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第186章
可以说，我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被迫接听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反倒是对面的许瑶听起来像松了口气，他说：“你再不接，我会报警。”
我正是怕他这么做……我叹气。
“发生了什么。”许瑶听到了，立刻问。
我下意识说：“没什么，刚刚我只是打错电话。”
淡淡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许瑶反问我：“你认为我会信？”
好吧，他又不是傻子，他当然不相信。
“有件事想请教你。”我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
我仍在犹豫。
难道为了蓝瑶，我还要特地去医院里打扰许瑶吗？别忘了许瑶可是病人。话说回来，蓝瑶这家伙真的值得我这么做吗……
“你在顾虑什么？”许瑶口气里倒是带着淡淡的不解，他说：“你有问题直说无妨，无论多大的问题，大家集体讨论，多个人多条路子，也多提供一种思考方法。”
说话像老师带学生，像开导写不出论文的毕业生。
“好……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我问。
“现在就可以。”对方并没有迟疑。
——我只好去找他了。
医院里。
许瑶气色还算不错，在找他之前，我先去护士站缠着护士长问了情况，护士长说，手术顺利，他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很快。直到我推开房门，竟然看见许瑶在批改文件，刚刚还将信将疑的心，这才从不上不下的半空中稳稳地落下。
我说：“许教授。”
许瑶头也不抬，并不看我，仍旧盯着屏幕十指如飞，只简短地招呼我：‘稍等。’
我在他不远的椅子上坐下，一边看他处理公务，一边烦恼如何开口。
不久后，许瑶说：“帮我把电脑拿开吧。”
他的话把我从沉思中拉出来，我一蹦三米高，小跑过去，把架在他病床上的小桌连同笔记本电脑一起搬走。
许瑶这才问：“组织好语言了吗？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我疑心他下一句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于是赶紧打断他，主动说：“我想搞到蓝瑶的联系方式。”
许瑶并不问我为什么，但是他蹙起眉头，显然是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他说：“他人在国外，不好查。”
“是很难查吧，果然很难查呢，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我立马顺着他的话说。
许瑶瞥我一眼，像严厉的老师用视线制裁自以为聪明的学生。
我：……
“——难，并不意味着做不到。”许瑶说：“我没有说我做不到。”
我脑子里有个小人，此刻正气得直跺脚。我心想，我需要你做啥？我需要你啥都别做，养病就完事儿了。
“他是你哥哥。”许瑶倒是见怪不怪，说：‘他出了事，你着急是正常的，而且——不必觉得麻烦到我。’他说到这，指指自己：“要不是你的血，我恐怕熬不过那一关。”
“那个就不必说了，不过是献点血……”我摇摇头：“你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再推脱也没意思，那既然你能查到，我就只能拜托你了。”
我说。
“你很着急找他？”许瑶问。这时他让我重新把电脑给他拿过来。
“他现在呆在国外挺危险的，起码我想通知他一声……”我说。
许瑶点点头。
然后，在我们聊天的间隙，他已经开始在电脑上搞起我看不明白的操作了——大概是黑客之类的操作吧。他已经拿到了我提供的蓝瑶曾经使用过的电话号码和IP地址。这就开始工作了。
“你觉得我是不是太喜欢管闲事了。”我丧气地走到墙边，靠着墙站着，垂着头道：“其实蓝瑶压根不需要我的帮助，他那么聪明。也许我在这着急上火，对他来说反而碍事……”
许瑶没说话，也没安慰我。
这让我的感觉更糟了。
我情不自禁唱道：“我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多余……”
这怪里怪气的跑调歌声，凄惨中带着顾影自怜的寂寞，又雷又蠢，连许瑶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工作，他转头看我。
我捂住嘴：“我打扰你工作了，我自己滚出去，再见。”
说罢我拉开门要往外走。
“没有。”许瑶出言喊住我，他说：“你就在这吧，在我身边。”
“那我会继续唱歌的。”我说。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许瑶对我置之不理的态度，成功激起我的小性子，总而言之我现在的情况类似于撒泼打滚发脾气了。
“别撒娇了，安静点。”许瑶摇摇头，说了这一句话，便又不再理睬我，转而专注于他的工作。
反倒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句话搞得心脏漏了一拍，耳朵还有点红，过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我那是撒娇吗。
我可没……
我别扭地心想。
我在许瑶这不过呆了一个钟头，就拿到了蓝瑶现在的联系方式。许瑶搞了套很复杂的方法，最终通过网络运营商的后台数据拿到了蓝瑶的通信记录，从而确定了他现在使用的手机号。
我想避开许瑶打电话，毕竟，我一开始就不想把许瑶卷到这个事件里头来。
许瑶说：“如果需要我避一避，我出去，你呆在里头打电话吧。”说罢，他下床，自己披上衣服，去走廊上散步了。
护士是鼓励他们这种恢复不错的病人多多走动的，显然许瑶每天都会自己走两步，因此他甚至不需要别人扶，自己就下床了。
许瑶出去后，我犹豫了下，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那头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说话的人是蓝瑶，他说：?Departedequién?（哪位？）
蓝瑶用的是西班牙语，显然他没预料到这会是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
他更加没想到打电话的人是蓝姚。
“王文礼在找你。”我急匆匆地说：“还有摩德萨——他告诉我了关于摩德萨的情报——我终于——”
啪。
蓝瑶挂断了电话。
至此，这个号码我再也打不通。
我：……
算了算了算了算了算了算了，管他呢，管他死活呢，让他一个人凉去算了！
这是我此刻真实的心理活动。
我气鼓鼓地拉开门，看到许瑶正不紧不慢地沿着走廊慢慢走。他听到响动，回头看到我，冲我点点头。
我跑过去，跟在他身边，一边配合他的脚步一边说：“那个家伙，浪费了你的一片苦心！”
“是你的苦心。”许瑶毫不给面子地纠正我。
我：……
我不要面子的吗！
算了，我反正在这群人眼里就是个酸菜鱼……
因此我干脆就趁认了，老实说：“他直接挂我电话了……而且把我拉黑了！他一听到摩德萨，就——”我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
作为普通人的许瑶，可不需要知道什么摩德萨啊！
我偷偷用眼睛余光瞥身旁的许瑶，然而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这让我放下心来，于是我继续顺着刚刚的话抱怨：“他那个人真的就很过分啊，别人对他的关心，他就那样当垃圾，连正眼都不瞧上一瞧……”
“兄弟之间都像你们这样么。”许瑶忽然问。
“啊？啊……不……不知道？”仔细想想，我的两个哥哥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蓝瑶没有心，难道蓝锗就有了？总而言之，他们一个两个肯定都没有把我当成亲人看过。这样的背景之下，我们之间的兄弟关系，怎么称得上和睦？反正如果可以，我由衷希望别人家的兄弟别像我们似的。
“但是正常人家的兄弟关系应该没有我们这么恶劣吧。”我又补充。
许瑶闻言看向我，忽然感叹道：‘你明明是最小的，却操心最多。’
许瑶不常用感叹句句式，他说话一般和写科技论文似的，以中立客观的陈述句为主。像感叹句这种过于主观的表达，他不会轻易使用，这大概也是性格使然。他性格就那么淡淡的。
“嗨……也许我上辈子欠他们呢。”我挠挠头：“如果你或者向宇是我哥哥就好了。你们一定不会像那两个可恶的家伙一样，天天不是算计我就是算计我。”
我说这句话是无心的，但是许瑶好像被触动到了。
他停下脚步，忽然抬手，揉了揉我的头。
我：……？
嗯嗯嗯？怎么了？今天的许瑶？
“是啊，如果是就好了。”半晌，他说。
这又是一个许瑶不常用到的表达方式，他很少说“如果”、“假设”、“要是……就好了”之类的话。
“欸！？”我一惊，抬头看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些揶揄他神色。
“原来你想要个弟弟啊？哈哈哈？独生子它不想吗？干嘛要弟弟呢。”我说。
据我所知，许瑶是独生子。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父母这么积极给他安排相亲结婚活动，许瑶几乎是一走出校门，就顺从父母的意思娶妻生子。要不是妻子最后踹了许瑶，按许父许母的意思，许瑶现在都该三年抱俩了。
许瑶闻言看着我，他淡淡地笑了，摇摇头，但是没再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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