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
向宇回国的时候,姑姑问我要不要去见见他。
向宇看到我到时候大概吓了一大跳,他想不到我是坐在轮椅上来找他,四月的天气,晴空万里,气温宜人,我裹着羊绒毯,费力地抬头冲他笑。
他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才缓缓屈膝蹲下,平视我说:“好久不见。”
我看他眉宇间有一丝阴霾的痕迹,心思也不在和我聊天上。但是我脸皮厚,他只要没赶客,我就能让整个沉默的空间充斥满我的喋喋不休。
向宇偶尔会低头看手机,这是一种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下意识行为,对向宇来说,手机里和他不时通讯的人显然非常重要。
“你要是忙的话,我改天再来。”我说。饶是我,在喋喋不休一个小时之后,也到达了当时我体力能够承受的极限,就算心不累,我的身体也累了。
他恍然,有些抱歉地把手机放到一旁,说道:“不用,我请你吃晚饭。”
“我能吃的东西,你这里没有。”我笑呵呵地说。
“你想吃什么?”他这时总算回过神来一般,眼睛里有了我,看着我问。
我不记得当时我回复他想吃啥,总而言之估计也是嘴上没门瞎讲的,之后的记忆断片,再次醒来是熟悉的医院。
医生说我“过度兴奋”,姑姑说我“看见向宇眼睛都直了”,向宇黑着脸坐在病床边——这倒出乎我意料了,他见我醒了,想说我,又顾忌我是病人,忍了一回,最后无话可说,只匆匆拎着西服外套走了。
等病房里安静下来,姑姑笑眯眯问我:“满意了?死活闹着要出院放风。”
我想了想,说:“好像也没有,精神更空虚了。”
姑姑:……
姑姑不知道我喜欢向宇,所以只当我是个性格古怪的孩子,和许久不见的朋友见了一面闹疯了罢了。
其实不是。
如果你见到一个很期盼的人,却发现对方并不全然和你一样期待,那么这种落差即使不叫人难受,也多半会令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
对我来说,我见到向宇的喜悦程度和他表现出来的喜悦程度是远远不成正比的,他每一次看手机,我都会很难过,我的喋喋不休和厚脸皮,并没有让我的心情因此而变好点儿。
向宇他知道我身体不好,但没想到我居然直接昏在他那儿。第二天他让人送了果篮,过几天他和蓝锗一起过来,两个人块头相差不大,把不大的单人间病房堵得严严实实,门外有护士偷偷往里头瞄,虽然这间医院非富即贵的病人很多,但帅哥难找。
向宇和蓝锗的相貌绝对是一等一,用现在的话说叫A爆了,两个A爆了的男人吸引了整栋楼女性们的目光。
所以他们进来时直接把门关了。
人的感觉往往奇怪,不关门还好,关门了就觉得这间房子里太挤。
况且这两个人在病人面前的寒暄也很奇怪。
蓝锗说:“好久不见。”这是对向宇说的,而不是对我,尽管我和他也有一年半没见过了。
向宇回:“好久不见。”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我:“……你们吃点啥?我给你们剥个香蕉?喝茶吗?坐吧?站着怪累的。”
艾米粒老说我有讨好型人格倾向,他不知道在以前,这根本不是倾向,而是板上钉钉的讨好型人格。我废了好大劲儿才一点点矫正我这老毛病——虽然现在有点矫枉过正。
蓝锗一手压住我的肩膀,没让我下床给他们搬椅子。
向宇说:“我过来看看蓝姚。你呆着别动!”第二句话是看我要下床,对我说的。
“我挺好的。”我说:“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你们不来看我也可以,你们都挺忙吧?听说你进你爸爸的公司了向宇?哥你这次回国有什么事吗?姑姑好像挺惊讶你突然回来的……”
我的喋喋不休又填充了整个沉默的空间。
向宇和蓝锗都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当时他们说了些啥我也记不清了,总而言之又是无足轻重的事情。只有一点我记得特别清楚。
蓝锗突然提到了许瑶。
“听说许瑶也准备回国了。等他回来一起吃个饭?”蓝锗笑说。
蓝锗脸上那种笑,我现在一看到就要PTSD,可恨当年我还没吃亏,不知道这笑=不怀好意。
向宇一愣,不知道蓝锗为什么突然提许瑶,我也是很少在向宇脸上看到这种意外的表情。向宇被家里训练得很好,除了在熟人面前偶尔暴躁外,对外基本是波澜不惊。
蓝锗——并不算他熟人。
“你还不知道他要回来吗?”蓝锗惊讶地看向我:“姚姚你也不知道?”
我傻乎乎摇头。
我和许瑶字面意义上的不熟。
向宇皱着眉对蓝锗说:“不必。”他情绪忽然坏下去,再没待多久就走了。
我目瞪口呆看着向宇离开,转头又看向蓝锗。
蓝锗随手把一个苹果当球抛,一边抛一边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我:???
“你喜欢他?”蓝锗猛不丁转头看我,问。
咚咚咚——我的心脏一下子像雷炸开一样跳起来,我支支吾吾不敢看蓝锗。
蓝锗哈地一声,摇摇头,自顾自笑了。
我说:“你怎么回来了?”
感觉气氛不对,我赶紧转移话题。
蓝锗答:“姑姑听算命的说你命中有一劫,所以把我喊回来。”
我露出你别把我当傻子的表情。
蓝锗双手插兜倒退几步,依身靠在窗户边,嗪笑看我,那笑容和刚才嘲讽我喜欢向宇时又不一样,此时他的笑容里我能感觉到温度。
他说:“不相信我能为你挡劫?”
我看着他,他的表情永远是那样举重若轻,他的眼睛一贯像关了门的心灵窗户——谁都别想窥见一丝端倪。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高深莫测鬼扯胡诌的样子,有点感动,所以说:“你要好好的。”
蓝锗耸耸肩,忽然把苹果塞给我,说:“吃苹果。”
我接过苹果,刚咬了一口,他忽然间却凑上来,就着我的手,跟着也咬了一口。
我的眼前近距离略过蓝锗深邃的眼睛,微勾的唇角和滚动的喉结。
蓝锗的味道,突然强劲地稀释掉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
我恍惚间想起我和他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感受过彼此。
大约在蓝锗十四五岁的光景,他已经不去学校读书,而是在家接受教育,后来,他出国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和他的交流仅限于通讯软件。
他也不常回我,据说是很忙。
“你要吃,就去拿一个新的,我帮你削皮,干嘛抢我的。”
我愣了,下意识说。
蓝锗耍猴似的看我。
我想去给他拿苹果,他按住我,低头看着我。
我迷茫地仰头看他。
蓝锗忽然道:“头发不嫌长?我帮你绞了?”
我摸摸发尾,说:“你会吗,万一把我剔秃了怎么办……”
蓝锗哈地又笑了一声,他随手扯了床单裹住我,手上不知哪里摸出一柄短刀,我后来玩网游了才知道这刀怪吓人的,还带着放血的槽,并不是切水果的玩具。
“你你你——”我见他来真的,很怕他把我剃成一个秃瓢,吓得说话结巴。
可是我没有推开他,因为他的手很温暖。
“别动。”蓝锗说:“只是帮你修一修。”
“你为啥看望病人带着这玩意啊?”我问,一边配合地仰起头让他为所欲为。
蓝锗像逗猫一样摩挲我的下巴,笑道:“闭眼,想眼睛进头发么?”
我闭上眼,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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