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第151章
但是他可能看着我无节制地哭下去。
“蓝姚。”他见我哭得停不下来，终于出言阻止：“再哭下去，这里要水漫金山。”
我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安慰人的话就这？
我失声，顿了顿，然而大概是被他的冷笑话气到，哗地一声哭得更大、嗓子直接哭哑。
向宇意识到自己捅了龙王庙，又赶紧说：“是我发言不恰当，别生气。”
他揽着我，低声哄着，我一时有些受不了他这过于温柔地调子，终于停下眼泪说：“你别这样，实在慎得慌。”
向宇：……
一时间我也止住哭，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我看着向宇，他的脸上气色还不错，虽然因为我而蹙起眉头，但总体来说，和忽然陷入一种无能为力绝望之中的我不同，向宇看上去的态度更积极一点。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我忽然问。
他脸上这派镇定自若的神色，一时间叫人猜不透他到底是有谱儿了，还是没有。
“其实王文宇这条线我一直在查。”向宇说：“只不过当初是为了向家的事。没想到线索渐渐地和你这条线重合了。”
我刚刚还绝望于王文宇被蓝瑶灭口，我的线索又断了，此时听向宇这么说，我浑身一激灵，瞪大眼揪住他的胸口，凶狠地说道：“你不早讲！？”
“之前让你稍安勿躁过。”向宇倒不介意我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这比我哭得像个正在融化的雪人好得多，他说：“蓝瑶宁可在我们面前现身也要杀死王文宇的理由——”
“我就知道他是特地来灭口的！”我忍不住插嘴道：“王文宇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隐姓埋名，大摇大摆混迹于国境内外，蓝瑶要是想杀他报仇，早该下手了，一定是留着他有什么用处，结果现在他落在了我的手里，蓝瑶一定是急了……”
向宇赞赏地看了我一眼，说：“嗯。”
“当年差点绊倒向家的案子，具体情况你可能不清楚。”向宇边说，边给我把眼角上最后一丝泪痕擦干，他顿了顿，说：“你情绪恢复得挺快……？”
废话，我要不是这种性格，我能撑到现在？
众所周知，蓝瑶从小就是哭过就算了，也不记仇，也不过分沉溺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在那没完没了地悲春伤秋。
“唔……我哭够了。”我说：“你接着讲。”
向宇要和我摊底他家的家事了，这对我来说有点意义非凡。
连这种事他都愿意和我说的话……嗯，嗯嗯……嗯嗯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赶紧把脱轨的思绪拉回来。
“你记得陈鹏海吧？游轮上那个。”向宇说。
我点头。
那人曾经是向宇家的会计，不知怎么流亡到海上成了水手，而且还那么巧合地——和我们相遇在同一艘船上。
那个人让我感觉到不舒服，不仅仅是他孤僻古怪的性格，不仅仅是我先入为主地觉得他和向宇家出事脱不了关系，更重要的是他看我的眼神，和王文宇差不多。
我几乎是一瞬间就能感觉得到，那种贪婪的，黏腻的，嚣张的，旁若无人的目光，从他混浊却精明的眼睛里迸射出来，落在我的身上。
“实际上他是我……父亲”向宇顿了顿，很不想承认向令平是他爸的表情，克服了心理障碍似的停了一下才说：“他是我父亲的心腹之一。我父亲在X省主持XXX项目时，他一度是我父亲重要的肱股之臣。”
“你们家能不能找点正常人来用。”我忍不住吐槽：“那种人一看就谨慎变态兼心里扭曲，你没看见他瞧我的眼神吗，我那时还乔装打扮特地往丑了装扮，他都不嫌弃！”
该说是帅哥雷达很厉害吗。我被自己的想法雷到。
“——广招天下有才无德者”向宇说到这，面上露出一丝讽刺，说：“这是我父亲信奉的用人哲学。”
我：……
“当年那个项目征用了不少土地，拆迁的过程是暴力的，我父亲用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这也是后来他被人上京检举的重要问题之一，而这个陈海鹏，他在我父亲意外身亡后没多久就消失不见，同时，他带走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我听得入迷，说：“还有这样的事，你们家真是一笔烂账呢！他带走了什么呀。”
“……你想知道？”向宇问。
他高高在上地看我。
我两眼冒星星地抬头看他，点头。
豪门辛秘谁不想多听两句。
“他带走了我父亲手里的一批秘密客户资料。”向宇说：“他——”
“等下！”我忽然打断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你当时，和我坐的那艘船……不是偶然吧，你是不是知道他在船上……”
向宇点头。
我露出“我被算计了吗”的表情。
“当时首要目的是把你带回国。”向宇看我马上又要哭了(当然只是他这么以为），赶紧解释：“调查他只是顺便的。”
所以这就解释了向宇为什么要千里迢迢一个人孤身来国外，又打包带着我在船上蹲了那么多天受工头的鸟气。
原来他是真的有事要做。
“嗯……那你查出来什么？”
我记得我还因为这个陈鹏海和向宇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我当时想借自己被吃豆腐的机会刺激向宇，当然现在想起来这种行为太幼稚了，向宇在旁边卧薪尝胆探索秘密，而我在舞这些儿女情长有的没的……
呃，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真是无比幼稚。
“之前不告诉你，是担心你接受不了。”向宇忽然岔开话题会说：“原谅我过去总以为你是娇弱的夜莺，我怕连风的声音都会惊扰到你。”
向宇一直在对我过度保护，这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
只是这些年来，他不得不被迫接受蓝姚是个根本不按理出牌，为了目的甚至愿意牺牲自己身体的二极管存在的事实。即是说，蓝姚的思想非黑即白：我要干的事，全世界拦着我都没用，我不想做的事，无论是向宇还是蓝锗，都强迫不了我。
”陈鹏海已经死了。“向宇开门见山地说：”被FUJI——藤原广志杀死的，原因是利益分配不均，他们在海上组织了一条跨国贩毒利益链。“
”啊……FUJI。“我说：”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原来大家一个个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我此时转念一想，忽然又惊讶道：”等等……贩毒……难道向令平也……陈海鹏从向令平那带走的名单是买家名单，还是卖家名单？“我倒吸一口气，想不通向令平那样五毒俱全的人怎么生的出向宇这么”干净“的孩子。
”买家名单。我父亲当年作为X省XXX，一直在给这条利益链提供保护伞。我父亲的手里有很多名单。他在名利场上混迹多年，和那些三教九流打交道时，甚至能从一个人的指甲尖上就能判断对方是不是”老烟枪“。“
"你们家已经很有钱了，也很有权了。“我倒抽一口气，说：“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他被欲望吞噬掉了。”向宇简单地说，随机把话题转回来：“有意思的是，我调查了这几个人的身份，发现他们都认识陈文宇。”
我听得眼睛都直了。
一张看不见的网，正慢慢地**开，把之前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一点点地贯穿、联通起来。
“那，当时在船上想杀我的人是谁。”
我压低声音问。
向宇顿了顿，古怪地看着我，见我眼睛里投射出逼他快点说的光芒，才道：“不管你信不信……那似乎是你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别啊——“我吓得白毛汗都出来了：”你这样不是直接明示我有某些不可控的精神病吗？正常人谁没事会去跳海！“
”这正是我还没相同的地方。“向宇摇摇头：”只是可以确定，当时你的身边没有别人。“
我冷汗涔涔地一屁股坐下，刚刚听豪门辛秘的那股凑热闹劲头一下子都没有了。
如果我是不可控的那个……如果我自己发起疯来会跳到海里去……
那我还在折腾个什么劲？我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别怕！”向宇一把将我报回怀里，他担忧地说：“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一直没有和你说这些情况。我不想加重你的精神负担。“
”我现在确实压力很大。“我说：”万一我是疯子呢。这可说不准，蓝瑶和蓝锗都挺疯的，姑姑看起来也不一般……我好像不太能幸免。”
“怎么办呀。”我惶惶地抬头看向宇。
倒不是指望他能给我指条明路，只是希望有人能安慰我一句。
“我在你身边呢。”向宇说：“是我把你从船舷外拉回来的，知道吗。”
我点头。
要不是他我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从小到大，向宇一直在我最危险的关头突然出现，然后拉我一把。
真神奇。
”不过，你本来就觉得我是精神病吧。”我忽然想起向宇发自真心认为我精神分裂很多年，想到这我嘴角抽搐，说：“所以你才这么淡定啊，我跳海都没事。”
“怎么会没事。”向宇低沉的声音由胸腔共鸣透出来，在我耳边嗡嗡的：“我当时想，如果救不回你，我也不再上岸。”
“这怎么好意思……”我挠挠头，忽然怯了。
他要搞的这么生生死死相随的，我反而不好意思。
我是那么重要的人吗。
值得他豁出去倾尽全力救我吗。
如果真的没救出我呢。如果我死在了当年的”小黑屋“，死在了后来的德叔，死在了自己幻觉作用下的跳海，死在了被陈玉绑架，死在了陈文武或者其他什么坏人手里……
向宇会怎么办啊。
我忽然瞪大眼睛看着他，问道：”那，如果我不在，你该怎么办？“
向宇没有对我这冒失的提问做出正面回答，他只是捂住我的嘴巴，说：“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你不准再乌鸦嘴。”
“可是对于跳海那段我还是有些疑问。”
我不死心地说。
向宇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似乎再说：“看吧，你又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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