一般的做法不置可否，于是把毯子拉起来，罩在头上，拒绝搭理他。
我当然知道他想要我怎么样——无论他对我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
但我仍旧把毯子拉起来，把自己闷在里面。
如果他非要扯下毯子，我也不能拿蓝锗怎么办，但也许我会踹他一脚。
我正这么想着，忽然，却感觉到床垫猛地一下，沉下去。
蓝锗也上了床。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不想和他做那种事。
一点都不想。
稀稀疏疏。
我听到他解下身上枪匣的声音。
接着，他大概是把那些武器都放在了床头柜上，做完这一切，他忽然囫囵抱住我。
被人拥抱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令人舒服的行为。
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蓝锗此刻的动作让我感觉到不舒服——因为他仅仅是收紧了手臂，把我圈在了怀里。
因为隔着毯子，他那令人害怕的邪肆气息被隔绝掉了，连带着他身上常年有的枪火硝烟，男人女人的香水味，都暂时被隔绝了。
我能感受到的，只是一个很纯粹的拥抱。
蓝锗本人的力量透过这个拥抱传导给我。我像是被他支撑着一般，不自觉地放松了力气。
我们就这样仅仅地拥在一起。
直至许久后。
我忽然对他说：“送我出国吧。”
蓝锗轻笑：“你不想查蓝羽的秘密了？”
他的笑坏坏的，似乎在怂恿我像只渴望阳光的鸟，继续无意义地追逐天上的太阳。
“算了。”我说：“我累了。”
蓝锗沉默。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以为他会一口答应。
毕竟我对他还有价值。我以为他会乐于看到我完全地认命，接收他摆布。
然而蓝锗只是沉默。
长久的沉默。
这让我不清楚他的想法，我感觉自己被拒绝了，一时间有些困惑，便扯下毯子，转过头去，试图看他的脸。
我想知道此刻他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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